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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之面 第6章 虫鸣和黑塔

    一条巨大的怪虫在山谷中蠕动着,它的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野兽尸体、植物根茎以及各类果实。在它的前端稳稳的跪坐着一个全身被黑色布条缠着的人,而它的周围跟随着一群身穿同样装束的人。

    吕真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的身后,而前面的那群人也不管他,只顾着不停的前行。不多时便出了丛林,进入到了一条狭小的大峡谷之中。

    大峡谷两侧是橙色山体,色泽从谷顶到谷底,逐渐加深,越来越暗,整个峡谷山势陡峭险峻,谷内蜿蜒曲折、幽静深邃。

    除了巨虫身体摩擦着碎石沙粒发出的沙沙声,就只有狂风撞击山体发出的低沉浑厚的声响。只是,行走在峡谷中的吕真从这不曾停歇的风中,仿佛听到了虫鸣,那种如同割破手腕躺在温暖浴缸中,让人面带笑意,从容赴死的感觉。

    峡谷很长,队伍走了估摸有半个多时辰,耳边竟然传来了水流声,又过了不久,一条细细的小溪从峡谷的一侧流了下来。再顺着溪水往前走,吕真看到前面似乎到达了峡谷的底部:一个巨大的不规则椭圆形洞口。

    洞口最长直径大约有十五米左右,小溪从洞口中间流入,左右两边各矗立着一棵闪着金属光泽的灰色大树,树枝光秃秃一片,没有叶子,两棵树的树身沿着洞口的轮廓互相盘根错节的交织在了一起,而各自伸展开来的枝丫呈现出来的则是匪夷所思的规则圆形,互相平行的排列着。

    到了这里,前面的队伍没有丝毫停顿,继续前进。 吕真迟疑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两棵大树,抬脚就打算跟了进去。

    就在这时,两棵树的树根处各自长出了七八条触手,而树的顶端交汇则是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全是细碎的牙齿。

    也就是眨眼之间,十几条触手便毫无征兆的各自从不同的方向向着吕真的位置疾射而来,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始料未及,手忙脚乱了一阵,便是狼狈不堪的往后退去。

    “碰、碰、碰、碰、碰”一连串的泥土炸裂声紧随其后。

    吕真擦了擦头上细微的汗珠,眉头皱了起来,趁着怪树正在酝酿着下一波袭击的时候,他朝着四周观察了一番,打算寻找可以离开的机会。而就在他找到机会一个侧滑加后空翻退到了十米开外的位置,接着打算立马离开的时候。洞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虫鸣,接着,所有的触手又如同退潮一般缩回了怪树的身体。

    吕真的脑海里直接想起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腔调:“人类,刚才是我的疏忽,忘了给守卫下达指令了,你现在可以进来了。”

    就在吕真还有些思前顾后的时候,他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脑后。那声音在他的脑子里又补充了一句,“如果真要对你不利的话,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吕真缓缓回头看去,却发现身后没有任何人。

    放弃了离开的想法,吕真大步朝着洞内走去。首先看到的便是那条小溪,只见它一进来便被洞内四周墙壁上发着荧光,如同血管一样纵横交错的管道给吸了进去,发出如同进食一般的吞咽声。抚摸上去,传递到手上的尽如是内脏般的粘稠触感。

    吕真沉默的往前走,一路上又遇到了几对和洞口两边一样的怪树守卫。终于,当转过最后一道弯的时候,吕真被眼前的景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地下空间,一条可供数十人人并排的台阶从他所站的地方,逐级而下,而这样的台阶在这个空间里有许多个,也有不同的队伍从那些台阶的位置,下来或者上去。地面上建造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金字塔,它们一闪一闪的散发着光,与跳动的心脏相似,又如孕育婴儿的子宫。整个空间的墙壁、地下、顶部都是那些粘稠的管道,蜿蜒扭曲串联起每一座金字塔。而在整个空间的中间则独树一帜的树立着一座与众不同的黑色金字塔。它的周围有一片的空旷的地带,没有任何的普通金字塔。那些归来的队伍,都会分别进到一个个金字塔内,而有些金字塔内则又会出来新的队伍。

    吕真顺着台阶跑了下来,跟上了前面巨虫身后的那群人。走着走着,他发现那群人没有在途径的任何一座金字塔前停留,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座黑色金字塔。待到走到塔前的空旷地带,队伍便停了下来。巨虫头上的黑衣人,从上面一跃而下,稳稳的落了下来,然后他又发出了一声虫鸣。

    接着,巨虫又动了起来,缓缓的向着前面那座与众不同的黑色金字塔而去。与一般的金字塔不同,这座黑色的金字塔的入口很宽很高,即便是巨虫如此大的体型,也得有十七八只才能达到它的宽度。而当巨虫和它身上的一堆物品在一阵强光闪耀下消失在门内的时候,黑色金字塔陡然发出了耀眼的黑光。

    黑衣人和他身后的一群人顿时跪了下去,身体不住的抖动。而身后的普通金子塔内也走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片片跪倒在地,体若筛糠,只是他们不敢靠近这边,离得很远。

    整个空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虫鸣,似乎是在祈祷。

    吕真是整个地下空间内唯一站着的人,他眯起了眼睛仔细观察起远处那座如同神殿般的黑色金字塔。

    肉眼可见的黑色流光在它的周围旋转着,大片看不懂的文字符号在塔身上忽明忽暗的亮了起来。无数的黑色浪潮从底部开始快速的塔尖蔓延,瞬间包裹了整个黑色金字塔。仔细一看,那确是一个个如鸽子般大小的黑色虫子。

    就在吕真看的入神的时候,一只与众不同的虫子从虫堆里飞了出来,它的下面提着一副带着花纹的黑色面具。眨眼间,便瞬移到了他的面前,那一瞬间,吕真看到了这只虫子的的全貌:

    长满了黑亮触手的腿,一对半圆形的翅膀上布满了黑色的鳞片,一对凸出的没有眼睑的红色眼睛里充满了毫无感情的淡漠。

    还没等吕真反应过来,黑虫便快如闪电一般钻进了他的额头,消失不见,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伤口。吕真的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一副黑色的花纹面具在他的脸上忽隐忽现。他的手开始抓着面具用力的往外扯,他的面皮被拉的老长,口中发出无声的大喊,而所有的这一切均在半个呼吸间发生。很快,吕真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顿时如同被定住了的木头一般,直愣愣的立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诡异的黑色花纹面具缓慢的融入到了他的皮肤下,他的眼睛里则渐渐弥散开了黑色的雾气,而他周围的那些人,依旧全部跪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发出虫鸣,声音也变得更加激动和狂热。

    没有人发现吕真的异样,而此时的他也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

    清醒过来的吕真发现此刻自己正站在一片弥漫着黑色雾气的广阔空间里,不知道有多大,不知道方位,环顾四周,一眼看不到边际,视线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翻滚着的黑气。

    吕真抬起了双手,可以隐约看到从指间漂浮着的黑色絮状物。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经历过的那个“梦”,同样是黑色的絮状物,只是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腐烂和恶臭的味儿,应该没有任何的味儿!

    捏了捏自己都大腿,吕真轻“咦”一声。

    不疼!看样子是在做梦!

    心里这样想着,他开始仔细观察眼前这个陌生的地方。可是令人失望的是,在这里,他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寻找了多久,他都没有发现任何生命、建筑存在迹象,就连尸体也没有,除了那无边无际的黑色雾气,就在他打算放弃探索,听之任之的时候。

    四周的黑色雾气翻滚,空间开始颤动,古老的石板如躺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吕真的脚下往四周铺展开来,到处都是倒下的灰、黑、白等各色石柱、残垣断壁。

    当翻滚的黑色雾气退到了远处,一座巨大的黑色石椅从从不远处,升了起来。吕真走了过去,发现上面雕刻着许多精美的图案,而那些精美的图案不同于吕真见到的任何一种,不是那种普通意义上的美,而且一种肉体和意识上的升华。当他目光注视着它们的时候,仿佛有种看到了宇宙星空的浩淼,意识离体的快感。

    就在吕真脑袋发空,意识涣散,耳边仿佛听到了各种诡异音节的时候,他的左边忽然传来石门转动的声音,顿时将他那涣散的意识又拉了回来。

    好险!

    吕真的心中一阵后怕,微微转头朝左边望去,只见左边断墙旁边突兀的出现了一道石门,呈半打开的状态,于是,他便收敛心神,小心翼翼朝着石门的方向走去。到了门边,他伸出了自己都双手,开始发力。

    与想象中的不同,石门好像没有重量,这让吕真一个踉跄,直接摔了进去,而门内除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雕像,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个贝壳状的虫类雕像,许多类似足一样的东西从半开的壳内升出,站在地上,无数的黑色毛发包裹着它们,而一双深陷的眼窝影藏在他们的中间。

    吕真看着这个雕像,又作死般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当手指触碰到贝壳的一瞬间,那副黑色的花纹面具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一个如同雕像一般的虚影在他的身后升起。吕真的耳边出现了无数的金色丝线,顺着它们,他看到黑色的金字塔,看到了自己站着的身体,看到了那地下空间成片跪倒的人影,从这些人影上,散发出一股股肉眼看不到的金色丝线,全部朝着黑色金字塔汇聚过来,又传到了雕像中。

    吕真摸了摸自己脸,传递到手上的是如同自己皮肤一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呢喃自语了一句:嗯?

    与此同时,这简单的词汇直接以意识的形式回荡在了地下空间内所有黑衣人脑海里。跪倒在地的人群激动无比,祈祷声变得更加的高昂、疯狂与虔诚。

    而这一次,吕真完全听懂了这些虫鸣所传达出来的意思,那种发自灵魂的狂热、虔诚祈祷:

    “伟大的混沌使者”

    万物之主的化身

    撒达·赫格拉大人

    您最忠实的奴仆

    愿以吾之灵魂为祭品

    恭迎吾主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