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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奇尸 第458章 地府倾危乱象生(二)

    ……

    枉死城内,恶灵横行,鬼火冲天,映照出幢幢鬼影。

    曾经还算有序的街道早已沦为修罗场。残破的魂幡在阴风中猎猎作响,碎裂的青砖缝隙间渗出暗红色的污迹,散发出浓烈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无数因含冤或横死而滞留于此,不得超生的怨魂厉魄,此刻彻底失控,它们撕咬着路上任何可见的目标——无论是同样迷失的游魂,还是试图维持秩序的零星阴兵鬼卒。

    凄厉的尖啸与绝望的哀嚎混杂在一起,形成刺穿耳膜的噪音,在扭曲歪斜,布满抓痕的屋舍间反复回荡。一些房屋的门窗被粗暴地撞开,里面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另一些则被熊熊燃烧的惨绿色磷火包裹,火焰舔舐着木质结构,却没有温度,只散发出冻彻骨髓的阴寒。

    街道中央,一队身着残破甲胄的阴兵正竭力结成一个圆阵,以盾为屏障,试图抵挡四面八方涌来的疯狂恶灵。刀光闪烁,带起一道道幽芒,劈开扑来的扭曲魂体,但更多的恶灵如同黑色的潮水,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冲击着摇摇欲坠的防线。

    不少盾牌上已经布满裂痕,防御圈被撕开,不断有阴兵被拖出阵型,瞬间便被数只乃至数十只恶灵淹没、撕碎,魂体化作飞散的青烟。

    “顶住!都给我顶住!”为首的鬼将目眦欲裂,嘶声咆哮,手中长戟横扫,荡开一片扑来的黑影,但更多的恶灵已经攀爬上盾牌,用尖锐的鬼爪疯狂地抓挠、撕扯着阴兵的魂体,他们刚勾构筑起来的防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

    鬼门关。

    那由万载阴沉木与幽冥玄铁铸就的巨大门扉,此刻紧紧闭合,门栓上缠绕着流淌污秽黑气的锁链。

    这里早已不复往日的森严秩序。冥堂势力渗透多年,早已架空了部分阴司权柄。如今,原本应该由阴司官吏镇守的巍峨鬼门关,竟已经被一群身着黑袍、气息阴戾的冥堂高手把持。

    关隘之下,无数被拒之门外的游魂野鬼,密密麻麻挤在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冥堂占据鬼门关后,竟直接封闭关门,拒绝那些游魂野鬼进入阴冥地府,如此一来,大量的游魂野鬼积压在了鬼门关外。

    关隘之上,数名气息深沉、黑袍上绣着狰狞恶鬼图案的冥堂高手,如同秃鹫般俯瞰着下方的惨状,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漠然与掌控一切的傲慢。

    他们身后,是数队被强行转化、抹去了自我意识的“鬼卒”。

    这些曾经的迷途之魂,此刻双目空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只在黑袍人无声的意志驱动下,沿着城墙机械地巡逻。它们手中锈迹斑斑,缠绕着污秽气息的鬼头刀拖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不要停!”一名面容阴鸷,额角生有暗红肉瘤的冥堂头目开口,声音很是沙哑,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关下魂潮中几个气息相对凝实的身影,“那几个,怨气深重,魂力尚可,拖上来,正好补入‘血煞营’。”

    命令下达,如同冰冷的闸刀落下。数名真正的冥堂精锐如鬼魅般掠下城关,无视那些哭嚎抓挠的普通游魂,精准地扑向目标。

    惨叫声骤然拔高,又戛然而止。

    那几个被选中的怨魂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粗暴地拖拽着,沿着陡峭的关墙向上飞掠。它们徒劳地挣扎,魂体被城墙上凸起的尖利符文刮得嗤嗤作响,留下道道青烟。

    很快,这几个魂体被拖到了关隘后方一处临时开辟的,散发着浓郁血腥与硫磺恶臭的空地上。

    地面刻画着一个巨大而扭曲的邪异法阵,阵眼处插着几面不断滴落污血的黑色小幡。几名冥堂黑衣人早已等候在此,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掐诀,催动法阵。

    被拖来的怨魂被强行按跪在阵眼中心,它们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整个魂体止不住地颤抖。

    “以尔等残魂,铸我冥堂基石!抹识,炼魄,敕!”为首的黑衣人一声厉喝,法阵骤然亮起刺目的,带着浓郁铁锈色泽的红光,如同活物的血管般缠绕上那几个魂体。

    “啊啊……!!!”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爆发,远比关下的哀嚎更加刺耳绝望。

    那红光如同最贪婪的寄生虫,疯狂钻入魂体内部,啃噬着它们残存的意识和所有属于“自我”的痕迹。

    魂体的挣扎肉眼可见地变得微弱、呆滞,眼神中的恐惧和痛苦迅速被一片死寂的灰白取代。它们的形态也开始扭曲拉伸,被强行塑造成更适合战斗的模样,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从法阵中渗出,融入它们覆盖着暗红角质层的新躯体。

    整个过程残忍而高效,如同流水线作业。被转化的“鬼卒”摇摇晃晃地站起,空洞的眼窝里只剩下两点微弱的,被强行点亮的血色凶芒,如同劣质的劣质灯笼,再无半点意识,成为供冥堂中人任意驱使的工具。

    而关隘之下,新的游魂野鬼仍在源源不断地被鬼门关吸引而来……冥堂势力的迅速扩张,让原本平衡的地府势力格局变得岌岌可危。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阴司官吏,此刻或逃或降,地府之中,处处可见冥堂的黑袍身影……

    “……乱了……全乱了!”某处阴司衙门内,一个顶着牛头的鬼吏看着阴司讯台上不断亮起又熄灭的求救讯号,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马面兄弟,各处都传来急报!忘川暴动,鬼门关被破,轮回井异动,多处鬼道遭遇突袭,连尸鬼山那些埋了数千年的煞尸都诈起来了!这……此等乱局,简直前所未有啊……”

    被称作马面的鬼吏,身形更高瘦些,一张马脸此刻更是拉得如同苦瓜,原本黝黑的脸膛竟泛着一种失血的青灰。它没有立刻回应牛头,只是伸出覆盖着稀疏鬃毛的手,试图去触碰一道疯狂闪烁,发出刺耳尖鸣的虚幻光符——那代表着距离此地最近的“剥衣亭”寒冰地狱的告急。然而,它的指尖还未触及,那虚幻光伏便“噗”地一声,彻底黯淡碎裂,化作绿莹莹的光点消散。

    “完了……剥衣亭也……”马面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砂砾在摩擦,“牛头兄弟,你看!连‘罚恶司’和‘赏善司’的紧急传讯都断了!我们……我们成了孤岛了!”

    牛头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讯台石案上,震得上面几块黯淡的光符簌簌欲碎。它鼻孔里喷出两道带着硫磺味的白气,铜铃般的牛眼里布满血丝。

    “孤岛?他娘的!冥堂那帮杂碎他们打通了尸鬼岭的封印,放出了那些积年古煞,冲击各处要隘;又不知用什么邪法污染了忘川,让无数沉沦其中的怨鬼爬上岸,在枉死城、孽海各处掀起暴乱;就连轮回井……轮回井要是真被他们弄出什么岔子,三界都得跟着遭殃!”

    马面那张本就苦长的马脸此刻更是皱成一团,稀疏的鬃毛都似要炸开。它焦躁地在原地踱步,蹄铁踩在冰冷的阴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回响。

    “不止……牛头兄弟,你细想,尸鬼岭的封印被破,轮回井的突然异动,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在各条鬼道上的冥堂伏兵……就连崔府君居然也是冥堂中人!他们布局了多久?渗透了多少?我们的人……我们的人里面,到底还有谁可信?”它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一句几乎变成了气音,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

    就在这时,那巨大的讯台上,一块原本代表“十八层地狱”总枢纽区域的光符,突然毫无规律地剧烈狂闪起来!光芒不再是求救的刺眼红或告警的幽绿,而是变成了一种极其不祥的,如同污血凝固后的暗褐色,并且伴随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骨骼被强行碾碎的“咯咯”声!

    牛头马面瞬间僵在原地,四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疯狂闪烁的暗褐色光符,连呼吸都停滞了。一股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深的寒意,从它们脚底瞬间窜上头顶。

    “十……十八层地狱……核心枢纽……”牛头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栗,“遭了……那地方……那地方要是出事……里面关押的那些上古凶魂……那些连阎君当年都只能镇压不能灭杀的孽障……要是被放出来……”

    马面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灰败的脸上只剩下惨白的绝望:“冥堂……他们疯了!他们是想把这阴曹地府,彻底变成一片……万劫不复的鬼蜮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