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姻缘珠 > 十八回问乾坤周懿入京都,揭阴谋司马识妖道

姻缘珠 十八回问乾坤周懿入京都,揭阴谋司马识妖道

    ??那太极山烟雾漫天,道路曲折,时而雷雨交加,时而彩虹环绕,且山中桂香馥郁,犹如仙境。走到半路时,焕奴说就要过太极峰,那太极峰山路险要,鬼神莫测,时常有坠涯之石伤人性命。且这太极山之所以太极为名,是因山路环山而列,非但有崎岖之险,更有八卦变幻之势,一旦有人马惊呼,便瞬间坠石如雨,世人通行此处,多有因此而改道者,遇上道路纵横,不免迷失方向,所以传言此山有鬼神布局,以八卦阵迷惑世人,久之,便鲜有此处过路者。

    周玳欲速过此山,绕行恐误了时日,于是聚众人商议。那拜火教自司马兆以后,其子弟多有研习《周易》者,司马春自幼钻研,颇得其变通之术,因言于众人道:“以八卦为阵者,皆效仿于武侯,甲为帅,遁于阵门之央,外有八门变幻之险,内有三奇供佐之利,故三军之中帅为上,极难攻破。如今之事在过山,不在陷阵,所有人马自东南生门入,西北休门出,随后沿东北而去,可至雪峰岭。”周玳问:“倘绕过此山,能缓几日?”焕奴说:“此山是东西走向,绵延数百里,且山麓多虎狼怪虫,稍有不慎便要送命。”司马春道:“如此说,绕行北上,需多走十日。”周玳心中焦急,如何能等十日!于是便以司马春之言,直通太极峰。不料当日黄昏下了大雨,众人寸步难行,便就近寻个山洞暂住了下来。到夜里焕奴陪慕容雪外出小解,却不料失足跌入悬崖,再没上来。慕容雪哭了一夜,天明时司马春着人到崖下寻她,找了一天也没结果,无奈之下,众人只得舍她而去。这太极山原本就有阴阳怪气,大雨之后便越发变幻莫测,司马春头前引路,时常有奇石怪木挡道,待到了西北休门时,已过了十几日。当下周玳已心如火燎,由此向北一路奔袭,日夜兼程十日方出了关。刚到关外,碰巧见舜煐经关门而入,周玳识得她,便来询问,那时舜煐已心灰意冷,并不直言她来关东的缘由,只说周懿已在怀楚迎回周琰,月姑并没为难他。舜煐只见众人当中有个女子,仙胎玉容,出尘脱俗,她比之尚逊色三分,不觉内心喜欢,便称之为姐姐。慕容雪亦爱她生性不羁,又是个美人,便惺惺相惜,相约他日定往无相山一叙。

    周玳来到怀楚,拜见他恩师,又问周世涯近况,天墉说:“如非得知周懿复生,恐怕已熬不住了。”周玳心中忍不住悲伤,又暗自斥责周懿不孝,竟自作主张去了京城。当日周玳约众人商议,因念白鹤山空虚,周世涯又重病在身,定于第二日清晨启程返回。夜里司马春来见周玳,欲辞别众人去京城一趟,周玳问:“皇城凶险,又多朝廷耳目,眼下我已使人暗中去寻周懿,你又何必去那是非之地?”司马春道:“义父有所不知,一年前拜火教风波四起,我为恶人陷害几乎送命,慕容正老先生又为保我清白而受累被害,我父亲主持教内上下,颇受爱戴,他虽不曾半分偏袒于我,却因我之故被人诬陷徇私废公。后来有个恶人闯入拜火教,勾结回鹘叛军里应外合,将我父亲围困杀害。当时有人暗中给我通信,让我带兵去救,我虽被押在牢中,然父亲落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因而我打伤牢吏,带领慕容正部下前去搭救。没想到恶人在此设下奸计,使人以为我是谋权弑父。当时所有兄弟为保我突围而死战,我虽侥幸得脱,可怜那三百出生入死的兄弟却无一幸免。”周玳听到此处,不禁感叹:“壮士!义士!”司马春两眼含泪,说道:“我父亲终前嘱我来中原避难,又说‘欲得本身,中土寻根,天子龙榻,必有恶人’。今日老太爷传我叙话,说到周兄弟去皇城的缘由,我方想到拜火教之局与那国师干系甚大。”周玳道:“据你所说,令尊蒙难,倒极有可能也是那国师所为,只是一事让人不解。他一介匹夫,为何要奔走万里,于西域谋害令尊?如果二人有仇,一个在中土皇城,一个远在西域邦国,何事竟能让他二人结怨?”司马春道:“儿时听我三叔司马冲说过,当年回鹘压制拜火教,我太祖父司马兆为御外敌精心修炼,创下盖世奇功《回天术》,那一方土地始得太平。因这回天术无人可敌,回鹘族人欲潜入拜火教偷学,太祖父为保万全,便立下祖训,将这神功只传在任教主。只是这神功极为深奥,如不能通晓八卦变通之道,便学不得其精益所在,我父亲不善古文,只领略其一二。后回鹘为黠戛斯所灭,其后裔由河套南下,直逼中土,拜火教扼其咽喉,令其迟迟不能进犯。二十年前有个道士来到西域,助回鹘首领吐拔扈屡次犯境,我父亲苦于不能修成回天术,无以抵抗外敌,便亲自来到中土拜访名仕。当时二周尊师名震寰宇,广播善恩,家父慕名而来,以求点拨。不料尚未见得尊颜,拜火教即有人快马赶来报信,说那恶道率领部众夜袭拜火教,以我为质逼我父亲就范。无奈之下,家父只得空手而归。那恶人乃是半路杀出,想来与家父并无仇怨。”周玳道:“他倒是有意如此,或为回天术,也未可知。”司马春道:“正是如此。听三叔说,我父亲始终没拿回天术的要诀交换,那恶人恼怒之下将我打成重伤,所以自我记事起,便随父亲在一间密室修养,直过了六七年我方出来见人。”周玳问:“那后来可曾让那恶人得逞?”司马春道:“那时我已九岁,二叔以我弱小不堪大任为由,令我父亲另立世子,如此内可安不臣之心,外可拒觊觎之谋,父亲为大局也只得如此。当时二叔有个义子,名叫司马书,其人武艺不弱,又通经史,颇得众人抬举,我父亲便暂立他为世子。谁知司马书自当了世子,便多次偷盗回天术要诀,我父亲要杀他正法,竟遭二叔数次阻拦,说是如杀了他反令外人耻笑,此事只得作罢。直到有一天三叔抓了一个通敌送信的叛徒,并从他身上搜出一封司马书写给土拔扈的书信,心中写到他偷到未成,欲行谋逆篡位之事,且教中已有弟兄唯他是听,约定土拔扈起兵相助。三叔拿了那送信的去见家父,家父恼羞成怒,一气之下杀了信使,待再来捉拿司马书,已被他临时逃脱了。”周玳道:“他既不曾得手,又逃了出去,只怕日后不得安宁了。”司马春道:“家父也如此说,为防万一,三叔命人仿照司马书的笔迹写了一封书信,暗中给所有教中兄弟送了一封,信中约定中秋之夜齐聚白虎堂聚义。”周玳笑道:“此计甚妙,想来那些暗中投敌者必然应约而至,而清白之人围而歼之了。”司马春道:“正是如此,拜火教中多有忠义之人,那些随家父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自愿请命来白虎堂伏击,家父心慈,不忍看手足相残,待白虎堂众人交兵之时,下令网开一面,令降者归顺。而此事又不知何人走露了风声,白虎堂内乱之时土拔扈突然带兵来犯,当时教中勇士皆在白虎堂布防,一时间竟不能回防于外,眼看回鹘犯军就要攻到白虎堂,我劝父亲让降者出迎,将计就计攻其不备。三叔说初降之人恐难托付,万一他们临时叛变,则大军之下,我等岂不束手就擒!父亲说用人不疑,如果真有变故,他当甘愿伏诛以救众人,如此以来那帮初降者感恩效命,以绳索押出家父,约定敌军不备之时而杀之。当夜土拔扈损兵折将,落荒而逃,自那之后十年中再无进犯。”周玳听罢,不禁感慨他父亲仗义,又赞他机智,临危不乱。司马春又说:“此事虽侥幸平息,可作恶之人至今仍逍遥法外,那通敌报信者,设计陷害者,皆在暗处,我父亲被害又嫁祸于我,如此手段绝非常人所为。老太爷说起十年前仓葭谋乱之事,倒让我内心不安,虽不能确信他与回鹘有无瓜葛,然眼下万事恍惚,我被玩弄于鼓掌,也只有此人可以追查了。”周玳道:“只恐彼暗我明,凡事不能如愿。待你到京城见到周懿,如能寻得线索,切不能贸然行事,此人奸诈,当从长计议。”司马春一一应下,议定次日清晨启程。

    当夜司马春来慕容雪处交待此事,慕容雪娇生哭泣,却一言不发。司马春许她一月之内便回白鹤山,令她随张玉芙且往白鹤山暂住,慕容雪哭着说:“你有血海深仇,我自然不能拦你,你可还记得当日我父亲临终所托?你又许下誓言,片刻不离我左右,眼下初来中土,你却独自一人去京城!我在周家自然无事,你若有个好歹,岂不负了当日之约?”司马春道:“此去京城只为探听虚实,又不是去那龙潭虎穴。”慕容雪道:“即非虎穴,那我与你同去。”司马春登时急得跺脚,他素知这女子外柔内钢,如今又是二人分别,她岂能就此作罢?那慕容雪哭到半夜不睡,司马春无奈,只得应允令她随往。

    只说周懿和袁复来到京城已是年底,皇城之中多有官员以商贾之名采购年货者,周懿想要混入国师府中,便令袁复暂留驿馆两日,他自己一人化作送运年结贡品的伙计随一道马车进了国师府。那府邸离宫殿不过百米,又有一道大街相互连通,大街两侧多有甲士,寻常百姓自然不能随便通行。周懿进了府门,找一个管家使了银子问了几句,那管家说:“皇帝诸事不决,时常急招国师入宫商榷,如今一发不问了朝政,整日之求寻丹问药的营生,以求长生不死,朝中大小事务多有国师代理,那街道之侧带甲之兵就是保护国师安危的禁军。”周懿又问:“皇帝就不怕国师乱了朝纲?”管家一听,连忙使个眼色不令他声张,看左右没人,方说:“这话说了就要诛连!八年前有个公孙先生来府上给国师治病,他的一个道童如此说了几句,下人以危言耸听构陷国师为由举报到国师面前,国师一怒之下杀了那看病先生和那道童,听说后来皇帝亲拟圣旨,诛连了公孙上下一百七十口,又割了那下人的舌头,令他日后不再乱讲。”周懿笑道:“若非如此,我今日恐怕要进天牢,也为可知。”那管家说:“你这人不知好歹,你这害命的钱我不要也罢,我一番好意救你,你却不认?你自己送命可别害我!”说罢要走,被周懿连忙拦住陪了不是,周懿道:“先生莫恼,我此来京城是为通融官道,国师既能只手遮天,在朝中谋得一席官职决非难事,故而,在下慕名登门!”那管家方收了戒心,因说:“只恐你门路不止!”周懿问他何意,管家道:“国师向来不缺银钱宝器,通融他只不过是个幌子,倒是宫里的太监贪财,阉人索贿,自古如此。但凡经由国师进益者,皆死心效命,为其所用,阉人们收了钱财,只管在天子面前说好话,天子昏庸,自然听之信之,而此时国师当面举荐,大事可成。”周懿心中暗自怒骂那些为官者不思进取,专好些欺世盗名的勾当,又可恨为政者卖官鬻爵,水火圣灵于不顾,官丰民饥,长此以往,天下岂能长久?当下辞别那管家说要去见国师,管家道:“亏你初来乍到,怎么这个规矩都不懂?”周懿冷笑道:“莫非要见国师也要通融?”管家道:“眼下年关将至,所谓年关者,自然是富人的拢财关,穷人的鬼门关,这国师府中大小事务不可胜数,国师只谋朝中之事,余者皆由其心腹之人打理。”周懿道:“先生莫非就是那心腹之人?”管家听罢,登时撂了脸,说:“公子只当我是为自己谋财不成!你只管自己去,好歹别供出是我!”因将他所赠的银钱当年奉还了。周懿再陪不是,说道:“先生直言恳切,怎奈初入官道,凡事皆不由心,望先生勿怪!”那管家消了气,方说:“国师有两个臂膀,一个主外,名叫严回,一个主内,名叫苟堃。这严回征战杀伐无所不能,不失为一代枭雄,而苟堃算计天下如数家珍,也是一个怪才,国师幸有此二人互为左右,方览天下之事于一隅之间。”周懿道:“如此说,要见国师,需由苟堃引见,且不知此人性情如何?”管家道:“确实需要苟堃安排方见得国师,此人只身一人,无妻子父母,故无可旁击者,国师以此人主内,也能安心。欲见此人之面,一要孝敬奇珍异宝,二要进献江湖轶事,公子无此二者,恐要白走一趟了。”周懿心中疑惑,问道:“索要珍宝在情在理,索要江湖中事,却是为何?”管家道:“但凡人间异类皆有癖好,公子要见苟堃,须有准备。”说罢,趁无人察觉,便匆匆去了。

    周懿一心要找苟堃,又放些金银通融,一个侍从方引他来见苟堃。据那侍从所言,昨日有个东郭先生来见苟堃,二人畅谈一夜,早上苟堃去了朝中,东郭先生尚在客房小憩。周懿一听,心想难到是他义兄东郭秀,于是随他来见。到了客房,见那人尚未起来,细看果真是东郭秀。周懿又赏了一锭金子,令他万勿对人提起他曾来过,那人喜得屁颠,亲自张罗送来茶点供他二人闲聊。当下他兄弟二人相见甚欢,寒暄了些进来之事,东郭秀因将当日在客栈遇见那恶人之事说了一回,周懿道:“兄长自己一人前来,何不令我与袁兄弟同往,如此也有共同谋划之人。”东郭秀道:“那日客栈外我见那恶人行踪猥琐,袁复又在房中疗伤,我恐那人一旦逃了就无计可施,只得独自跟了过去。没想到这一走就再无回头日,后来到了怀楚,那人又转而往西,再往南直到了京城,随后便不知了去向,如此一来,我便在京城四处打听,没想到贤弟也能跟来,且不知雪峰岭上,贤弟可讨得令弟回来?”周懿道:“关东诸事已了,琰弟此时大概也随我母亲回了白鹤山。那日兄长走后,我便和袁复一道去了怀楚,后来见了月姑,方知当年所有祸端皆为他人嫁祸。据月姑所言,又以太师傅指点,我料那恶人就在皇城之中,故而和袁兄弟来京城接应。”东郭秀思忖片刻,便问:“兄弟可信月姑所言?”周懿道:“她与太师傅本有一世良缘,只因当初误会致使悔恨不已,且她一女流,断然没有斡旋天下的心机。”东郭秀即笑道:“兄弟如此说,我也深信无疑了。”说时,又外出传人送些酒肉来,他二人且言且饮。东郭秀问:“袁兄弟何在?”周懿道:“他尚在馆驿静养,从怀楚至此一路奔波,我恐他旧伤难愈,故而劝他暂养几日。”东郭秀道:“甚好!正巧我有一事要与贤弟商量,他在此不便,待事情了时,再去接他不迟。”周懿忙问何事,东郭秀道:“想来你对国师已有所了解,我此番来,正为查明此人身份。昨夜我与苟堃畅谈一宿,他将所知国师之事,大半说了一回,前时人言国师入宫三十六年,实则不然。三十二年前摩?一事闹得江湖动荡,此后屠剑杀他未成,又遣散了弟子,自那时起,国师便在东宫为太子傅。”周懿问道:“那太师父所言为何偏差?且当时太子谋反却有其事,国师为自保而治太子于死地,此世人尽知,苟堃何以此言迷惑兄长?”东郭秀道:“贤弟岂不闻树大招风的道理?当年国师入仕未半年,便使天子信任,并许以东宫太傅,皆仗其才能盖世。诸皇子中早有蓄意谋逆者,逢上国师入驻东宫,岂能不另觊觎之人日夜煎熬?此后有人陷害太子谋反,太傅为其师,岂能自寻死路?便在事发之初辞官而去。太子死后皇帝心神不宁,国师便以灵丹妙药为进献之礼再如庙堂,如此算来,至今已三十二年。”周懿如梦初醒,他心中想起此前所料之人,大概也在此时隐去,如非巧合,怎能让人心安。东郭秀又说:“苟堃说,天子当时一心寻求长生之身,又信赖太傅之才,便留他在身边听命,后来外族入犯,太傅指兵点将,甚得章法,待敌军退后,天子便封他为国师,敕令统领朝纲,以安天下,而今算来,已有二十六年。”周懿道:“那苟堃倒是说的天衣无缝,而今天我来见他,侍从却要重利,珍宝之事尚可为之,只是这江湖轶事,兄长何以答之?”东郭秀笑道:“此事不难,我只将前时兄弟所言越地被害一事说了一回,苟堃虽有耳目于外,毕竟不如兄弟说的真切,如此一来,他便将珍宝一事也免了。那苟堃之言顺理成章,开始我也怀疑,后来他说起一人,我倒信他所言非虚了。”周懿忙问:“何人?”东郭秀道:“三十多年前屠剑遣散的弟子,人称髯公者!”周懿一听此人,顿时吃了一惊,因问:“兄长也听说过此人?”东郭秀说:“早年我在六悬峰为吴桀效力时便听说过他。况且吴桀因何反叛,恐也跟此人有关。”周懿斟了茶,令他细说,东郭秀道:“据苟堃所言,这髯公原名仓葭,是个谋士,当年屠剑开山立派,他便与戏蝉登门拜师。后屠剑老先生遣他出门,至今算来已有三十二年,贤弟觉得这岂能只是巧合!”

    周懿道:“不瞒兄长,弟正是为此人而来。怀楚一叙,只当国师鬼神莫测,如今听兄长所说,倒教人如拨云见日。如兄长所料不差,此人就是仓葭无疑了!”东郭秀长叹一声,眉头凝结。思考半日,又摇头说道:“国师若真是仓葭,他又因何算计三十余年设下此局?”周懿想起此前种种,恨的直咬牙,骂道:“恶人做事自来不问是非,若要弄清端倪,只怕要当面问这恶贼了!”

    说时,那个侍从在门外回话,说是苟堃领了圣命,已随国师出京去了山东,大概年后方能回来。二人答谢毕,回头却猜不透他去山东为了何事。周懿说:“此事不能闲猜,眼下年关将至,皇帝却令他外出,想来必是出了大事。以我之见,此番当随他往山东探个究竟。”东郭秀道:“我意正是如此。昨日听苟堃说,鲁地有个太极山,国师时常推故前去,且不令他人跟随,试想如果没有隐情,他行迹何以这般诡异?只是已到年底,祖上坟墓又在京畿一带,我漂泊十年,难得有个机会回来祭拜,如就此错过,又不知何事能再回来。”周懿道:“兄长所言甚是。百善孝为先,此去山东,我一人即可。”东郭秀叹道:“此行艰险,如有变故,你可知如何应对?”周懿笑道:“彼明我暗,可相机行事!”说时,已饮了一坛陈酿。当时已过黄昏,二人抵足而眠,东郭秀又问些周懿在公孙府上所有经历,周懿据实而言,只是想不起何人教了他一身武艺,东郭秀笑道:“莫非这公孙府上另有奇人?”周懿道:“只恐是我梦中所学罢了。”当夜二人无话。

    次日清晨,周懿便辞别东郭秀去了山东。又过一日,司马春已到京城,据他来时打听得知周懿进了国师府,当时有慕容雪跟随,他不便亲往,二人只得暂往馆驿住下。到夜里,司马春隐约听见隔壁两人把酒交谈,且言语之中似乎议论周懿山东之行。司马春心想这京城中知道周懿行踪者,恐只有袁复一人了,而与袁复交谈周懿者,必是东郭秀,于是安顿了慕容雪,便来见他二人。当下三人礼见毕,司马春乃以周懿之故,尊称东郭秀为兄长,袁复亦以兄长称之。司马春问及周懿何以去了山东,东郭秀便将昨日国师府中之事说了一遍,又说国师去了太极山,周懿为查旧案,一路潜行跟了过去。司马春一听,心中犹如吃个火炭,说道:“那太极山十分诡异,周兄弟岂能独自前往!”东郭秀道:“贤弟莫非去过太极山?”司马春道:“我随义父自长沙赶往雪峰岭,路径太极山,几乎在那里送了性命。那山里阴气重重,又有奇木怪石,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来时路上救下一个女子,便在那山中丢了性命。”说罢,辞别二人就要去寻周懿回来,东郭秀因拦住他说:“如此倒是我的疏忽了,贤弟且住一宿,待明日我与你同往。”司马春道:“如兄长所言,你却有为难之处,既然周兄弟愿意独往,可见敬重兄长之大义,司马春闲来无事,此去山东可也!”东郭秀感叹他为人仗义,便哀声连天,劝他山东慎行,司马春问他何意,东郭秀道:“前日我听苟堃说,贤弟的拜火教出了一件奇事。”司马春吃了一惊,想来拜火教一别已有一年,他父亲惨死,致使拜火教内忧外患,如今听他说拜火教出了事,确实叫人心惊。东郭秀说:“苟堃主内,原本不该过问此事,只因当时严回奉命西征,平定回鹘后裔南下之乱,路过甘肃境内时,遇见一个老道,那道士龙眉凤目,似是仙人下凡,说要平定土拔扈之乱,此去将全军覆没。那严回也是好道之人,听了此言,便如怀个鬼胎,因在甘肃踟蹰月余未曾轻进。后天子问罪,国师以处事不力为由随便处置便了,此事竟就此了结了。回鹘人在河套地带烧杀抢掠,罪刑滔天,幸得拜火教竭力抵抗,方令土拔扈踟蹰不前,此皆苟堃所言。说来也怪,那严回素来杀伐无常,所向披靡,且其人狂妄自大,又怎能为一道士之言而退缩?此实在令人不解。况且国师处置此人不过了了其事,外人皆看在眼中,若说没有苟且之事,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司马春听着,心中却想起一人来。因听东郭秀说,国师系一妖道,又在天下笼络异士,而土拔扈结识的那个道士极为可疑,如果二者系为一人,则周懿山东所谋之仓葭者,定然凶残至极。当夜司马春便辞别了东郭秀和袁复,和慕容雪一起星夜赶往太极山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