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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妜宁元重 第15章 谁客谁主

    宁孤抒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宁家的人接回了拂悠院。她躺在床上觉得全身发软,跟之前不同,这次不像是昏睡了一觉,更像是被下了定身术,死死地钉在自己的躯壳里,丝毫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壳子受到钟妜的操纵而发生的一切事情:遇见宿辰,和弈沉重逢,茶寮被诬陷,对簿公堂。而现在,她似乎又可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钟妜也醒了过来,此时根本不敢造次地动弹,只敢借着宁孤抒的眼睛和耳朵感受着外界的一切。

    宁元重坐在床沿,蔼声询问:“抒儿,你觉得好些了没有?”见她木着不发一言,继续道,“如果觉得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好找个太医帮你看看。”

    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父亲,更是有很久没有听到宁元重这样透着关心的话语了。她的母亲去得虽早,可是他这个父亲都曾对她和哥哥极尽慈爱。不过那还是三年前,颜氏一族还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她、哥哥宁韬络和表哥弈澜都在外祖父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虽然她不愿意去相信,但真的是从外祖父一族覆灭后,父亲才对他们的态度大变。而此时露出这样慈爱的模样,是为她在外流落的遭际而心疼还是迫于外界闲言碎语的压力?

    宁孤抒极力忍住泪水掉落,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父亲,我没事了,就是有些累了。”

    “那好,你好生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这屋里还缺些什么,你只管让蕙姑来跟我说。”

    宁孤抒向环视自己熟悉的房间,不过是两日没有回来,屋内的摆设虽没有什么变化。桌上堆了许多首饰盒子与各色丝绸。

    宁元重已经起身了,回头看了一眼双眼雾气蒙蒙的宁孤抒,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后便跨步出了门。

    蕙姑还在一边守着,见到宁孤抒这副模样,自然是知道她心中的痛楚,劝说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连带她自己也要伤神一阵子,索性也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好让宁孤抒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宁孤抒突然叫住了她:“蕙姑姑,我不在的日子里,澜……殿下他可曾来找过我?”

    “你被关的第二天一早,殿下之前来过府上一次,只跟老爷在前厅见了一面。听说你回府之后,倒是送了些礼物过来。”蕙姑如实答道,她见宁孤抒的愁容,便试着宽慰她,笑道:“小姐,这次幸亏夫人在天之灵保佑,非但让你虎口脱险,而且还让那粗妇得了个恶名,你应该高兴才是啊。你也要好好养身子,做好准备过些天进宫赴宴才是。估计出了这件事,那个高氏是没有脸去宫宴了,这样一来,你进宫的时候,眼睛也会干净许多。”

    宁孤抒淡淡应了一声,就合上眼皮,听到那脚步声远去之后,她道:“这次你算是立功了。”

    钟妜傻笑两声:“我还怕你怪我胡作非为呢。”

    “若没有你,我此时还不知道流落何处。”

    “抒儿,我刚刚明明感受到了你的心痛,好痛的。是不是因为你的表哥没有来看你也没有找过你?是有点不太够意思。”钟妜觉得自己跟宁孤抒算是不分你我,说这话时顺带帮宁孤抒打抱不平了一下。

    过了许久,宁孤抒才缓缓道:“他如今身不由己,我不怪他。”

    之前是因为宁孤抒醒过来,钟妜短暂地失去了意识,而现在是等答案等困了而睡了过去。宁孤抒望着头顶的素色床帐,也慢慢地进入梦乡。她必须要养好精神,争取在过几日的宫宴中以她宁孤抒的身份见到那个人。之所以最终还是决定进宫,不过是,她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多看那个人几眼罢了。

    自从钟妜开始出现,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她知道占星之人不能占自己的命,否则会折寿折福。可在当年她几近绝望之时,以为此生福气已尽,便为自己占了一卦,星盘中她的生命线在她十三岁时陡然断掉,那条线断裂之处可以看到有一条暗线逶迤向前。那条暗线是何时连着她的生命她无从得知,但她确定钟妜的出现延长了她的生命,十三岁之后的每一天都是捡来的。所以她又怎会去怪钟妜,反而是她自己,老是赖在这个早就不属于她的壳子里。

    一转眼,就到了宫宴的日子。宫宴设在晚上,但参宴的各家夫人小姐均是一大早就起身梳妆打扮,宁孤抒亦是不意外地被蕙姑折腾了很久。她本是想选一件素雅的湖水绿长裙,简简单单,不要招眼就可。但是这被蕙姑跟钟妜一口否决。蕙姑的意见是好歹是这样的宫宴,她不穿得隆重些,有失了嫡小姐的身份。而钟妜却说了,那样的盛会,哪个小姐不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想要不打眼地穿得一身素雅,反而更是扎眼!

    宁孤抒觉得钟妜言之有理,于是就选了一袭绯色广袖罗衫。整个人娉婷立在铜镜前,已经初见少女的窈窕身姿。裙子很美很华丽,就是头上的发髻空空,缺少了一个发簪相配。

    蕙姑将一个做工精细的首饰盒端了上来,说是昨晚老爷派人送来的。宁孤抒打开一看,首饰盒中的首饰虽然不多,难得的却是,这当中既有素雅精致的发簪,又有华美扎眼的步摇。钟妜怕她又会选素雅的簪子,打算亲自出手,谁知宁孤抒快了她一步,选了一只和自己绯裙相配的华丽金步摇,并斜插入墨云般的发鬓中。钟妜满意地点点头,对宁孤抒很是满意。

    蕙姑在一旁看着,以为宁孤抒是在顾影自怜,也上前来发自内心地夸赞:“小姐,你这样的打扮必然会将所有的千金小姐给比下去。”

    钟妜一时有点忘我:“蕙姑姑,不要灭了自己威风,仅仅是把未出阁的小姐比下去算什么,这身打扮把宫妃比下去才是……咳咳。”宁孤抒哪里能让她口无遮拦下去,于是就假装猛烈地咳嗽起来,让钟妜把剩余的话吞下去。

    蕙姑见状,转身去倒水的时候,有个老妈子进了拂悠院,在门口道:“五小姐可是打扮妥帖了?马车已经备好,夫人和四小姐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钟妜奇道:“她为何在门口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