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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香乱 第76章 庆临突然有了老师

    女子闭起双眼,双手举过头顶舞动,口中念念有词,在她的声音中,村民脸上的惊慌和痛苦逐渐褪去,平静和安祥浮现出来。

    承琪在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心也在这咒语般的声音中平静下来,浑身的杀气离去,他的眼睛变得柔和。

    待村民们离去,女子望着承琪,用不太熟练的官话道:“神赐你力量,我民受你的力量所护,是幸。”她停了一下,又说:“一旦神不再赐予你力量,这位将军,恐怕就要受难了。”

    承琪没有接她的话,只是说道:“对不起,来晚了。”

    女子奇怪地望着他,摇摇头:“我的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在那里。”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两具尸体,继续说:“我是神明,知道这是神的安排,我不难过。但你是个奇怪的人。”

    承琪望着尸体,沉默了许久,才道:“神如果真的存在,就不该让人痛苦。”

    “那婆婆是怎么来这里的?”清瑶轻声问道,听着薛彪的叙述,她仿佛看见了当时的情景,看见了承琪的表情。

    “那是在二哥受伤之后,他的伤口太大,军医虽然保住了他的命,但恢复的特别慢。有一天,婆婆来到军营,说二哥救过她的命,她来报恩。她给二哥用了药,那药真神奇,没几天伤口就愈合了。大哥不放她走,把她留在军中。后来二哥被皇上召回京城,婆婆自己要求跟二哥走。”

    薛彪喝了口水,继续说:“她就住在这里隐居,这是她要的。”

    清瑶又望了眼茅屋:“她,是巫婆吗?那屋里有什么?”

    “她的神器。她能看穿一切,能知道好多事情,你不说,她都知道。”

    “那她能知道承琪他到底……”清瑶咬住嘴唇,垂下眼睑,她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无论是什么,她害怕知道结果。

    这时,院子门前出现了一个人,青衫黑巾,白面短髭,正在往院内张望。

    薛彪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来人面前,厉声问道:“什么人?”

    来人也不慌张,朝薛彪一拱手:“这位小哥,可是薛彪薛大人?”

    薛彪上下打量来人:“你是谁?”

    “在下汉中刘文询。受玉诤公子所托,来找薛彪。”

    薛彪往屋中望去,清瑶已经离开,他便带来人进了屋,问道:“我就是薛彪,请问刘先生找我何事?”

    刘文询仔细看着薛彪,点点头:“模样说的不错,就是你了。”他将背着的包袱解下放在桌上,伸了个腰,又扭动了两下,道:“这山路真难走,幸好知道方向,否则就走错了。”

    “我再问一遍,你找我何事?”薛彪沉声道,已经不耐烦。

    “我受人之托,来教一个叫庆临的孩子读书。”

    “你是琪三公子安排的先生?”

    “不是什么琪三公子,是一位叫玉铮的公子,玉公子。”刘文询坐下,不客气地拿起杯子喝水。

    “玉诤?”薛彪皱眉问道:“什么样子?”

    “不知道什么样子,戴着半截面具,他有我父亲当年给平王的信物,我父亲欠平王一个人情,我得替父还了。”刘文询打量着屋子,“虽然简陋,总算也是干净,陋室不陋,可以。”

    “我怎么信你?”薛彪不知道哪里来的玉铮公子,但知道莾山婆婆住处的,也只有承琪,他若不是承琪安排来,又会是谁?

    “就知道你不信,玉铮说拿这个给你,你就知道了。”他伸手进包袱摸索了一阵,拿出一个小布包,薛彪接过打开,却是一只小小的箭镞。

    他舒了口气,对刘文询一拱手:“先生稍坐,我去把学生叫出来。”

    来到清瑶的屋子,庆临午睡刚醒,清瑶刚要问,薛彪道:“公子给庆临找了位先生,教他读书。”

    清瑶听了,连忙把庆临拉过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替他整理了头发,对儿子说:“从今天起,你有先生教你读书,你要尊敬他,把他当父亲那样,听他的话。我们去给先生磕头。”

    刘文询看到薛彪带着一个六七岁孩子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夫人,衣着虽朴素,但容姿美丽,温婉大方,见到他,拉过孩子道:“这位就是先生。”

    孩子跪下磕头:“先生在上,学生庆临给先生行礼了。”薛彪给他杯子,他恭敬地递给刘文询。

    刘文询坐着受了礼,喝了茶,然后站起对清瑶拱手:“今后就在此叨唠夫人和公子了。”

    清瑶回礼,彼此说了些客套话,从现在开始,庆临就正式读书了。

    薛彪在屋中用木板搭了一张床,对刘文询说:“先生先辛苦一下,等过几日我再给先生做张床。”刘文询笑道:“不妨,我小时家道中落,也过过苦日子。”

    清瑶寻个机会对薛彪说:“他是承琪安排的,必定学问好得很,我们不能怠慢了,院子西南角还有空地,要不给先生搭个屋子吧。”

    薛彪点头,“这事我来。对了,刘先生不知道公子,只知是一位玉铮公子请他来的,所以娘娘你说话的时候别提到公子。”

    “玉诤?那你怎么知道是承琪?”

    “有信物。”薛彪拿出箭镞给她看:“这是我在边关杀狼时射的箭。”

    在接到皇帝召承琪回京的圣旨之后,李锐为他摆了送行宴。

    那天,军中的将领们在一起喝了很多酒,唱着悲怆慷慨的军歌,大家都流了泪。

    虽然承琪回京还是让他们心头一松,他代表皇帝御驾亲征这三年,边关的这些将领其实每天都担惊受怕,怕他有闪失他们被皇帝怪罪。

    但他们不得不佩服他的英勇和智慧,这几年打了无数次胜仗,都有他的功劳。真要走,众将还是不舍。

    承琪没有多说话,敬他的酒他喝下,拥抱他的他回抱。酒过三巡后,他一个人走出军帐。薛彪立即起身跟上,他一直在注视着他,生怕他喝太多酒影响到他的伤。

    跟着承琪来到帐外,看到他一直往前走,走出军营,往空旷的戈壁走去。

    他远远地跟着,不去打扰,夕阳正在前方,发着最后火红的光,承琪站定,默默地望着太阳,望着地平线,一动不动,直到天色渐暗,寒风渐起。

    薛彪朝他走去,还未近身,却看到承琪面前站着一头狼。这显然是头落单的狼,瘦骨嶙峋,但依然目露凶光,张开的嘴里牙齿白森森,流着口水。

    承琪没带兵器。

    那狼突然身子一蹲,猛地跳起,冲承琪扑过去。

    薛彪来不及多想,拉弓搭箭,一箭正中狼的眉心,狼在空中身子一扭,掉落下来。

    薛彪跑过去,拔出刀四处观察,确认没有其他的狼,才拉过承琪:“二哥,赶紧回去。”

    承琪望着那狼,缓步上前拔出箭,一用力,将箭掰断,把带血的箭镞装进腰间皮囊。

    薛彪看着,低唤他,他一抬头,满眼都是泪。

    薛彪再也忍不住上前拥抱住他,两人久久地抱着,身边有旷野的风,满天的星星垂在他们头顶,空气飘着狼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