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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与君长相守 第86章 入骨相思 知不知

    小六一连坐了三日堂,直坐的腰酸背痛,写药方写得手腕都疼,这才感叹桑甜儿确实不易。

    之前回春堂的生意并不怎么好,一天能接待三四个就算不错,如今偶尔还会排起队,小六一天摸的脉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

    中午,小六活动着筋骨从诊堂拖着步子走到后院。

    桑甜儿大腹便便坐在院里收拾着草药,抬头见小六昏昏欲睡的模样,说:

    “下午由我来坐诊吧!你歇一歇。”

    小六坐在小凳子上,累得不想再挪动一下,“不能由着我这懒性子,以后就改不掉了。”

    桑甜儿道:“等我生完这胎,你再好好歇歇。”

    中午正在吃着饭,麻子急匆匆赶来,拉着小六就跑。

    桑甜儿见势不好,起身要跟着一起去,这一起身哗啦一声,裤子便都湿透了。

    串子“哎呀”一声,与苗圃扶着桑甜儿往房里去,苗圃慌张道:“这是要生了。”

    桑甜儿已生过一胎,十分镇定,对苗圃柔声说:“别慌,给我烧多一些热水,准备好剪刀、干净的棉布和白酒送到我房里来。”

    左耳和老木帮不上忙,只能去烧水。

    串子急道:“六哥被麻子拉走了,我去喊他。”

    桑甜儿拉住串子,说:“不用,我自己完全可以生,春桃爹情况更不好,别去。”

    小六被麻子拉着一路狂奔,刚吃的饭在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吐出来。

    床上躺的屠户高脸色发青,眼神涣散,只剩一口气了,春桃带着三个孩子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小六冷声道:“都先别哭!人还没死呢!”

    麻子脸色惨白,问:“六哥,你看我爹他……”

    小六平息了一下气息,搭上屠户高的手腕,已是弥留之际的脉搏了。

    小六摇摇头,轻声说:“给老高洗洗身子换上寿服吧!”

    春桃听罢嚎啕大哭起来,三个孩子见自己母亲哭也跟着哭,屋里一时乱作一团。

    小六只觉得头疼不已,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望着暮秋蓝盈盈的天空发着呆。

    听到相柳死的消息时,她是什么心情小六已经记不起。

    但那一日胜过一日的难过和空虚,却时刻提醒着自己,再也回不来的,不只是如雪的他,还有她的一颗心。

    等戴着银白面具的相柳站在小六眼前时,小六顺着白色衣角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似是茫然不解又似是极度伤心过后的绝望。

    相柳语气很轻很柔,“为什么这么难过?”

    小六眼神一动,“相柳?”

    相柳伸手在小六头顶上轻轻拍了拍,“是我。”

    小六猛然伸手搂住了相柳的腰肢,将脑袋埋在相柳的腹部,泪如决堤之水,锥心刺骨的痛蔓延全身,一颗心在痛中颤抖不已,如同寒风中即将凋零的花儿。

    相柳感同身受,轻轻拍着小六的背,以为她是因为屠户高的离去而难过。

    “人终有一死,我曾说过他们死时你还是这副样子。”

    小六晃了晃脑袋,他根本不懂自己为什么哭。

    屋内突然爆发出更凄惨的哭声,小六知道,屠户高去了,她将搂着相柳的手又紧了紧,相柳只觉得快要被她勒断气了。

    “你松一点儿,我快被你勒成两截了。”

    小六执拗地抱着相柳的腰,“我不要。”

    相柳叹息,随她去了。

    小六在相柳肚子上蹭了蹭,眼泪鼻涕全擦在相柳洁白无瑕的衣服上,瓮声瓮气地问:

    “你怎么来了?”

    相柳道:“我正在吃饭,突然感觉整颗心都要碎了,便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幺蛾子。”

    小六松了手,说:“老高死了。”

    相柳道:“他死了,你为什么这么难过?”

    “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死的时候。”

    相柳拧眉,循循引诱,“谁的死会让你如此心痛?”

    小六看着相柳,露出一个笑容,“再也不会有了。”

    相柳不解,“什么?”

    小六摇摇头,“那种感觉我再也不要体会到,走吧!”

    清水镇的街上人来人往,相柳一身白衣,银发披垂,身旁的小六一身麻布青衣,矮小单薄,两人走在一起,格外不搭,但清水镇汇集八方什么没见过。

    路过灵石先生说书的铺子,里面传来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神秘的鬼方氏以何能力作为四大家族之一?那就要讲一讲鬼方娘娘与百黎族最杰出的巫王之间的恩怨纠葛了。”

    玱玹的酒铺还关着门,相柳淡淡瞥了一眼,说:“你哥哥暂时不会回清水镇了。”

    小六微笑着说:“也好。”

    相柳看了小六一眼,“每个生命的离去自会有新生命的填补,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回归,你不要再难过了。”

    小六喃喃念着相柳说的这句话,“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回归…回归…”

    小六瞪大了眼睛抓着相柳的衣袖问:“你呢?你会死吗?”

    相柳鄙夷地看着小六,“这世上能让我死的人还不存在,除非……”

    小六如遭雷击,颤声又问:“除非什么?”

    相柳盯着小六,“你究竟是想让我死,还是不想让我死?”

    “当然不想让你死!”

    相柳摊开手掌,“拿来。”

    “什么。”

    相柳道:“养蛊虫的核桃。”

    小六迟疑地后退一步,哀怨地看着相柳。

    “不给,你是想解蛊吗?”

    相柳无奈地看着她,“恰恰相反,我不会傻到搭上命去解这该死的蛊虫。”

    小六犹犹豫豫从怀里掏出那只血红的山核桃,看得出来她经常拿着把玩,核桃油光锃亮,像一块红玛瑙。

    相柳捏着那只山核桃举在眼前细看,“果然是情人蛊。”

    小六心虚,说:“这是我偶然得来的。”

    相柳瞥她一眼,“你娘是西陵巫女,你爹是百黎族的赤宸,养个情人蛊并不难。”

    小六想解释,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就闭了嘴。

    相柳合上眼,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手里的山核桃流光溢彩,正在逐渐消融,散成点点荧光,那如流萤一般绕着小六和相柳盘旋飞舞。

    慢慢的,那流萤一半落入小六胸口,另一半落在相柳胸口,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