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可鉴 第五十二章 铁铺前的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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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卖宝的，柳涯心见过，但当众造宝的，柳涯心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对大部分制造家族来说，制作手法往往有所不同，所以制作过程是绝密的。
尽管柳家促进了各家技术的融合进步，但竞争压力还是促使各个家族再次研发出属于自己的技术。
铛！铛！铛！
柳涯心径直走向那个铁匠铺前，显然这个人有很多生意，墙面上订单已经有了许多。
这似乎，是一种宣传手段啊？柳涯心终于看出来了。
不过这位铁匠显然不是专业的天宝制作人士，甚至说是维修人士都有些勉强。
柳涯心眯着眼，看清了订单上的字，他发现这不仅是宣传，更是一份“菜单”。
上面详细说明了这个铁匠铺的运营范围，似乎只要是普通铁器，他都是可以打造与维修的。
而且，柳涯心还看到了一些单翼天宝简单维修。
这说明这位铁匠，至少是双翼的天使。
屈才了，可惜了，还是说，这人只能到此呢？柳涯心的心中很自然地产生了这个疑问。
普通铁器，没有圣力的普通人也能维修，而这却是这位双翼天使的最大收入来源，占了订单的九成还多。
那位体色红铜一般的中年人，肩膀处高高隆起，面无表情，胡子拉碴，虽然手中的锤举起又落下，但头颅没有丝毫的颤抖。
这是手法娴熟的表现，就凭这一点，柳涯心可以断言，这人至少从事这一行两百年有余。
但光是两百年，肯定是不够的，柳涯心又开始转移视线。
头上的毛巾是青色的，其中渗有灰黄色的汗渍。
突然，中年人的手势忽然改变了。
右手握锤的手，食指、无名指开始虚握。
左手拿着钳子的手，中指、食指前伸。
冯氏训练法！柳涯心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眉眼一皱。
冯氏训练法由来已久，经过柳家的改良与普及，早已在天国传开，八成以上的铁匠都在用这种训练法，锻炼自己的力量。
让柳涯心惊讶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这人所使用的训练法，是未经过改良的、古老式的冯氏训练法。
怎么会呢？柳涯心心有疑惑，冯家因为经营不善、子嗣内乱等原因，已经在几万年前就消失了。
而且就算是冯家还存在的时代，他们也用的是经过柳家改良后的训练法啊？
最原始的冯氏训练法，应该被保存在柳古录所在的书堂才对。
而且最初的那一版，缺点也很明显，首先就是不适合新手，门槛太高，无法普及。
其次就是这种训练法太过片面，只锻炼部分肌体，随着时代的发展、锻造方式的更新，对铁匠的要求自然也是越来越高的。
所以这种方式，若不改良，最多使用两代人，就会被淘汰。
而经过柳家世世代代的修补，冯氏训练法已经化名为“铁匠训练法”，实现了技术永生。
最后，就是这种不改良的老方式使用长久以后，会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腿酸。
不过只有到了五百岁以后，使用者才能感觉出痛苦。
铛！又是一锤下去，这便意味着他的隐疾又深一份。
“住手！”柳涯心高喊一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集合过来。
那人的手略微一滞，便接着下落。
柳涯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锤子打到那个铁块的前一刻，抓住了那人的左手，奋力一甩，将火红的铁块甩到草地上，干枯的草地开始燃烧。
“你干什么？”那人本来很生气，但看到柳涯心是个孩子，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谁教你的，这种训练法？”柳涯心反问一句。
中年人心中一惊，但还是说道：“这跟你没关系！”
柳涯心眼角一抽，双臂盘在胸前说道：“当然跟我有关系！”
“无理取闹！”中年人忍无可忍，一把将柳涯心推开。
柳涯心终究是个孩子，角力是不可能赢过大人的，被那中年人轻易地推开。
却不想，柳涯心竟然倒向了那个燃烧的铁块，那铁块烧得通红，竟有些软糯成熔浆的迹象。
“糟了！”那中年人连忙向柳涯心伸手，想要抓住他。
但等他化解反作用力，站定之后，再向柳涯心伸出手时，就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柳涯心倒在地上，背部直接接触了烧红的铁块。
嘶！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的腿发软，用不上劲，有的人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把柳涯心拉起来。
那中年人更是反应极快，从一个木柜的第二阶抽屉中拿出了烫伤膏。
作为一个铁匠，他自然随身配备了烫伤膏，工作环境安全也是铁匠的基本素质之一。
柳涯心被一个路人拉起来，有人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柳涯心的背部。
而看到的人，都发出了惊呼，这就让胆小的人更不敢睁眼了。
然而，让他们惊呼的是，柳涯心的背部只有衣服被烫破了，整个背部光洁如玉，如同新生的婴儿。
柳涯心只是拍拍自己的腰，轻轻说道：“我还是个孩子，至于推这么重吗？”
中年人手中的烫伤膏滑落，若不是脸皮拖着，他的下巴也要滑落。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所以他在恐惧。
这孩子，是怪物吗？
柳涯心把衣服脱掉，在天界镯中又取出一件崭新的衣服。
这些都是柳古云买的，说自己需要时一定要换上。
柳涯心小声嘟囔着，自己其实换衣服没这么勤，在当铺时常常四五天都不换一次。
之前衣服都是父亲来洗，而父亲也没这么勤快，很多时候一个月都不一定洗一次，所以自己换衣服的频率也没这么自然而然地缓了下来。
但自从他与柳古云、柳古珊接触以来，发现他们全是一天一换，自己也只能注意一些了。
衣服的制作，自然也是属于柳家执堂管理，柳涯心此刻就在感叹，这件衣服的做工之精细，用料之奢华。
而周围早有人看出来了，柳涯心此刻穿的是云纹天理服！
这种服饰，由天兆城龚家专供，其稀缺程度，可以说整个东域都寥寥数人才具有资格获得。
这个孩子，一定是天兆城人！而且地位绝不仅仅是大型家族的子弟！
龚家曾有言，一年出品绝不过三件，即使帝子来求，也绝不破例！
云纹天理服，基本专供帝室使用，有价无市，帝室外极少人拥有。
毕竟这件服饰名气极大，而围观者不乏一些多识善辨的游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龚家此言，天帝与十古氏却不在此列。
龚家也属于柳家管辖，而且由于龚家是大型家族，每年都要接受柳家的考核。
分家之前，是主族验收评分，分家之后，主族不闻世事，便由柳古云所属的执堂负责这项工作。
黑色的底子，绣有青色的云彩，黄金的五爪巨龙，覆盖了整个大袍的衣面。
尽管频繁地使用金丝，但整个衣服却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随风微飘，宛如鸟的羽毛。
柳涯心知道这是龚家之物，在外观与感觉上确实做到了现时代的极致。
不是天宝，是凡物的极致。
但柳涯心一直对龚家颇有微词，恰恰就是因为龚家是专业礼服制作的大型家族。
对于在东城生活至今的柳涯心来说，他基本没穿过礼服，不懂礼服的重要性。
柳涯心伸手，抓住那个有些褪色，但依然深红的铁棍，无奈地说道：“你这节奏也不对，古流锻造法也不是这样的。”
那种中年人正色道：“在下何跃，阁下何人？”
“不提也罢。”柳涯心用握着通红铁棍的手晃了晃，看得周围人心惊肉跳。
“您的手，没事吧？”何跃担心地问道。
他知道天国中有几个制造家族，拥有着保护自身的手段，但这种可以握住高温的铁棒的手法，实在是神乎其神。
“你是要做一把铁锹吧。”柳涯心反问道。
“是。”何跃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要做铁制柄？我看那边的赤木也是不错的素材。”
“是买家要求的。”何跃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那就没办法了。”柳涯心耸耸肩，所有的委托制作都有这样的问题，就是柳家，也要根据需求制造。
把铁棒扔回炉子，柳涯心侃侃而谈。
“你，缺少长柄的经验，还在用短柄的老套路。”
柳涯心看到问题，喜欢当场指出来。
“所以……”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青年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壮汉。
“老何，行不行啊？铁柄有这么难做吗？半个小时还做不出来？”
听到这话，柳涯心面色阴沉下来，对于何跃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事先有存货。
但这种个体经营者，很少有余裕。
外行人的无知啊，难道何跃没有事先说好吗？
“都说你是老手，结果却连一个铁柄的一体铁锹都做不出来。”
青年人说着，从右边的兜子中拿出一个手套，顺手捏住钳子，将铁棒取出。
“还是回炉的，小爷我来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速度！”
青年取出了小巧的锤子，约比手掌长一点，柳涯心自然认识，这是西域陈家首创的翘尾锤，后来被争相模仿。
奥！柳涯心一拍脑袋，原来是同行踢馆！这下好玩了！
青年三指握锤，无名指小指翘起，柳涯心点点头，姿势很标准。
随锤而动，随时力而动，随作而动，这三动，是所有锤炼法的精髓。
频繁而有力地敲打，把锹面做得顺滑又平整。
尽管这样做可以提高质量，但手也会承受异常的高温。
柳涯心却丝毫不担心，他看出来了，这位青年手上的手套，正是上品的隔热手套。
何跃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位青年，他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
天竞！这是一种古老的竞争仪式，在天国建立后，为了减少矛盾，天帝就开发出这一种竞赛形式。
不得跨专业挑战，不得欺凌弱小，不得好战挑衅。
只要所找的裁判，得到双方认可，天国的法律就要承认并尊重天竞的结果。
可现在根据天国的法律，天竞毕竟在官方备案，并且条件和结果得到官方的认可和监视。
然而，这是一个青年，在挑战一个老手。
是同领域的铸造之战。
现在只差一样，就是双方的认可。
青年将胚子轻轻放入水中，回头说道：“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再开始‘天竞？’”
“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考虑。”何跃避开了青年的目光。
“以前，你答应的时候，可都是很爽快的。”青年笑说道。
何跃没有回应，只是面颊略显颓势。
“随便你考虑，我丝毫不急，也从不隐瞒自己的目的，”青年笑说道：“我只是，很希望得到你家的那本信天书罢了。”
“我的目的，很早就传达到了，那本信天书，很多人都在抢夺，选择给我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你愿意交易，也省得咱们费事再进行天竞了，是吗？”
“即使进行天竞，我也不会将其变成赌注的。”何跃冷冰冰地说道。
信天书？柳涯心心中略惊，他身为柳家人，自然知道这本书。
制造家族破产之后，有两种选择。
首选是，把剩下的财产打包，当给柳家，得到一个号牌，交给继承人。
然后把继承人送给关系友好的家族工作，积蓄实力，适时取出遗产，以便东山再起。
不过柳家有个规矩，当出的物品，在没有特别嘱托的情况下，柳家可以自由处置。
只不过在取用的时候，无论有无损坏，柳家都需解释和赔偿，这必会超过被损坏物品的价值。
这是绝大多数家族的首选，也是柳家库存中很多天宝的来源。
然而，还有第二条、很少人选择的路——不当给柳家，直接交给继承人，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一个有风险的方法，想吃绝户的家族太多了。
但何家就走的这条路。
柳涯心一拍脑袋，对上了！何跃就是何家的后人，信天书就在他手中！
因为对大部分制造家族来说，制作手法往往有所不同，所以制作过程是绝密的。
尽管柳家促进了各家技术的融合进步，但竞争压力还是促使各个家族再次研发出属于自己的技术。
铛！铛！铛！
柳涯心径直走向那个铁匠铺前，显然这个人有很多生意，墙面上订单已经有了许多。
这似乎，是一种宣传手段啊？柳涯心终于看出来了。
不过这位铁匠显然不是专业的天宝制作人士，甚至说是维修人士都有些勉强。
柳涯心眯着眼，看清了订单上的字，他发现这不仅是宣传，更是一份“菜单”。
上面详细说明了这个铁匠铺的运营范围，似乎只要是普通铁器，他都是可以打造与维修的。
而且，柳涯心还看到了一些单翼天宝简单维修。
这说明这位铁匠，至少是双翼的天使。
屈才了，可惜了，还是说，这人只能到此呢？柳涯心的心中很自然地产生了这个疑问。
普通铁器，没有圣力的普通人也能维修，而这却是这位双翼天使的最大收入来源，占了订单的九成还多。
那位体色红铜一般的中年人，肩膀处高高隆起，面无表情，胡子拉碴，虽然手中的锤举起又落下，但头颅没有丝毫的颤抖。
这是手法娴熟的表现，就凭这一点，柳涯心可以断言，这人至少从事这一行两百年有余。
但光是两百年，肯定是不够的，柳涯心又开始转移视线。
头上的毛巾是青色的，其中渗有灰黄色的汗渍。
突然，中年人的手势忽然改变了。
右手握锤的手，食指、无名指开始虚握。
左手拿着钳子的手，中指、食指前伸。
冯氏训练法！柳涯心脑中瞬间闪过这个词，眉眼一皱。
冯氏训练法由来已久，经过柳家的改良与普及，早已在天国传开，八成以上的铁匠都在用这种训练法，锻炼自己的力量。
让柳涯心惊讶的，当然不是这个，而是这人所使用的训练法，是未经过改良的、古老式的冯氏训练法。
怎么会呢？柳涯心心有疑惑，冯家因为经营不善、子嗣内乱等原因，已经在几万年前就消失了。
而且就算是冯家还存在的时代，他们也用的是经过柳家改良后的训练法啊？
最原始的冯氏训练法，应该被保存在柳古录所在的书堂才对。
而且最初的那一版，缺点也很明显，首先就是不适合新手，门槛太高，无法普及。
其次就是这种训练法太过片面，只锻炼部分肌体，随着时代的发展、锻造方式的更新，对铁匠的要求自然也是越来越高的。
所以这种方式，若不改良，最多使用两代人，就会被淘汰。
而经过柳家世世代代的修补，冯氏训练法已经化名为“铁匠训练法”，实现了技术永生。
最后，就是这种不改良的老方式使用长久以后，会留下不可治愈的后遗症——腿酸。
不过只有到了五百岁以后，使用者才能感觉出痛苦。
铛！又是一锤下去，这便意味着他的隐疾又深一份。
“住手！”柳涯心高喊一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集合过来。
那人的手略微一滞，便接着下落。
柳涯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锤子打到那个铁块的前一刻，抓住了那人的左手，奋力一甩，将火红的铁块甩到草地上，干枯的草地开始燃烧。
“你干什么？”那人本来很生气，但看到柳涯心是个孩子，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谁教你的，这种训练法？”柳涯心反问一句。
中年人心中一惊，但还是说道：“这跟你没关系！”
柳涯心眼角一抽，双臂盘在胸前说道：“当然跟我有关系！”
“无理取闹！”中年人忍无可忍，一把将柳涯心推开。
柳涯心终究是个孩子，角力是不可能赢过大人的，被那中年人轻易地推开。
却不想，柳涯心竟然倒向了那个燃烧的铁块，那铁块烧得通红，竟有些软糯成熔浆的迹象。
“糟了！”那中年人连忙向柳涯心伸手，想要抓住他。
但等他化解反作用力，站定之后，再向柳涯心伸出手时，就已经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柳涯心倒在地上，背部直接接触了烧红的铁块。
嘶！周围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的腿发软，用不上劲，有的人则是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把柳涯心拉起来。
那中年人更是反应极快，从一个木柜的第二阶抽屉中拿出了烫伤膏。
作为一个铁匠，他自然随身配备了烫伤膏，工作环境安全也是铁匠的基本素质之一。
柳涯心被一个路人拉起来，有人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柳涯心的背部。
而看到的人，都发出了惊呼，这就让胆小的人更不敢睁眼了。
然而，让他们惊呼的是，柳涯心的背部只有衣服被烫破了，整个背部光洁如玉，如同新生的婴儿。
柳涯心只是拍拍自己的腰，轻轻说道：“我还是个孩子，至于推这么重吗？”
中年人手中的烫伤膏滑落，若不是脸皮拖着，他的下巴也要滑落。
他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看见这种情况，所以他在恐惧。
这孩子，是怪物吗？
柳涯心把衣服脱掉，在天界镯中又取出一件崭新的衣服。
这些都是柳古云买的，说自己需要时一定要换上。
柳涯心小声嘟囔着，自己其实换衣服没这么勤，在当铺时常常四五天都不换一次。
之前衣服都是父亲来洗，而父亲也没这么勤快，很多时候一个月都不一定洗一次，所以自己换衣服的频率也没这么自然而然地缓了下来。
但自从他与柳古云、柳古珊接触以来，发现他们全是一天一换，自己也只能注意一些了。
衣服的制作，自然也是属于柳家执堂管理，柳涯心此刻就在感叹，这件衣服的做工之精细，用料之奢华。
而周围早有人看出来了，柳涯心此刻穿的是云纹天理服！
这种服饰，由天兆城龚家专供，其稀缺程度，可以说整个东域都寥寥数人才具有资格获得。
这个孩子，一定是天兆城人！而且地位绝不仅仅是大型家族的子弟！
龚家曾有言，一年出品绝不过三件，即使帝子来求，也绝不破例！
云纹天理服，基本专供帝室使用，有价无市，帝室外极少人拥有。
毕竟这件服饰名气极大，而围观者不乏一些多识善辨的游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龚家此言，天帝与十古氏却不在此列。
龚家也属于柳家管辖，而且由于龚家是大型家族，每年都要接受柳家的考核。
分家之前，是主族验收评分，分家之后，主族不闻世事，便由柳古云所属的执堂负责这项工作。
黑色的底子，绣有青色的云彩，黄金的五爪巨龙，覆盖了整个大袍的衣面。
尽管频繁地使用金丝，但整个衣服却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随风微飘，宛如鸟的羽毛。
柳涯心知道这是龚家之物，在外观与感觉上确实做到了现时代的极致。
不是天宝，是凡物的极致。
但柳涯心一直对龚家颇有微词，恰恰就是因为龚家是专业礼服制作的大型家族。
对于在东城生活至今的柳涯心来说，他基本没穿过礼服，不懂礼服的重要性。
柳涯心伸手，抓住那个有些褪色，但依然深红的铁棍，无奈地说道：“你这节奏也不对，古流锻造法也不是这样的。”
那种中年人正色道：“在下何跃，阁下何人？”
“不提也罢。”柳涯心用握着通红铁棍的手晃了晃，看得周围人心惊肉跳。
“您的手，没事吧？”何跃担心地问道。
他知道天国中有几个制造家族，拥有着保护自身的手段，但这种可以握住高温的铁棒的手法，实在是神乎其神。
“你是要做一把铁锹吧。”柳涯心反问道。
“是。”何跃诚实地回答。
“为什么要做铁制柄？我看那边的赤木也是不错的素材。”
“是买家要求的。”何跃给出了充分的理由。
“那就没办法了。”柳涯心耸耸肩，所有的委托制作都有这样的问题，就是柳家，也要根据需求制造。
把铁棒扔回炉子，柳涯心侃侃而谈。
“你，缺少长柄的经验，还在用短柄的老套路。”
柳涯心看到问题，喜欢当场指出来。
“所以……”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青年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壮汉。
“老何，行不行啊？铁柄有这么难做吗？半个小时还做不出来？”
听到这话，柳涯心面色阴沉下来，对于何跃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任务，除非事先有存货。
但这种个体经营者，很少有余裕。
外行人的无知啊，难道何跃没有事先说好吗？
“都说你是老手，结果却连一个铁柄的一体铁锹都做不出来。”
青年人说着，从右边的兜子中拿出一个手套，顺手捏住钳子，将铁棒取出。
“还是回炉的，小爷我来给你演示一下，什么叫速度！”
青年取出了小巧的锤子，约比手掌长一点，柳涯心自然认识，这是西域陈家首创的翘尾锤，后来被争相模仿。
奥！柳涯心一拍脑袋，原来是同行踢馆！这下好玩了！
青年三指握锤，无名指小指翘起，柳涯心点点头，姿势很标准。
随锤而动，随时力而动，随作而动，这三动，是所有锤炼法的精髓。
频繁而有力地敲打，把锹面做得顺滑又平整。
尽管这样做可以提高质量，但手也会承受异常的高温。
柳涯心却丝毫不担心，他看出来了，这位青年手上的手套，正是上品的隔热手套。
何跃面色阴沉地看着这位青年，他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
天竞！这是一种古老的竞争仪式，在天国建立后，为了减少矛盾，天帝就开发出这一种竞赛形式。
不得跨专业挑战，不得欺凌弱小，不得好战挑衅。
只要所找的裁判，得到双方认可，天国的法律就要承认并尊重天竞的结果。
可现在根据天国的法律，天竞毕竟在官方备案，并且条件和结果得到官方的认可和监视。
然而，这是一个青年，在挑战一个老手。
是同领域的铸造之战。
现在只差一样，就是双方的认可。
青年将胚子轻轻放入水中，回头说道：“怎么样？咱们什么时候再开始‘天竞？’”
“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考虑。”何跃避开了青年的目光。
“以前，你答应的时候，可都是很爽快的。”青年笑说道。
何跃没有回应，只是面颊略显颓势。
“随便你考虑，我丝毫不急，也从不隐瞒自己的目的，”青年笑说道：“我只是，很希望得到你家的那本信天书罢了。”
“我的目的，很早就传达到了，那本信天书，很多人都在抢夺，选择给我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你愿意交易，也省得咱们费事再进行天竞了，是吗？”
“即使进行天竞，我也不会将其变成赌注的。”何跃冷冰冰地说道。
信天书？柳涯心心中略惊，他身为柳家人，自然知道这本书。
制造家族破产之后，有两种选择。
首选是，把剩下的财产打包，当给柳家，得到一个号牌，交给继承人。
然后把继承人送给关系友好的家族工作，积蓄实力，适时取出遗产，以便东山再起。
不过柳家有个规矩，当出的物品，在没有特别嘱托的情况下，柳家可以自由处置。
只不过在取用的时候，无论有无损坏，柳家都需解释和赔偿，这必会超过被损坏物品的价值。
这是绝大多数家族的首选，也是柳家库存中很多天宝的来源。
然而，还有第二条、很少人选择的路——不当给柳家，直接交给继承人，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一个有风险的方法，想吃绝户的家族太多了。
但何家就走的这条路。
柳涯心一拍脑袋，对上了！何跃就是何家的后人，信天书就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