下书看 > 光尘 > 第五章 叔侄同操戈1

光尘 第五章 叔侄同操戈1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清早,赵士晟就坐在后院花园的石凳上吟唱《陌上桑》,他欣赏着满园的秋色,贪婪地吮吸着清新的空气,沐浴着柔和的晨曦,以此来缓解自己的困倦——他的脸上有些疲惫之色,显然昨晚睡得并不好。

    “季昀,这么早就起了啊,以往的你可一直是懒鬼哦!”身后一个有些俏皮的女声传来。

    赵士晟转头一瞥,果然是姊姊赵旻,便道:“阿姊也很早啊。”他已经很习惯姊姊的风格了,她从小就这样子,老没个正形。但从这些年她都没被府中这样那样的阴谋阳谋给影响到也可看出姐夫和她几乎是不怎么关心府上的琐事的,能够超脱其外,也不失是一种幸福。

    “是为待会要召开的族会伤神了吧?”赵旻看了看赵士晟的神情道。

    赵士晟笑问道:“阿姊什么时候也学会察言观色的?”。

    “好小子,这还看不出来,你当阿姊是白痴么?”赵旻闻言稍露愠色,用指勾敲了敲弟弟的鼻尖。

    “是啊,如果我也能像阿姊那样,每天做做针线,浇浇花,聊聊家常,照顾一下小乐儿,何尝不是美事呢?”赵士晟悠然咨嗟道,小乐儿是赵旻六岁的幼子,甚是活泼可爱,招人喜欢。

    “季昀啊,这话你可说的不对了哦,我可记得你一直以来都是很有雄心的,哪能像我们女人一样不事正业哩?”

    “阿姊莫怪,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赵士晟合上了手中的扇子,本来他为人低调,不喜欢拿把扇子扮潇洒,但这两天他觉得心情不好,手中拿把扇子摇摇,也许可以聊解些烦闷。

    “那就好,府门上刚刚有个人找你,看样子不甚正经,你要不要去见一下?”

    “啊,阿姊你怎不早说?”赵士晟对姊姊真是无可奈何。他急忙步出后院,快步趋向府门。他想恐怕以秦毅的性子,早就不耐烦了吧。

    “二弟,你的宅子还真大啊!让你走了这么久。”果然一见面,秦毅就数落道。

    “对不住秦兄了,不过当下情况未有异样,待会就按原计划行事吧,你现在就先随我来。”赵士晟低声说道,又转头指着秦毅带来的一口大箱子对门人说:“那口箱子,抬着跟我来。”秦赵二人遂进了赵府,那口箱子也随之进来了,而抬着箱子的门人怎么也不会想到,箱子里装的,竟然就是前两天从这里离开的薛绪管事。

    很快,随着东嬴公世子司马虞、治中从事俞幸的到来,赵家就陷入了一片忙乱之中,大部分的主子下人们都全都跪在了正堂内外,进行着奉忠亭侯的嗣封仪式。

    俞幸站到堂上,展开手中的一封卷轴,宣读道;“宣,持节宁北将军、并州刺史、都督并州诸军事之东嬴公殿下手令:初,奉忠睿亭侯赵公讳士晃卒,孤实哀之深矣……睿亭侯一生克己奉礼,忠正孝节,弘家声于四方,施仁德于黎庶……今有嗣子曰杰朗者,资质聪慧,明德好礼……”年幼的杰朗正跪在母亲的身边,赵士晟注意到他默默地低着脑袋,听着这些褒扬的文字,却毫无高兴的颜色。“这孩子真是……”赵士晟一想到大兄去世对杰朗带来的创伤,就禁不住想流泪——他自己失去父亲时,也正是这般大的年纪。“故孤奉皇命,特此授封赵杰朗为嗣位奉忠亭侯,印信符节,一应继承,此致。”俞幸宣读完毕,杰朗遂遵循母亲的嘱咐,上前双手恭谨的接下了令旨,下跪谢恩。

    册封仪式就此结束,大堂里外的人大部散去,包括俞幸,而司马虞却并没有走,而是换到了堂下的特别席位上,他现在是郭夫人的客人,专门留下来见证赵氏新家主的产生。

    郭夫人吩咐下人领走了小杰朗,因为她很不愿意这个孩子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然后她坐到了堂上,今天是她来主持这个族会。

    “今日的族会要议的内容,大家都知道,就是立新任的家主,世子和俞大人是未亡人请来的客人,东嬴公殿下与我们赵家友好,不是外人,大家有什么意见,尽可畅言。”郭夫人扫了一眼剩下的十几位总管以及两个客人,表情庄重的说道,她的一身缟素,和肃穆哀伤的神情都提醒着众人:她是前任家主的夫人,现任侯爵的母亲,眼下最能服众的人。

    “夫人休怪,要依我说,今日这族会实在开的没有必要,睿亭侯生前留有遗命,大家都一清二楚,白纸黑字写着要四公子担任家主,我们当然应该遵从他的意愿,立了四公子便是,何须费那么多过场。”说话者是赵家马场总管尤序,他是赵士晃的亲信,忠于郭夫人,既然赵士晃选择了他的弟弟,那么他这个仆人也应该坚定不移的支持这个决定。

    “此话不妥,我赵家的产业并非睿亭侯一人所有,乃是全族人利益之所系,如果全听凭了睿亭侯处置,于理不合。”赵尚权从弟、家族四长老之一、茶粮总管赵尚禹立刻跳了出来反驳道,顶住了尤序一开始就挥来的大棒。

    尤序也不示弱道:“睿亭侯是赵家之主,他为赵氏一族尽心尽力,鞠躬尽瘁,人所共知,他选定的继承人还会有错吗?”。

    “睿亭侯固然英明,但人总有糊涂之时,孰又能保证他择立的人选就一定合适?”赵尚禹自恃地位高于尤序,与之针锋相对的吵了起来。”

    赵士晟不动声色,正襟危坐,却时刻注意着在座人等的神情。反观赵尚权也是如此。

    尤序和赵尚禹却吵得不可开交,赵尚禹更是怒不可遏:尤序作为赵家的下人竟敢如此,简直是反了!

    “两位请静一下。”郭夫人出言阻止,声音虽然不大,却有些不容辩驳的威严,立马震住了全场。“今天诸位虽有异议,但都要平心静气,不可坏了和气。”其实郭夫人自己心里也清楚,自从夫君去世的那一天起,赵府的和气便荡然无存了,种种台面下的斗争都浮上了水面,但在司马虞和俞幸两个面前,到底还是要维持一下赵家的颜面为好。

    “夫人所言极是,大家何必太动肝火呢,依我愚见,四公子和三爷都是合适的人选,不如我们投筹来决定如何?”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站了起来,他乃是一位重量级人物——居中大总管苗建,这个人四十年前就已在赵府做事,是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但他在立家主问题上却始终未表明态度,有几个人也跟他一起保持中立,弄得赵尚权心里没底。

    “我反对,老朽以为四公子与睿亭侯非一母所生,亲疏有别,且其母羊氏夫人号称出身泰山世族,却从未有姻亲来往,恐怕是出身低微庶族,僭冒身世,所以老朽认为四公子没有资格做家主!”此语一出,堂上火药味又浓了几分,乍一看,又是一位家族长老——赵士晟族叔赵尚立站了起来。

    事关母亲,赵士晟闻言也不禁大愠,正欲发作,却听得一人道:“混账!先夫人羊氏乃是敬亭侯名正言顺的继室,四公子也是嫡出,有何理由不能承继?休得胡说八道!”众人一看,说话的人竟是赵尚权。

    一时众人皆惊,谁不知道赵尚立是尚权死党?尚权为何要指斥其来维护赵士晟?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做戏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