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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泪 第四章 下山

    翌日,清晨。

    太阳还没有升到三清山上。

    男弟子宿舍外就一阵喧哗。

    李子意握紧拳头,一拳捶在床铺上,震得床下木板咯吱作响,要不是他今天要下山,恐怕还会怒吼一嗓子。

    马闲闲也被这吵闹声吵醒,在感受到李子意的愤怒之后,急忙安抚道:“别生气,我出去看看。”

    说完,掀开被子就往屋外跑。

    打开门,对着众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点,子意被吵醒了。”

    此话一出,宿舍外的人立马安静下来,大家对着马闲闲招手,示意他过去。

    马闲闲来到众人跟前,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你运运气,看看修为有没有什么变化?”

    马闲闲一脸困惑,但还是抬起手,开始运转体内真气。

    “咦?”

    “怎么回事?”

    “怎么我的修为突然达到八境了?!”

    马闲闲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激动得声音都开始发颤。

    他简直不敢相信,仅仅一夜之间,自己的修为就从五境晋升到八境。

    要知道,放眼整个离元大陆,即便是顶级天赋的修士,从五境到八境,刻苦修炼也要十七年左右的时间。

    而他,仅仅只用了一个晚上。

    他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八境修为是什么样的体验,他脚尖一点,只是稍稍一发力,身体便腾空至十丈高。

    接着张开手掌,轻轻往前一推,一道掌印便向着老榕树疾驰而去。

    “轰”

    一声巨响,掌印穿过老榕树的树干,在上面留下一个镂空的掌印。

    “要翻天啊!”巨响之后便是李子意的怒吼。

    马闲闲立马收手,在下落的时候,瞄了一眼老榕树上那清晰可见的掌印,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听到李子意的怒吼,还在睡梦中的何满子,立马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见李子意还在蒙着头睡觉,打了个哈欠,便拖着沉重的步伐朝屋外走去。

    来到门口,正好撞见要往里走的马闲闲:“你们这是在干嘛,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说着,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马闲闲抓住何满子的手,把何满子从屋里拉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然后转过身,对何满子低声道:“满子,你运下气,看你现在的修为几境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五境啊。”何满子依然一脸困倦。

    “你运气试试啊,我都八境了。”马闲闲显得很急切,但又不得不将声音压到最低。

    何满子一脸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你修为八境了?”

    马闲闲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催促道:“你试试!”

    何满子握紧拳头,开始运转体内真气。

    刹那间,睡意全无,难以置信地张大嘴,瞪大双眼,对马闲闲道:“我也八境了,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晋升到八境了呢?”

    这时,其余弟子也聚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这时,他们才知道,每个人的修为都有提升,只是提升的多少不同而已。

    有的提升了两个境界,有的提升了三个境界。

    马闲闲急忙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推开卧室大门,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何满子紧随其后,一路小跑跟在马闲闲后面。

    其余人则不约而同地向修炼场飞去。

    来到床前的马闲闲,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直接掀开李子意的被子,激动道:“子意,快起来!你快运气试试,看你体内是不是有真气了?”

    在马闲闲掀开被子后,李子意就想捶人,好在马闲闲语速足够快,语气又显得很真诚,眼神里还满是期待,才让李子意忍住怒火没有发作。

    马闲闲的话,李子意听清了,他慵懒地坐起身,抬起手,做出起手式,然后运气,运气,运了个寂寞。

    他看向马闲闲,那眼神就像是要把对方大卸八块一样。

    马闲闲和何满子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在往后退。

    “有真气了吗?”马闲闲小心谨慎地问道。

    “滚!”李子意沉声道,随即便躺倒,盖上被子继续睡。

    马闲闲长舒一口气,庆幸李子意没有追过来。

    然后,他和何满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前,缓缓把门打开到可以供人通过的宽度,然后踮起脚尖走到屋外,再小心翼翼把门关上。

    生怕那个环节出了错,弄出一点声响。

    这点声响放在平时没事,这时候就不一样了,它可能是引爆炸药的导火索。

    两人平安脱险之后,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随后,两人脚尖一点,朝着修炼场飞去。

    此时,三清观的所有弟子都来到了修炼场。

    当然,李子意除外。

    他们聚在一起,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原来,不仅男弟子们修为提高了,女弟子们的修为也提高了,也是提高了两到三个境界不等。

    在他们热烈讨论的时候,张陶然从大殿里走了出来:“大清早的不练功,聚在一起干嘛?”

    马闲闲抢答道:“师父,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你可站稳扶好了。”

    张陶然面色一沉。

    马闲闲马上嬉笑道:“师父,我们每个人的修为都在一夜之间提升了两到三个境界。”

    纵使张陶然的修为也是在一夜之间从九境晋升到了十二境,但马闲闲的这句话,还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张陶然短时间都没有反过神来。

    经过短暂的惊讶后,张陶然急忙关切道:“那子意呢,子意修为有没有变化?”

    马闲闲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没变化?”张陶然追问道。

    “没变化。”马闲闲回道。

    张陶然一脸失望,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大殿走。

    就在这时,十几位身着统一山文甲的军爷走进道观,两两抬着一口镶金边的木箱,还有两人抬着一块镶金边的匾额。

    领头的那位,对着修炼场的弟子喊话道:“我们乃是大宋龙骁卫,奉命前来接四殿下,快去把你们观主叫来!”

    这命令式的口吻,加上他一脸神气的模样,着实让三清观弟子感觉到不爽。

    要不是张陶然听到喊话,急忙小快步从大殿下到修炼场,再从修炼场小跑到道观门口,指不准一大早就会引发一场冲突。

    在过来的时候,张陶然便示意马闲闲去叫李子意,来到这群龙骁卫面前,一脸恭敬道:“军爷,我就是三清观观主张陶然,你们……”

    不等张陶然说完,那人就打断道:“我们是奉命前来接四殿下,快去速速召集全道观人员过来领旨,皇帝陛下还在山下等候四殿下。”

    听到皇帝在山脚下没有上来,张陶然心里一阵冰凉,连声谦卑道:“好,好。”

    随即便招呼修炼场的弟子前来听旨。

    没过多久,马闲闲叫完李子意,也从宿舍区朝这里跑来。

    领头的那名龙骁卫见到马闲闲,误以为就是他们要接的四殿下,脸上的神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恭敬。

    然后他从另外一个龙骁卫手里接过圣旨,庄严肃穆道:“三清观观主张陶然听旨。”

    张陶然立马跪伏在地,三清观弟子见状,也急忙学着张陶然跪伏在地。

    那名龙骁卫展开圣旨,就在他即将宣读的时候,余光中看到从大殿上方慢悠悠走下来的李子意。

    勃然大怒道:“大胆刁民,圣旨在此,还不速速前来跪拜!”

    李子意停下脚步,朝这名龙骁卫看了一眼,然后就地坐在红毯上,不走了。

    只此一眼,看得那名龙骁卫心里直发毛。

    在那名龙骁卫不知所措时,张陶然恭敬道:“军爷,他就是你们要接的四殿下。”

    顿时,那龙骁卫立马叩首道:“殿下恕罪,小的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殿下责罚。”这声音比刚才叫嚣的时候还要响,惟恐声音低了诚意不够。

    李子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了看红毯下沿,再回头看了一眼红毯上沿,红毯不多不少,刚好把石阶铺满,心里不禁感叹:“师父是真能精打细算。”

    另一位龙骁卫见李子意没有反应,三清观众人还跪伏在地,立即从刚才那位龙骁卫手里拿过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三清观观主张陶然于四殿下有养育之恩。

    特赏黄金万两,御赐匾额一块。

    钦此。”

    “谢主隆恩,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张陶然恭声道,然后接过龙骁卫递过来的圣旨。

    其余三清观弟子也跟着道:“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参差不齐,引得李子意捧腹大笑:“我们是修士,不会行礼就别行礼,何必勉强自己嘛。”

    听到这话,那跪伏在地的龙骁卫心里五味杂陈。

    这人也属实倒霉,在他拿出圣旨的时候,张陶然便带着一众弟子跪拜在地。

    马闲闲也是,学着师父张陶然的样,一路小跑过来,以为这是规矩。

    在这名龙骁卫看来,这些都很正常,因为三清观的人在他眼中就是平民百姓,毕竟他也没听说过有叫三清观的修仙势力。

    但凡张陶然不这么客气,不行跪拜之礼,他都得在心里掂量掂量这些人是不是修士,那他也就不至于撞在李子意的枪口上了。

    现在他不仅害怕,还在心里叫苦。

    “作为修士,你瞎行什么礼啊,挺直腰杆,不好吗!”

    在离元大陆,不论是在哪个国家,修仙势力和庙堂都是不同的体系,修士是不用遵守庙堂那一套繁文缛节,他们有自己的规矩。所以,下到九品芝麻官,上到一国之君,对于修士不对他们行礼也就习以为常了。

    而张陶然这一礼貌之举,属实把这位龙骁卫给坑了。

    所以啊,人在江湖,千万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善意当成是你嚣张的资本,这样会吃亏,会吃大亏。”

    李子意走下台阶,朝道观大门走来。

    此时,三清观全体成员已经起身。

    龙骁卫见李子意走近,整齐划一地对李子意作了个揖。

    其中一位说道:“殿下,请收拾行装随我们下山,皇帝陛下还在山脚等候。”

    李子意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

    然后他走到镶金边的木箱旁,撕开上面的封条,打开箱盖,里面赫然是金灿灿的黄金。

    李子意拿了一锭在手上把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金子,但他心里没有任何波澜,把那锭金子扔回木箱就盖上了。

    对于那块御赐的金字匾额,李子意倒还多看了几眼,但兴趣也不大。

    然后他对三清观众人云淡风轻道:“把箱子搬进去吧,我走了。”

    张陶然柔声道:“我们送你下山,箱子放在这里也一样。”

    三清观其他弟子也附和道:“子意,我们送你下山。”

    李子意没有拒绝,只是莞尔一笑道:“先别急,我看看能不能下山。”

    这句话,让龙骁卫一头雾水,却让三清观众人提高了警惕。

    李子意径直走向道观大门,来到门口,抬起脚,小心翼翼踏出大门。

    当他脚尖落地,这次地不再动,山不再摇。

    李子意可以下山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让大家的心情有些低落。

    李子意转身对众人说道:“走吧,下山。”

    大家都等着他先走,他却在等张陶然先走。

    见张陶然迟迟未动,李子意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这个尊贵的皇子先走:“师父,走啊,守那些破规矩干嘛。”

    张陶然没有谦让,率先走出道观大门,李子意跟在他后面,龙骁卫本打算跟在李子意后面,但三清观弟子抢先他们一步,他们就只好走在最后。

    而那名跪伏在地的龙骁卫,李子意压根就没管,他没有李子意授意,也不敢贸然起身。

    而其他龙骁卫摸不准李子意的路数,也不敢求情,只好等到了山脚,给皇帝禀报,让皇帝去处理。

    这是李子意第一次下山,走在这险峻的山路上却如履平地一般。

    想到师父为了迎接皇帝,还花钱买了红毯和香蜡,没想到皇帝连上都没有上来,李子意不禁笑了起来:“师父,红毯和香蜡的钱白花了吧。”

    张陶然叹了一口气:“那红毯也没用上,不知道能不能退。”即便现在三清观有黄金万两,但多年的精打细算思维短时间还是难以改变。

    “用了,早上我踩过了。”李子意淡淡道。

    这话犹如在张陶然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哎,走的时候还要让我破费。”

    李子意故意笑出声,这样,张陶然才知道他在笑:“师父,道观现在有钱了,刚才皇帝不是赏了我们黄金万两吗。”

    在他嘴里,那个十八年未曾谋面的父亲,只配享用皇帝两个冷冰冰的字。

    “这倒是。”张陶然轻快道,听这口气,他好像把这一茬事给忘了。

    “一下有这么多钱,你会不会不适应,打算怎么用。”李子意问道。

    “我打算把三清观重建一番,扩大一下。”张陶然没有丝毫犹豫,好像这个答案在他心中已经很久了一样。

    李子意故意打趣道:“好嘛,我走了,你就想到重建了,我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提。”

    张陶然回头看了一眼李子意:“你这是明知故问。”

    李子意嘿嘿一笑:“也是,我们经常揭不开锅,那还有钱重建道观,不过以后好了,有钱了。师父,不仅要重建道观,还要记得多多改善大家的伙食,不要吝啬钱。”

    张陶然露出欣慰的笑容:“我知道,能加两个蛋,就不加一个蛋。”

    李子意拍了拍张陶然,像拍马闲闲和何满子那样。

    能加两个蛋,就不加一个蛋,这是他的原创。

    在道观的这十八年,日子并不好过,有些时候穷得连锅都揭不开,还需要马闲闲他们到洛桑城里去卖艺。

    卖艺赚来的钱除了买菜米油盐之外,还会特地买一些蛋,这蛋都是给李子意的。

    而每次买回来,这蛋都会在当天被吃完。

    张陶然原本是打算每天给李子意加一个蛋,但李子意则会要求把蛋一起做了,让大家一起分着吃。

    能加两个蛋,就不加一个蛋,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道观很穷,没钱买肉,能吃蛋就算是改善伙食。

    “子意,昨天我说,你会成为离元大陆最厉害的人,会让三清观成为离元大陆最强大的修仙势力,我这不是在给你画饼,这是我的真心话。”

    张陶然思忖了很久,还是只能以他认为最真诚的方式,把这两句在他看来无比重要的话再说一遍。

    “师父……”李子意迟疑了一下。

    后面的话,他终究还是忍住了,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丧气的话。

    换在平时,他会脱口而出,这个时候,就不合适了。

    师父的话,他不是不相信,是他不敢相信,也没有资本相信,毕竟十八年了,一点修为都没有,但凡有点自知之明,都不会抱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就当这是师父对他的美好期望,在这分别的时候,别管它能不能实现,先保住师父的期望再说。

    李子意在停顿片刻之后,接着师父二字:“放心吧,我会尽力,下山后,我会到处转转,看有没有高人能够解除我身体里的封印。”

    说起封印,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奇怪的梦,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不是真和自己的修为有关系。

    ………

    当人在分别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仿佛只是一瞬之间,众人就来到了山脚。

    在山下,在那还算宽阔的平地上,有很多龙骁卫,有的骑着马,有的整齐的站成几列,这几列队伍向后延伸而去,看不到尽头。

    在这些龙骁卫中间,有几间屋舍,屋舍好似悬在空中,屋舍外沿还有宽阔的回廊。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那是什么屋舍,而是一座豪华的轿辇。

    轿辇之上,一个身着黄袍,头戴金丝皇冠,端坐在龙椅上的人,他就是大宋皇帝。

    此人气度恢宏,不怒自威,也不知道是皇帝身份的缘故,还是他本身气度所致。

    在李子意打量皇帝的同时,皇帝正抬起头看向李子意这边。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子意,也不知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皇帝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