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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泪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人物的宿命(一)

    黄昏。

    何苦走出范府,朝着远方疾步走去。

    傍晚时分。

    何苦左顾右盼,见没有人之后,走进了一间公共茅房。

    进入茅房后,何苦掏出随身携带的易容符,解开衣襟,将易容符贴在肚脐之上。

    顿时,何苦由一个花甲老头,变成了一个精神小伙。

    何苦走出茅房,继续朝前走去,没走多久,他便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这座府邸正是二皇子李清辉的府邸。

    何苦走向府邸,向看门的太监报上“家门”,说明来意。

    看门太监便进入府邸,通报去了。

    一盏茶后。

    看门太监走出府邸,领着何苦走进府邸,朝府邸深处走去。

    半盏茶后。

    何苦被带进府邸深处的一处会客厅,李清辉正坐在里面等候。

    见到李清辉,何苦疾步向前,躬身行了个礼,然后,直起身道:“殿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您禀报。”

    “讲。”李清辉冷漠道。

    “范名成决定投靠四皇子门下。”何苦恭声道。

    李清辉眉头微皱:“什么时候的事。”

    何苦面色一喜:“就今天中午,四皇子来范府吃了一顿饭,范名成就决定投靠他。

    而且四皇子很奇怪,今天我故意激怒他,他不仅没迁怒于我,也没有责备范名成。”

    李清辉抬眼看了何苦一眼,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心想:“要是他都能被你激怒,那他还叫李子意吗。”

    他顺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清茶道:“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殿下。”和苦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被折叠过多次的信纸,将其递给了李清辉。

    李清辉接过信纸,打开信纸一看,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字迹,恨不得揉成一团,砸在何苦脸上。

    但他久经“沙场”,对情绪的驾驭,早已炉火纯青。

    他冷静地看着这些歪歪斜斜的字迹,沉声道:“怎么少了一题?”

    “少了一题?”何苦疑惑道,“不应该啊,我翻来覆去对照了几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才将考题重新封装起来。”

    “算了,少一题也无妨。”李清辉将信纸折叠好后,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殿下,那您允诺我之事……”何苦面带微笑道。

    “答应你的钱,自然会给你。”李清辉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道,“不过,你没命花。”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现在何苦身前,一手洞穿了何苦胸膛。

    何苦还来不及呼喊,身体就像一张燃烧的纸,瞬间被烧成灰烬。

    之后,黑影便消失在了厅堂。

    “李阔。”李清辉喊道。

    一个男子应声前来,只见他人高马大,身材俊朗,浓眉大眼,脸庞粗糙,看起来异常粗犷。

    “殿下,您有何吩咐?”李阔恭声道。

    李清辉将信纸递给李阔道:

    “这是本次科考的考题,你找个人,把里面的内容按照顺序抄录一百份,然后,让他明天拿到外面去,以一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本次科考的考生。”

    “殿下,只找一个人吗?”李阔小心翼翼地问道。

    “对,只找一个人。”李清辉沉声道,“等他办完事,你把尾巴清扫干净。”

    “是,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不留一丝痕迹。”李阔回道。

    李清辉摆了摆手:“去办吧。”

    ………

    夜。

    一小巷深处的破落小屋。

    屋外,站着一人高马大、身材俊朗,面容清秀,透着几分书生气的青年男子,他正是易容后的李阔。

    李阔站在屋外,敲门道:“蓝兄,开门。”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补丁长衫的中年男子打开房门:“原来是苏兄,好久不见。”

    此中年男子是一秀才,人称蓝秀才,参加科举多次,每次都名落孙山,最后只捞得一个秀才之名。

    失意之时,来上京城闯荡,希望能进入一官宦人家,做一教书先生。

    奈何他只是一秀才,遍访上京城豪门府邸,都碰了一鼻子灰。

    在他失魂落魄之时,遇到了李阔,也就是他口中的苏兄。

    蓝秀才认为他遇到了贵人,因为李阔不仅给他找了一处安身之地,也就是当前的破落小屋,还答应给他通通门路,帮他在官宦人家,谋一份教书先生的差事。

    李阔走进小屋,示意蓝秀才将门关好。

    蓝秀才关好房门,问道:“苏兄,你这么晚了,找我何事?”

    “你的差事有着落了,我给你在一个大官家里谋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差事。”李阔低声道。

    “真的?!”蓝秀才一脸惊讶。

    “这还有假。”李阔走到小桌边,在一张破烂小凳上坐了下来,“不过,那大人说了,想要进他府邸,得让你帮他办件事。”

    “别说办一件事,就是办十件事,我也愿意。”蓝秀才站到小桌边,一脸希冀地看着李阔,“苏兄,您说,要让我办什么事。”

    李阔掏出那张折叠信纸,递给蓝秀才道:

    “这是今年春闱科考的考题,你把它抄录一百份,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拿出去卖给考生,卖完之后,你便可以进入那大人府邸,去做他府里的教书先生。”

    听到科考考题,蓝秀才就惊讶到张口了嘴,李阔说完以后,他结结巴巴道:“苏兄…泄露考题…贩卖考题…都是…杀头的罪名,这事,我…我不敢做。”

    “蓝兄,这是改变你命运的大好机会,你要把握住!”李阔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易容符,“我已经替你考虑好了,售卖考题的时候,你贴上易容符,换了模样,没人认得出来是你,卖完你就撤。”

    “而且……”李阔接着道,“蓝兄,卖考题所得的银子,我分你一半。”

    “苏兄,这不是钱的事?”蓝秀才一脸为难道,“这事犯法,要是被抓着了,可是要杀头的。”

    “哎~”李阔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就要往外走,“既然你不愿意做,那我去找别人。”

    蓝秀才一脸痛苦地看着李阔走到门前,开门走了出去,再看看昏暗的烛光下,破败的小屋,他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追了出去。

    “苏兄,请留步。”蓝秀才跑到屋外,对李阔喊道。

    李阔转过身,友善地笑道:“想通了?”

    蓝秀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阔再次走进小屋,示意蓝秀才把门关上:“这就对了嘛,这事本身就没有什么风险,只要你把易容符贴在肚脐上,三个时辰内,你都是另一副模样,谁能认出来是你。”

    “苏兄,要是在售卖期间,我被抓住了呢?”蓝秀才问出关键的问题。

    李阔拍了拍蓝秀才肩膀:“蓝兄,想要成事,胆子就得大,你总是怕这怕那的,怎么能成事呢。

    再说了,你悄悄售卖考题给考生,那些考生谁不想考取功名,他们都不会声张,那你怕什么。”

    “如果他们不相信我卖的是考题,怎么办?”蓝秀才再次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这…这个嘛。”李阔没有想到这一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突然,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这是对你的考验。”

    “行,我试试!”蓝秀才鼓起勇气道。

    “放心吧,蓝兄,你肯定能成,到时候你飞黄腾达的时候,可别忘记我。”李阔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写有考题的信纸和易容符。

    “苏兄,你这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忘记你,要是没有你,我现在还在睡大街。”蓝秀才接过李阔递来的信纸和易容符,“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妥妥帖帖。”

    “行,那我等你好消息,明天晚上我会再来。”李阔说完,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蓝秀才见状,犹豫了一下,说道:“苏兄,卖考题所得银两…我们一人一半…是吧?”

    他说得很小心,既想分得银两,又担心触怒李阔,丢掉来之不易的机会。

    李阔看着蓝秀才,话说半截:“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蓝秀才补充道,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李阔微微一笑:“记住,易容符只能用一次,一次只能管三个时辰,等你出去售卖的时候,再将其贴在肚脐上。”

    “谢苏兄提点。”蓝秀才将李阔送到门口,看着他离开。

    李阔离开后,蓝秀才关上门,将蜡烛从床边移到小木桌上,打开折叠信纸,看到那鬼画符般的字迹,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把信纸放在烛光下,开始认真研究起来,经过他半个时辰地不懈努力,终于将信纸上的内容全部弄明白。

    看过内容后,他确定,这一定是考题不假。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他研究字迹的过程中,找到了让考生相信他卖的确实是考题的方法。

    方法很简单,他会半遮半掩向考生透露两道考题,如果考生犹豫,他便直接甩出一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说完,就扬长而去。

    他相信,那些考生一定会像他一样,禁不住诱惑,花钱购买考题。

    考古工作完成后,蓝秀才开始磨墨,墨磨好后,他来到木柜边,拿出一卷宣纸。

    这宣纸,他只有在重要时刻才会使用,这时,他认为就是他人生中的重要时刻。

    蓝秀才将宣纸铺在小桌上,用一只碗当做压尺压住宣纸,然后开始抄录考题。

    在忽明忽暗地烛光下,蓝秀才正襟危坐,一字一字,一丝不苟地抄录在宣纸上。

    鸡鸣时分。

    蓝秀才终于抄录完了一百份,他不明白为什么是一百份,他只知道按照李阔说的办,准没错。

    因为,李阔是他的贵人。

    为了抄录考题,蓝秀才一共用了三支蜡烛。

    换作往常,三支蜡烛够他点三个月。

    往常,他舍不得点蜡烛。

    但这一次,他狠了狠心,连夜把考题抄录完。

    在他看来,这是他人生的转折点,有不得半点马虎,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

    之后,他宽衣上床,睡了半个时辰,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起床熬粥。

    这一次,他米放得比往常多了一倍。

    即便如此,粥煮好后,也看不到多少米花。

    蓝秀才喝完粥,从小木柜中翻出一件灰衣长衫。

    这件长衫,是他唯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他只有在重要的时刻,才会穿它。

    穿好长衫后,他拿出陪伴他几十年的书袋,将一百份考题整整齐齐放在里面。

    然后,他坐到门前,等太阳升起。

    在他看来,太阳升起意味着好兆头。

    一炷香后。

    太阳从东边升起,蓝秀才掀起长衫,将易容符贴在肚脐上。

    贴好易容符后,他来到屋外的水缸前,探头在水里照了照。

    “真俊,真年轻!”

    “若是真的该多好!”

    蓝秀才回到小屋,背上书袋,走出小屋,关上门,奔大好前程而去。

    ………

    范府。

    范名成书房。

    范仲言走进书房,见范名成疲困交加,问道:“父亲,你一宿没睡吗?”

    “没事,上完朝回来补个觉就好。”范名成递给范仲言一个小木盒,“你把考卷给殿下送一份过去。”

    范仲言接过小木盒,犹豫道:“父亲,何管家一夜未回,现在也不见踪影,他会不会…被殿下杀了。”

    “不可能!”范名成斩钉截铁道,“殿下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他要杀人,何必偷偷摸摸,说不定何管家稍后就会回来。”

    “知道了,父亲,我现在把考卷给殿下送去。”范仲言道。

    范名成点了点头,范仲言便转身离开了。

    ………

    东宫。

    范仲言来到东宫,向看门太监说明来意后,便被看门太监领进东宫,带到东宫会客厅等候。

    朱权给范仲言沏了一杯清茶,向他解释了李子意的习惯后,便离开了。

    刚开始,范仲言还能耐心等待,但等着等着,就开始变得焦急起来。

    因为,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

    范仲言叫来太监,向他说明的严重性,让他再去向李子意通报。

    太监十分为难,权衡之后,只好去通报朱权。

    半盏茶后。

    朱权疾步赶到,带着范仲言向李子意卧房走去。

    一路上,朱权都在给范仲言说明李子意的情况,让他自己权衡。

    范仲言十分头疼,跟着朱权来到李子意卧房外,却惊讶地发现,李子意的卧房门已经打开。

    “范大人,你运气真好,撞见了殿下早起的时候。”朱权打趣道。

    范仲言微微一笑,长舒了一口气,疾步走到李子意卧房外:“殿下,我把科考的考题给您送来了。”

    李子意正在洗脸,听到范仲言的话后,淡淡道:“放桌上吧。”

    范仲言走进卧房,将木盒放在桌上后,便告退离开了。

    李子意洗漱完毕后,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考卷,展开看了一眼,便将考卷重新放入木盒,又随手扔到了桌上。

    随后,欧阳可寻来到李子意卧房,两人用完早膳后就离开了。

    而那个装有考卷的木盒,却被李子意随意放在了桌上。

    这一切,都被站在门外的张扬看在眼中。

    李子意走后,张扬就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