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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陂 第6章 卖唱

    三个月后,荆国京城郢都,最有名的烟花之地——康乐坊。

    一大早的,这位刘家大小姐,徐曼舒站在二月初的冷风里,左右各看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右边:“眠月楼”;

    左边:“杨柳岸”。

    徐曼舒咬了咬牙,将身上的薄斗篷裹紧了些,拐进了左手边的“杨柳岸”。

    “杨柳岸”的门人惊讶地看着徐曼舒,不由得挑了挑眉:这位小娘子,一大早就来我们倌馆?大概,是来找老相好的吧。

    那门人嘻嘻一笑,客客气气地迎了上来,打招呼:“这位姑娘,这么早呀,可是在我们这里有相熟的公子?”

    徐曼舒快步进了这“杨柳岸”的大堂,并没有取下头上斗篷的兜帽,听见对方的问话,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不安,问道:“我,能否见见你家管事?”

    门人一怔:见我家管事,哦!莫非,这位娘子不是找熟人,而是来赎人的。那!可是大生意啊!不过,看你这身打扮也不是富贵人家啊!也对,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怎么会自己亲自来赎人呢?

    门人这么一想,立刻应下:“这位姑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我家张管事来!”

    来的这位张管事,应该已经年过不惑,却面白无须。到了这年纪还不蓄须的,一般都是太监,但这“杨柳岸”,大概因为职业特殊吧。何况,看这位张管事的模样,年轻时必定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佳公子,上了年纪也不愿蓄须,倒也可以理解。

    张管事微笑着问徐曼舒:“这位姑娘,这么早登门,莫非是想来我杨柳岸赎人?”一般,这个时间来这里,应该不会有别的事情了。

    徐曼舒窘了窘,弱弱地开了口:“其实,嗯~那个~我,小女子是~嗯~来卖唱的。”

    对于在古代在外人面前要自称“小女子”这种事,徐曼舒还是不太习惯。

    张管事挑眉,心道:啥?你来卖唱的?你这姿色,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这里是倌馆啊,你是不是应该去对面的“眠月楼”,更合适啊?

    徐曼舒见对方那疑惑的神色,赶忙解释道:“那什么……小女子,不是真的,在这里卖唱,而是小女子,会几首好听的曲子,愿意教给这里的公子,小女子听说这里的公子个个都精通音律。我~小女子就想教支曲子,换些银子。”

    张管事听得怔了怔:这?行,也算卖唱吧!

    徐曼舒选这“杨柳岸”也是打听好了的,京城最有名的秦楼楚馆:“眠月楼”与“杨柳岸”,两家都是以高雅闻名,来这里消费的,可都是权贵。

    那“眠月楼”是花楼,里头的花娘大都擅诗词,那位“眠月楼”的当家花魁,还号称“京城第一才女”,最出名的是吟诗作对;而“杨柳岸”是倌馆,小倌们都以则歌赋出名呢,“杨柳岸”的头牌最擅长抚琴谱曲。

    所以,对比这两家,徐曼舒选了“杨柳岸”,因为自己唱歌也不是擅长啊,教个懂音律的,才事半功倍,说不定教一次人家就学会了。她一个姑娘家,经常出入这种地方,总是不好,最好是一锤子买卖,教一遍搞定。

    还有,徐曼舒想:相比“眠月楼”,自己一个女子进倌馆,就算被人看见了,最多当自己是来消费的……若是去花楼,那可能性,好像就变成那种,误会可就大了呀!

    张管事看着徐曼舒,见她虽然神色有些不安,但语气还挺笃定,似乎确信自己的曲子能卖个好价钱。

    张管事想:反正我听你首曲子唱来听听,总不亏啊,听你的口音,好像不是京城人氏,那~这一曲给多少钱,到时候,还不是我说了算。呵呵!

    这张管事,能在倌馆当上管事,自然也是个人精啊!

    张管事便点了点头,柔声地说道:“好啊,不知姑娘是带了曲谱来,还是……”

    徐曼舒一怔:曲谱?简谱阿拉伯数字,还是五线谱的小蝌蚪啊,我不太懂呀,你们更不会懂啊!

    徐曼舒淡淡一笑道:“不如,小女子先唱给管事您听一听,请张管事给估个价。”

    张管事从善如流地微微一笑:“好!”还伸手做了个“请”。

    徐曼舒一开口,还是那首“天亮以前说再见”,但,才唱了几句,徐曼舒就发现,那张管事的面色变了。

    徐曼舒原想着:“烟花只能开在黑夜”和“天亮以前说再见”,这两句,实在太符合在这烟花之地了,所以挑了这首,调子也简单,词也不复杂。但~现在看张管事的脸色,难道对方是觉得自己在讽刺他们的这个职业,所以不高兴了?

    徐曼舒赶紧住了口,小心翼翼地问道:“张管事,可是觉得这曲子不好?”

    张管事立刻摆手,赔笑着答道:“非也!非也!恰恰相反,姑娘的这首曲子,实在太让在下,惊艳了。姑娘,还请稍等!”

    张管事说完,转头对那门人低声吩咐道:“去请柳公子来,就说……”

    门人立刻领命去了,张管事笑着对徐曼舒解释道:“其实在下,也不太懂音律,要给姑娘的这支曲子估价,还得请我们楼里的头牌,柳公子来。请姑娘稍等片刻,姑娘请坐,来人,上茶!”

    张管事的态度显然客气了很多,徐曼舒不由得心安不少:看来这首歌,自己是选对了,就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哎,我得凑到一千两啊……

    很快,那门人返回,向张管事回禀道:“公子说,请这位姑娘去他房中,坐下慢慢谈!”

    闻言,张管事看向徐曼舒的眼神,立刻复杂了起来:这!多少贵女想进那间房,都被拒之门外,这位“卖唱”的姑娘倒是……哎!咱们这位公子啊,果然是个“乐痴”!

    徐曼舒听见了,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这里可是倌馆啊,请我去你家头牌的房里,会不会……泡鸭子这种事,我可从来没做过啊!

    张管事立刻看出了对方的犹豫,笑了笑,解释道:“我们楼里这位柳公子啊,可是个清倌,一般人来请他,他都不一定肯出来相见呢,更是从来没请人进过他的门。我家柳公子他,是个爱乐成痴的,定是听到刚才我让人传话,说姑娘你的曲子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才破例请你上楼,只为研讨音律。姑娘,你看?”

    徐曼舒释然: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去吧。

    放到现代,你们这儿可是会员制的高档会所,一般人还进不来呢,应该,不会拿我怎么样吧,你们这里的小倌,可都是高级的小哥哥,应该不至于要对我那啥啥的。若是对面的花楼,我还要多担心一个点,怕他们“逼良为娼”,对吧。

    徐曼舒跟着你张管事上了楼,被带到二楼尽头的那间房门口,张管事轻轻叩了叩门,问了一声:“柳公子?”

    里头有个声音愉快地答道:“进!”

    徐曼舒轻轻蹙眉:这声音,怎么有点熟呢?我在这古代可没熟人啊!

    徐曼舒跟着张管事进门一看,不由怔住:怎么是你?

    柳岸眯了眯他的桃花眼,微微一笑:“刘小姐,又见面了。”

    “刘小姐,又见面咯!”

    柳岸那双桃花眼水汪汪地看着那位刘小姐,含情脉脉地一笑,这表情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徐曼舒一脸黑线: ̄□ ̄||,不愧是头牌呀,这勾人的小眼神……

    这天,一入了二月,就算是春天了,可是柳岸这房里,居然还烧着炭盆,房内是温暖胜春呀。

    柳岸还披着发呢,只穿一身薄薄的青衫,腰间用一根墨绿的丝绦松松地系着,那领口还微敞着,露出锁骨迷人的线条,及以下五寸的肌肤。

    徐曼舒看得眼角微微一跳:你这是,昨晚做生意做得太晚了,刚起床吗?竟然还穿深V!你那身材,我又不是没见过,啧啧,比我家泽神可差远了。

    徐曼舒的泽神是跟她同馆训练的,隔壁速游队里的新晋省蝶泳冠军温泽,几乎是徐曼舒所在的花游队里,所有的女孩子的偶像。徐曼舒呢,因为某个部位突出,在队里也是一枝花呀!也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原因进不了省队,真是呵呵了!

    速游队的男孩纸们都知道学花游的女孩子漂亮,近水楼台先得月呀。所以,每天训练结束,总有人凑过来搭讪,一般市级的花游队可不多,速游队的小哥哥们都明白,这些花游的女孩纸到了省里可是狼多肉少,就不会有他们的份了。所以,下手要趁早。

    速游队的小哥哥们,里头有几个特别能献殷勤的,两个队里还谈成了那么两对。其中有一对,还帮徐曼舒跟她的泽神牵了线,本来四个人都约好了:下周末,一起去看电影的,哎!谁知道,一瞬间就相隔了千年……

    所以,意外穿越到古代的“刘小姐”那个忧桑啊!

    对于柳岸这副“风骚”模样,徐曼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简直,脸不红心不跳地,甚至还看向对方的时候,眼中带了点鄙视的小眼神:你这脸虽然长得比泽神好看一点,但肯定比不了我的泽神啊,帅酷帅酷的,姐可不喜欢小奶狗!

    大概徐曼舒这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点鄙视的眼神,让柳岸红倌人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

    所以,柳岸虽然笑得热情,一开口却是一盆凉水,直接泼了过来:“刘小姐你,很缺钱吗?”

    这位“刘小姐”默了默:呃~(⊙o⊙)…

    缺!当然缺了!谁tm会不缺钱啊!不缺钱,我会出来“卖唱”吗?但你这话问得……哼!

    徐曼舒知道这柳岸必定身份复杂,上次受伤扮女装,不告而别;现在,居然在这京城里当起小倌,这风月场中混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啊!

    徐曼舒一现代穿越人士,能不清楚这一点吗?自是不愿意与这柳岸多有瓜葛,当下拱了拱手道:“抱歉,打扰了,告辞!”转身要走。

    柳岸挑了挑眉:哟!这!还是个有脾气的?

    但,柳岸是谁啊!“杨柳岸”的头牌红倌人呀,哄人回头不是洒洒水嘛!

    柳岸抿了抿唇,眼神幽怨,淡淡地说了一句:“想来刘小姐您,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当伶倌的可怜人了。”

    你刚才看我那眼神,明显是在鄙视我!

    徐曼舒都已经转身了,但还没迈开腿,就被这一句话一噎了回去。

    哎!徐曼舒回了头,急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怎么会呢?大家都是为了生活嘛!我这不~也是卖唱来了吗?”

    哎!谁都知道,那些女装大佬,全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呀!买卖不成仁义在嘛,绝对不能把人惹毛了。

    柳岸听她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呀,都是为了生活,刘小姐这‘唱’,我买了。”

    说着,柳岸走过来,拉着徐曼舒到桌边坐下,自己也坐到她旁边,一点都不避嫌,两人的衣衫都碰到了一块。

    徐曼舒嘴角一抽:呃,我跟你很熟吗?哦~你这熟练的操作,是习惯了,走职业流程吧?

    张管事一直冷眼旁观地看着,心里忍不住嘀咕:公子对这位姑娘可真是不一般啊!那些高门贵妇就算一掷千金,也别想让公子碰一碰,这位倒是……什么?

    让公子一掷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