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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苦难 第10章 怼呛厂长

    《中年危机》(长篇小说)张宝同

    傅林在见到于小兰之前,已经有个女朋友,是一位叫云蓉的姑娘,是一家医院的实习医生,如果不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于小兰,傅林恐怕会跟这位女医生结婚成家。但是,自从在一位朋友家见到于小兰之后,傅林便茶饭不香,夜不能寐,满脑子装的都是于小兰。他觉得于小兰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若是今生今世能与这样漂亮的女人生活在一起,该是如何地幸运美满!

    而且,于小兰也已经找好的男朋友,也是大学毕业,在一家国营大厂里当人事科长。按理说,刚分到电机总厂当技术员的傅林还不具备与人家人事科长竞争的实力。但是,不知怎么,于小兰一见到傅林,心里就有种莫名异样的感觉。当时正值盛夏,傅林穿着一双破塑料凉鞋、还没穿袜子,头上又是理着那种土里八叽的发式。所以,于小兰对他的印象就比较深刻,还以为他是农家出身的青年。那次,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只是在一起随便地说了一会话,但他们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彼此之间已经有了好感。

    当时,于小兰对傅林虽有好感,但并未朝那方面去想,因为她正谈着对象,关系也挺好。所以,事后就把傅林忘了。可傅林却怎么也忘不了于小兰,他觉得于小兰才是他今生今世所要找的爱人,如果他要失去了于小兰,那么他这一生都会因此后悔而一厥不振。可是,他现在已有了对象,也已经正式确立了关系,几乎可以说已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更主要的是那女孩对自己很重情,甚至还有些崇拜。如果一旦把人家甩了,肯定会让人家非常地伤心和难过。而且,他还不知道于小兰是否已经有了对象。尽管他有许多的顾虑和担心,但是有一点却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如果他因为没有一试而失去了这次机会,他会懊悔终生的。于是,在整夜失眠和反复考虑之后,他第二天一早就给于小兰写了封信。信中把他对她的印象和思念,以及因思念而整夜失眠的事情扬扬洒洒地写了好几页。然后,就把信寄了出去。

    突然收到傅林寄来的求爱信,于小兰起初还很惊异,觉得这人挺怪,有些鲁莽胆大,头次见面,相互间几乎还不怎么熟悉,不怎么了解,就把求爱信写来了。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打心眼里喜欢那个叫傅林的年轻人。他清新纯朴,斯斯文文,有种谦谦君子的沉静儒雅,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能让人有种激奋和欢愉的感觉。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那个人事科长除了精明干练和城府很深之外,却连一点让她激奋和欢愉的感觉都没有。他在她的面前更像位兄长,却一点都不像是个恋人。所以,在接到傅林来信的第二天,于小兰就主动给傅林打电话,约他一同去了兴庆公园。他们一起在林中散步,一起在湖中划船,一起在餐厅里吃饭,之后,又一起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就在夜里傅林送她回家的路上,他们第一次相互地搂在一起接了吻。

    而她与那位人事科长认识都有两个来月了,还从来没有拉过手呢。尽管傅林那时从学校刚出来不久,连个房子都没有,只是住在单位的单身宿舍里,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非他不嫁。刚好,她父母也都是很传统很本分的人,见傅林诚实稳重,模样清俊,而且工作也不错,又是大学毕业,就觉得女儿跟着他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不会委屈受气。所以,就对傅林比较喜欢和满意。也就是在见过于小兰的第二天,傅林随即就写了封简短的信,以自己打算调回老家为由,了却了自己跟那位云蓉医生的恋爱关系。

    跟于小兰结婚之后,傅林很是风光了一阵子,不管把于小兰带到哪里,人们都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都说傅林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可是,有了孩子之后,于小兰的身体就出了麻烦。渐渐地,傅林就觉得自己找于小兰找错了。于小兰虽然长得漂亮,却是个花瓶,中看不中用。再说就是好看的东西要是不中用,时间久了,也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他这才真正地体会到女人实际上应该要找那种体格健壮,懂情达理的女人。相貌实际上并不是很重要,人只要能看得过眼就行了。就是找个仙女,整天地看来看去,也早就没啥感觉了。但是,人们常说:不能串错行,不能找错人。人只能拥有一个婚姻和一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让你悲观失望,那么,你就只能懊悔,或是离婚重找,如果让他现在离婚重找,肯定会以女人的身心健康作为首要选择的条件。

    想到这,傅林长叹了一声,说,“我有时真是想不通,人干嘛要结婚呢?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有多少的爱?我就特赞同现在的一些年轻人的做法,两个人真地相爱了,就住在一起,等两人住厌了,就分开,实在不行,就不再来往。人这一生能有多少青春年华和美好时光?哪能经得起婚姻的折腾?”

    关梅则说,“其实我有时也在想,婚姻学家们整天挖空心思地修改婚姻法,可这能起多大的作用?虽说当今社会已高度文明化了,但是,离婚和感情不和仍在困扰着大多数的已婚家庭。在咱们国家,结婚就像一根绳子把两人紧紧地捆在一起,紧得让人想挣都挣不开,也不管两个人到底爱不爱,能不能在一起生活。所以,婚姻这玩艺让人琢磨起来真是可怕。”

    傅林知道关梅对自己的婚姻也很是不满,爱人大宝是个复员军人,现给单位领导开小车。他俩的婚姻是在他们还小时候由双方父亲定下的。所以关梅上大学之后就有反悔之意,但因为大宝的父亲是关梅父亲单位的头头,关梅的父亲害怕得罪不起自己的领导,就哄着劝着逼着关梅嫁给了大宝。

    但关梅觉得大宝没有多高的文化,是个粗人,配不上自己,所以,婚后就一直很后悔,也曾多次地闹过离婚,但大宝却死活不离。弄得关梅也常常是烦躁不已。但关梅是个极爱面子的女人,这种事一般从不向外人说起,两人就把对方当成了知己。由于两人常在一起,无事不谈,无话不说,渐渐地,双方之间便产生出了一种细致微妙的感觉,以致一天不见或是不说些话就觉得少些什么,心里有种不踏实感。其实,傅林早就对关梅有种欲说还休的恋情,只是不能表达出来,因为他们都已各有家室。

    而关梅也觉得傅林勤奋好学,进取心强,而这却是自己男人所望尘莫及的。所以,关梅一直很懊悔当初没能找个像傅林这样的男人,否则,她和傅林的男才女貌,岂不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美满姻缘?再加上她家的背景和傅林的才气,只怕傅林现在至少也都混到了科级或是副处级了,她关梅也早就跟着坐小车享清福了。因为这个愿望一直在关梅的心中挥之不去,所以,关梅就一直在心底滋生着一种对傅林的敬重好感和惺惺相惜。

    傅林听着关梅的话正好说到了自己的心里,不觉得话也就多了起来,说,“婚姻就是一种夫妻双方都必须要遵守的契约,都必须要履行各自的负责和义务,如果一方遵守,而另一方不遵守,那么,遵守的一方就会觉得自己是吃亏上当了。因为没有人会允许对方长期对自己违约,所以在对方经常违约的情况下,忍无可忍,只得解除契约,可是别的方面的契约可以很快解除,而婚姻上的吃亏上当有时却是一生一世的。”

    关梅深有感触在说,“没有人想离婚,可是不想离婚,就必须找一个能与我们相爱携手同频共振的人,可是,人这一辈子,遇见谁,发生什么,不是我们可以决定的。”傅林说,“我们这一生会遇到无数人,但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一个懂你的人。但是选择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确是我们必须慎之又慎的问题,因为我们只能把握自己,却无法支配别人。”关梅说,“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也许当你告别了错误的人,才会真正接纳正确的人。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离婚并不是一件坏事。”

    两人正说着话,杜厂长从门前经过,可能是听到了关梅说话声,也没敲门就直接推门进来了。杜厂长有四十七八岁,心宽体胖,挺肚弯腰,头小耳大,其貌不扬,说着一口湖北普通话。见杜厂长来了,傅林马上站了起来,说,“厂长有事?”因为杜厂长平时很少来秘书科,一般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过来。

    杜厂长摆了摆手,表示没事,然后朝着关梅说,“我要的那些数字统计出来了吗?”关梅用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答道,“还没呢。”单位领导在单位是应该受到尊敬,所以,关梅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厂长,别说让杜厂长的面子挂不住了,就是让傅林都觉得关梅有些太过分,但他又不好有所表示。杜厂长的脸色阴沉下来,但他依然很客气地对关梅说了句,“抓紧时间。”便转身扭动着宽大肥胖的身子走了。

    傅林知道杜厂长平时喜欢慈眉笑脸,谈笑风生,但要是报复起人来,可是不留情面算计很深,生怕关梅这样做会遭致杜厂长的严厉报复。等杜厂长离开后,傅林把屋门一关,用批评的口气对关梅说,“你怎么能这样给厂长说话,让杜厂长多么没面子。你见机关里哪有人像你这样跟厂长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笑脸相迎,想巴结还来不及呢。看样子你真是不想在这里往下混了,等着让厂长找机会来报复你吧。”

    关梅说,“我才不怕他呢。”然后又气哼哼地说,“数据统计明明是人家方会计的事,他却缠着问我要。你说奇怪不?”傅林心里当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便明知故问道,“也许是人家厂长想考验考验你嘛。”关梅把嘴一撇说,“他这人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啥屎。谁不知道他姓杜的满肚子花花肠子,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了。对这种人我都不拿正眼瞧他,更别说要尊重他了。”

    接着,关梅低声对傅林说,“别看他人前人后一副威严正经的样子,其实是一肚子男盗女娼。他仗着自己手中有权,能给人提升调动,把咱机关里的好几个女人都给玩过了。现在又想打我的主意,瞎了他的狗眼。”

    傅林知道这种有关单位领导的流言和绯闻是人们谈论的禁区,不仅会影响单位领导的形像,还会给自己造成很大的麻烦,便赶紧提醒着她说,“你可不能随便这样说,这可是关系到咱厂领导干部的形像。”关梅说,“他要是不招惹我,我还犯不着说他呢。”接着,关梅便把厂长那天下班前把她叫到办公室的事说了一遍。她说那天下午快下班时,厂长把她叫到他的办公室,先是莫名其妙地把她恭维了一番,说她年轻漂亮,有个性有气质有魄力,放在统计科有些屈才,很想把她调整一下,安排在一个能够真正发挥她聪明才智的岗位上。

    在机关工作的人哪个不在整天巴望着晋级升迁?一听厂长这话,她就觉得自己终于久雨见睛有了希望。可不,要说论学历她有学历,论能力她有能力,却年纪轻轻地整天跟一堆老娘们混在一起,跟那些枯燥乏味的数字打交道,还得听别人摆布来摆布去,落了个业务不熟能力不强的话柄,至今连个统计师都还没混到。这怎能不让她灰心丧气,心灰意冷?所以,听厂长要想提拔她,心里当然是喜不自禁,便说,“厂长既然知道我在统计科怀才不遇,有劲使不出,干嘛不早把我调整一下,让我也能学有所用,尽量地发挥优势和特长?”

    杜厂长笑了笑说,“我当然知道你的优势和特长,但选拔干部并不是只看你的优势和特长,还要看你听不听话,能不能领会领导的意图。”关梅说,“杜厂长,你也知道我关梅决不是那种眼里没水,心里没谱的糊涂人。谁要是给我滴水之恩,我肯定会以涌泉相报。”杜厂长笑了,说,“说话算数?”关梅说,“可以签字画押。”

    杜厂长就走到她的身边,开导着她说,“要是这样,厂里的岗位我可以让你随便挑选。”说着,便从身后一下搂住了关梅的脖子,随即,一股呛人的老年气味直冲过来。关梅平时就有点洁癖,脸上和衣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哪能受得了这种呛人的气味。于是,关梅大喊一声,“你想干嘛?”便用力推开了杜厂长,说,“你可是一厂之长,干嘛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说着,便怒气冲冲大义凛然地把门一开,用力把门甩得老响地离开了。

    自那以后,杜厂长每次再见到她总是把头扭向一边,一副怕被人揭短的灰溜溜的样子。说到这,关梅仍气喘嘘嘘地说,“就那,我还算是给那老东西留了个面子,要不,非得要让他见保卫科长不可。”傅林用赞叹的口气说,“也许只有你才敢这样,要是别的女人,恐怕就是心有不愿,也不敢有所违抗。”因为他知道厂里有几个女人都是这样被厂长拉下水的。

    说着说着,时间就过得很快。因为还要回岳父家给于小兰送饭,不敢耽搁太久,傅林就不能像平时那样泰然自若地听关梅闲聊,他不时地抬着头看着挂在对面墙上的钟表。本来他对有关杜厂长的花边新闻还是蛮有兴致,因为他在心里对杜厂长藏有怨恨,本来这个秘书科的科长早就该是他傅林的,可是,却让杜厂长给了小林,让他傅林直到现在还只是个副科级科员。

    看着钟表已过了下午五时,便慌忙起身,对关梅说,“小兰明天一早要做钡灌透视,我得赶快去医院做些准备。”关梅就催着傅林说,“你有事,这几天就别来了,有啥事,我帮你处理一下。”傅林谢过关梅,便匆匆地出了机关大门,赶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