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手握山河,背负始皇传承,吾为帝 > 第465章 朱雀殿内的谈判

手握山河,背负始皇传承,吾为帝 第465章 朱雀殿内的谈判

    车驾摇晃,陆机侧身枕在面容姣好的女侍膝头,闭目养神。

    和自己料想的一样,那封奏疏递上去后晋帝果然大悦,定于今日邀约百官大宴,而在宴请的宾客中自然顺理成章地包含他准备与之商议燕晋和谈事宜的燕国使臣。

    如此正中陆机下怀,他要揽下此事。

    “大人,咱们进城了。”女侍细心地用玉梳将陆机鬓角的碎发逐一收拢,在抬头确认过窗外的景象后低着头提醒道。

    陆机连眼皮都没动,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如此微小的回应在车轮转动所发出的噪音笼罩下约等于没有,却让从始至终大气不敢出的女侍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

    “鹿踏宫墙裂,鸡鸣震玉阶,昨日山中虎,明朝金銮殿...”

    在坊市的嘈杂声音反倒衬得其中所夹杂的童声格外清脆响亮,这些小童不断颂唱着一首童谣,跳跃的音符顺着车厢一直传到了陆机的耳朵里。

    昏昏欲睡的陆机忽地睁开眼,速度之快甚至令那个一直充当膝枕的女侍没有看清这位国相大人是如何起身的。

    “车外可有童谣之音?”

    “禀大人,确有路旁小童嬉闹之语。”

    一瞬间,陆机面容阴晴不定。

    这些不自量力的臭虫们,不敢明面作对,只敢背后议论。

    如此童谣分明是作谶语暗指他陆机要做皇帝,定是那些朝中妄图死灰复燃的臣子所为,思来想来真是令人作呕。

    “童谣是何人所作,给本座一查到底。”

    车驾内,他双手反复攥拳。

    如今晋国局势反复,动荡加剧,只恐夜长梦多,必须加快进度。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自己完成大业!

    ......

    朱雀殿内觥筹交错。

    突然间,兵部侍郎韩承嗣举着酒樽的手僵在半空,他的目光忍不住向殿外看去。

    木质轮椅碾过门槛的声响,让殿角十二面编钟的余音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刹那间,万众目光聚焦在一人身上。

    “相国大人到——”

    双鬓乌黑的年轻权臣端坐在轮椅上,玄色锦袍上银线绣着的蟒纹在灯火下泛着冷光。

    陆机抬手示意亲卫停步,腕间无意中露出道狰狞箭疤,那是三年前白龙渡血战留下的印记。

    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这是他今日所拥有的荣宠,也是作为一名臣子而非皇帝的最高待遇。

    “陆卿来得正好。”

    晋帝这几年苍老了不少,他笑着将鎏金酒樽重重砸在案上,浑浊的目光扫过太子萧寒紧绷的下颌。

    “今日燕使提议以凉州为界,外加三十万石粮草,不知爱卿以为......”

    “父皇且慢!”

    坐在晋帝手边的太子萧寒再也忍不住,愤然起身,仓促间这位太子腰间的玉带撞翻了盛着肥美鹿脍的青玉盘,玉盘所发出的脆响令群臣一阵皱眉。

    “哪怕就在三日前,我军又折损了将近一万精锐,如此血仇不报,却在今日与燕国贼臣议和,这与丧权何异?”

    萧寒双目如电,他特意站在丹墀上俯视着轮椅上的陆机:“而且儿臣还听闻陆相昨夜下令大军后撤几十里,莫不是您是要开门揖盗,与燕国来一个里应外合?”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我大燕龙骑如今纵横晋国凉、景、羌三州如入无人之境,取得如此战果选择退兵只需三十万石粮草而已,这样的条件如何算得上是苛待呢?”

    这次入宴的燕使是王烈的心腹爱将苏幕,他说完这些话之后便是眼观鼻鼻观口,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毕竟这次是晋帝邀他而来,要求则是太子殿下亲口提出的。

    按殿下的意思,晋国这边答不答应都与他毫无关系,他也不用为之努力什么,来了只需要放开肚子吃就行。

    奇怪的是晋帝萧然被打断后并未开口。

    这也使得殿内瞬间陷入了沉寂。

    朱雀殿内金砖倒映着数百盏宫灯的辉煌,只是这时候满殿朱紫公卿无暇欣赏,他们的呼吸声都不约而同地凝滞了。

    以至于工部尚书崔琰盯着自己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忽然觉得那些祥云都化作了勒在脖颈上的绞索。

    而礼部尚书王珩则是端详着摆在自己桌案上的和谈文书,此刻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因为那上面赫然写着燕晋想要和谈,首先晋国就要献上三十万石军粮作为赔礼。

    这位老臣苦笑着,难怪陛下今日大宴前将消息遮掩的密不透风,原来是打算趁此机会与早已联络好的燕国使臣议和了。

    看太子如此激动,想必他也和这殿内的衮衮诸公一样被蒙在鼓里。

    只是...为什么会议和呢?

    王珩的目光一路转移,最后定格在了身处在群臣最中心的位置上。

    陆机,果然是因为陆机。

    嗯,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了。

    王珩鼻子一酸,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帝位上那个孤独的身影。

    此时此刻,陛下虽然在笑,但是王珩清楚这位帝王内心深处的苦涩与不甘。

    这几年他也并非聋子瞎子。

    许多秘闻也慢慢流进了他的耳朵里,王珩也从一开始不理解陛下的用意到最后想通一切,化作了一声悠悠长叹。

    换作是他,此局依旧无解。

    甚至他还远远达不到晋帝萧然的水准。

    一开始的确是陛下想要利用陆机和他身后的势力,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陛下肯定发现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当时他应该准备除掉陆机了。

    只是那时候天地武皇却在暗自介入,选择为陆机站台,令陛下忌惮只好暂时作罢。

    如此巧合之下,才让陆机这种豺狼之辈一路青云直上,坐拥精兵几十万。否则陛下何须今日这般多言,只需要一掌就能将陆机活活拍死。

    王珩的眼里尽是悲凉,不禁偏过头看向殿外的夜色,高官厚禄对于他来说忽然变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厌恶。

    对于武华殿内高高在上的“神”,晋国大军也不过是一群蝼蚁,就连晋国的帝王也只是一只更强壮些的蝼蚁王罢了。

    想到这里,王珩不动声色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微微张开的嘴唇一阵颤抖。

    流再多的眼泪也没什么用。

    因为眼泪注定成为这场血肉搏杀中最无用的累赘。

    ......

    轮椅碾过金砖的声响打破了殿内死寂。

    陆机苍白的指节叩了叩扶手,轮椅后的亲卫从袖中递上一只樟木箱,在箱盖掀开的刹那,血腥气混着腐臭扑面而来,群臣纷纷掩袖而避。

    “这是上个月,我大晋阵亡将士的腰牌的一部分。”陆机拾起一枚沾着脑浆和碎肉的铁牌,随手抛在燕使苏幕席前,“共计三万六千四百三十一人,这些人命只换燕使一句不算苛待?”

    刑部尚书郑沅突然干呕,因为他借着明亮的宫灯认出了某块腰牌上“郑”字刻痕,那种独有的写法正是他这一脉的郑家写法。

    “这些与本使何干?”苏幕露出一口白牙,脸上尽是森然笑意,“既然贵国战损这么大,本使理所当然地认为三十万石粮草还是要少了些,要不我做主再加点?”

    太子萧寒一听此言,脸色通红,干脆利落地拔出腰中宝剑,几步上前径直挑飞了陆机身后亲卫的木箱,染血的腰牌如同雨点般砸在金砖上。

    这几年他如同一柄出鞘的剑,所有奸佞谗言之辈被他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包括那个父皇喜欢的左道陵。

    国难当头敢进谗言惑君者,死!

    “陆相是要用这些将士的腰牌示弱燕国吗?别忘了这些败仗都是你亲自指挥!”

    “所以本相惭愧,今日主和。”

    面对萧寒的挑衅,陆机脸上无喜无怒。

    他转动轮椅逼近丹墀,玄色袍角扫过满地腰牌,血渍无声地浸入衣袍。

    “敢问太子殿下,依照您的意思,是要用我大晋剩下的五十万青壮儿郎的性命,换一句您所谓的“大报血仇宁死不屈”吗?”

    “陛下!”兵部侍郎韩承嗣见二人争执不下,立刻扑跪在地,“今冬我大晋此处雪灾,太仓存粮已不足八万石,军中粮草都有些供应不上,更别提还要再给燕国拿出三十万石!”

    “哎哎哎,你们这些话私下里说,在本使面前每说一句,都会让本使的良心有些痛,该不会你们就是打算在这里给本使唱大戏,好让本使可怜你们吧?”

    苏幕淡定自若地拿着炙烤到冒油的羊腿小口吃着,只觉得还有些隔靴抓痒。

    这是在晋国还要注意些吃相,不然在大燕他直接抓起来就啃了。

    “可怜我们?大可不必。”

    怎料陆机再度话锋一转,他冷笑着看向苏幕。

    “贵国狮子大开口索要的三十万石粮草一根毛都没有,不过关于停战倒是可谈。”

    “我大燕龙骑...”苏幕胜券在握,自然继续威胁,拿捏晋国的软肋。

    “报,前线传来紧急军报!”

    殿外忽有一甲士突破重重禁卫阻挡,径直闯入大殿。

    陆机如同早有预料般看向晋帝萧然。

    “念。”萧然猜测这应该是陆机的后手。

    既然陆机此刻已经被自己欺骗,同样主动负责求和一事,那倒是不妨静观其变。

    “我军大胜,这一战燕军折损至少三千骑,贼将铁龙城仓皇逃窜,凉州内三郡十六城同时收复,这是军报,请陛下一览!”

    嗯?

    萧然狐疑地看向陆机。

    陆机淡淡一笑,看向苏幕,后者的坐姿明显开始变得局促起来。

    直到这时,陆机才逐渐绽放出自己眼中隐藏许久的锋芒,他的眸子犀利无比,仿若择人而噬的猛兽所独有的瞳孔一般令人无法直视。

    “燕国尊使,现在可否好好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