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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末法时代的修行之摸着石头过河 第368章 故事

    疙瘩村最有名望的端大爷,正给孩子们讲着历史的渊源。

    时值正午,村民们都需要在外劳作,或是采摘野果,或是种植作物,带孩子这种事情,自然就只能交给村子里面的老一代了。

    “我们先祖以前是神州那边的大官,因为正义执言,后来被贬到了淮州,只是仕途不顺,在淮州的时候恰好发了大水,结果又接连被贬,到最后这才在丰州落下了跟脚,我们丰州你们这群娃子也见过了,山多树多蛇多,是不是觉得很凄凉?”

    端大爷手拿着一把枯叶扎起来的破扇子,整张面容虽然沟壑遍布,可是满头发色只白了一半,看上去倒也不像是个七老八十的古稀之人。

    此刻正眯着小眼睛,面带慈祥,一边说一边问,底下的一群小孩儿听着正起劲,这个时候发现可以发问,自然是个个积极发言,一个个都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不停。

    “什么是凄凉啊?”

    “就是像阿泊一样,爹死了,娘也死了,就他一个人自己到各家地里去刨食。”

    “我爹没死啊!不过这么说来,端大爷是不是和阿泊一样凄凉?”

    “凄凉就是说这里的生活不好,之前有几个外来探险的家伙就说我们这里凄凉,说什么一个村子连电视机都没有,歪歪也没有,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哦,那他们的爹娘死了吗?”

    “都别吵,都别吵,听端大爷说,一个个叫什么叫?”

    孩子头阿獠发话了,这一群孩子终究是安定了下来。

    端大爷先是回答了一开始关于凄凉的那个问题:“凄凉跟你有没有爹娘没关系,只是说你过得不好或者是……想哭都哭不出来,这就是凄凉。”

    随后又看了一眼,角落里孤独的孩子,浑浊的眼中洋溢着悲悯,说道:“阿泊的爹娘被尉临寨给杀了,这也是一种凄凉,所以我们才要记住尉临寨的可恨,但你们以后长大了,要记得为那些死去的族人报仇。”

    “报仇?”

    看着孩子们那单纯的目光,端大爷狠狠的点了一下头,这里面是数不清的仇恨:“对,就是要打回去,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们只需要记住这些死去的族人,至于报仇,等你们长大了就懂了。”

    只是仇恨这两个字太沉重了,端大爷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都不愿意深谈下去。

    底下的娃子却不乐意了:“啊呀,端大爷就跟我们说嘛,说嘛,好端端的,干嘛老是说话一半一半的,俺娘说你这种人就是生孩子也会变成一半一半的。”

    端大爷听到这话脸都黑了,放眼过去的时候发现,原来是肥珍家的娃儿?哦,那没事了。

    “去去去,还想不想听故事了,一会又要让我说这个,一会又要让我说那个,我话还没说完呢!”

    “听——”果然这句话一出,小孩子起哄的心思就少了,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句之后就乖乖的坐在地上,抬起好奇的眼睛,继续听讲。

    “好,要听就给我坐好了,话说我们的先祖被贬到了这个丰州以后,本来就够凄凉了,结果还有更凄凉的,要不是当时有贵人相助,恐怕还会被贬到沧州去,沧州什么地方? 就是我们丰州往南走,听说那连棵树都没有,比我们这里还凄凉,靠近海边,放眼过去都是沙滩,天天和鱼过日子……”

    这些故事是他们的童话,也是他们父辈的童话,一代代口口相传,一代代继承发展,到了现在,早已是他们生活里必不可少的存在。

    外面世界有多精彩,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知道,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要忘记自己先祖的足迹。

    这些娃儿一直听到太阳偏西,这个时候太阳并非太过毒辣了,就可以让他们去一些地方逛逛走走,或是到地里帮忙处理一下农务,在这种强度的阳光之下,也不至于会晒伤……

    只不过只有一个人一动不动,那就是阿泊,他没有父母,自然就没有农务,加上年纪不够,也自然没有拥有土地的权利,村子里把他放在端大爷这里,和一群族老养在一起。

    其实在这个村子里,缺爹的也有,缺娘的也有,但是既缺爹又缺娘的——就此独一份。

    阿泊本来是有人领养的,只不过端大爷看他这把年纪都十岁出头了,老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就这么丢给一个家庭,增加一个大的负担,这并非一个好事。

    于是就把他接来族老居住处,由村子里面一同赡养,哪家农忙时候可以让他去帮忙,也算是报答村子里的恩情。

    前段时间秋收的时候可把他忙得够呛,眼下入了冬,倒是没那么多杂活做了,于是就跟在端大爷身边,端个水,搬个凳,铺个床什么的。

    只是现在,他有些落寞。

    “那些混小子口无遮拦,阿泊你别放在心上,你爹娘虽然死了,但不还是有我们这么多大爷大娘照看你吗?这小脸不高兴的,是看不上你大爷呀?”端大爷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起来,试图用欢快的情绪带动那个落寞的小朋友。

    但是他看效果不佳,于是又换了一个口吻:“哎哟,看不上也没办法喽,反正我这老头子半个脚踏进地里,也没几年可活了,等我们都死了,你看不看得上我们也不知道了。呵呵。”

    阿泊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脸色一变,皱了皱鼻子说道:“谁看不上你了?老是在说这些不着调的话,我刚才只是在想,你以前老跟我们提仇恨仇恨,却从来不说什么是仇恨,那为什么不提一下从哪里来的呢?尉临寨杀了我爹娘,我总得知道个缘由吧?”

    听到这小家伙并非计较先前小伙伴的事情,端大爷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害怕的就是小伙伴之间彼此仇恨,一内斗起来就很容易被外敌所趁,竟然没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他就轻松了许多。“仇恨仇恨,说起来也不算是仇恨,这件事要是往远里说,还是得事关我们先祖。”

    “你知道吧,我们都姓太叔,是姬姓的正统传人,那群尉临寨的却老骂我们是野狗,明明他们才是契丹改姓的,非说我们不是正统,这就是一开始我们冲突的起源。”

    这个阿泊是清楚的,两村人对骂的时候,老是夹杂着什么杂种,野狗,不要脸等话语,他有时在地里帮忙的时候也听过一二。于是他点点头:“要真是这样的话,我们都被贬到了丰州,像你说的这地方鸟不拉屎,还十分凄凉,争这个正不正统又有什么意义呢?”

    端大爷听到这话,被吓了一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左右看了看之后才说道:“这个问题你在我面前说说没关系,但你不要到处嚷嚷,虽然事实也像你所说,可是做事情,你总得有个名号吧?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里面的弯弯道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你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们两村矛盾的关键。”

    “关键是水!”

    “水?”阿泊睁了睁眼睛,第1次感到疑惑,水有什么好争的?想取的话到源头上去取就好了。

    “对,我们脚下这条臭水沟里的水是从哪里来?你知道吗?就是我们喝的那条浮屠流,我们在上游取水,但是日常用后的生活废水,以及排泄等都通过下游排出去,这才是我们两村的问题。”

    端大爷松开捂住了他嘴巴的手,然后,压低声音轻微跟他说道。

    “下面那个臭水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到下游去看过,发臭得已经不能喝了。尉临寨那些人想要喝水,那就得再往上面走,我们是肯定不愿意让他们过来的,他们就得绕上百里的路去打水。这放你心里,你心里舒服吗?”

    阿泊摇了摇头,以前对于为什么这条河的上游叫做浮屠流,下游叫做臭水沟自己还是有一些疑惑的,可现在看来,这都是自己人造的。

    “这不就对了,你要说他们对咱们客客气气的,逢年过节塞点东西过来,那咱们也不至于不乐意借条道,可他们偏不,开口闭口野种,骂我们也就算了,还说那条浮屠流是我们玷污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喝水,然后还想要到支流那边把这整条水给废掉,你说说,我们两家能不干起来吗?”

    “这条臭水沟的用水处理,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吃喝拉撒都在上面,凭什么他们说废掉就废掉?他们要是不服,那搬走就是,又不肯搬走,又不准我们吃喝拉撒,这是哪门子道理?”

    由于地理位置特殊,疙瘩村想要取水的话,要去到沟壑的尽头,沟壑的尽头之处和山地相连,乃是一口泉水的支流,分几条沟壑奔腾而下。

    山体里水经过千百年的渗透与流动所形成的滴漏现象,加上整个地区的水循环,这才形成了这么一口活人千里的泉眼,虽然这小小的分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可是这一部分也足够上千人生存了。

    “他们也不知道哪里编来的故事,说很早之前这条臭水沟是运河,原本不臭的,都怪我们,什么往下扔,把这都弄脏了。

    可你听我跟你说过的历史,以前祖先的事情,说了这么久,这条臭水沟一直都叫臭水沟,哪有什么运河?他们这就是摆明了不想大家好过,你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到小孩子点头之后,端大爷又说道:“这严重说起来,就是两伙人的争水问题,谁都想往上游靠,谁都想喝干净的水,我们村子运气好先占了这个地,那就是天赐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阿泊又点了点头。

    端大爷见他很上道,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

    “你别看你共伯一个个对你们这么严格,可你也不想想,要是不严格一点,以后这个地方被人抢了去,我看你们可怎么过。天天让你们习武的时候,一个个愁眉苦脸,叫苦不迭,都不愿意学,可我们是姬家子,身上的武功怎么能比那群野狗还低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每一个孩子都有每个孩子的烦恼,有的小家伙童年时代,被家里寄予厚望要去上学,虽然身在学堂,可却幻想着习得武功,做个大侠,仗剑天涯。

    可是有的小家伙童年时代却没有选择,他们的生存博弈从先祖延绵下来,习武已经变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相对来说读书,上学堂才是他们的奢侈。

    “是这个道理。”阿泊又点了点脑袋,在这个时候他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他把视线移到不远处的练武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