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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深几许 第98章 小赌怡情

    正月初二,大军南下平叛。

    三万大军留守襄州,其余七万人前往荆州。

    荆州叛军的探子探得消息,徐知源亦带着大军迎战。

    两军于一开阔平原处对峙,霍将军派了轻骑将军打头阵,初次交锋就已得胜,霎时士气大增。

    竹卿骑在马上,跟在玉衡身后,紧张的观望着。她不懂什么兵法,只知这一战不会太轻松。

    徐知源的主力军多为带刀持盾的步兵, 很轻易便能突破骑兵之间的薄弱处,将骑兵和打先锋的大军分散开来。

    杀声一片。

    所幸大军看到交锋初胜,已增添了不少信心,阵前无一人退缩,再加上大军来时训练得当,也不曾慌乱了阵脚。

    主力齐上,于人群中厮杀。

    连竹卿都奋力砍杀了几十个叛军,一两个时辰之后,叛军终于退了。

    身上的盔甲留下被武器击中灰白色的刀痕,竹卿不以为意,而是往剑刃上呵了口气,慢慢将血迹擦拭干净。

    霍将军持重,打赢后并不乘胜追击,而是召回大军退回驻扎地,进行井然有序的训练。

    今日一战只是开始,接下来还有好几天的较量,不可放松。

    竹卿闷闷不乐靠在战车的车辕上,对玉衡道:“若是徐知源能降就好了。”

    玉衡颔首:“能降自然是好,也不用这般劳民伤财了,眼看到了春天,可别影响百姓春耕。”

    不止是劳民伤财,若对手是外族人,她尽可痛下杀手,她当初在北疆从没有过一丝手软。

    可今日面对的,都是大麟子民。

    他们不过是跟错了主子跟错了将领,小小兵卒哪有说话的份,不过是沧海一粟般最低微不过的兵丁,却因为旁人的野心成为了叛军逆贼。

    “自己怎么这般心软了?”竹卿摇摇头。

    叛军就是叛军,竹卿来时曾听闻徐知源帐下的人在荆州城中大肆抢掠,零散人马在前往荆州路上时可谓民不聊生,所到之处的村庄县镇都被洗劫。

    若非两州突发瘟疫蔓延至军中,这些叛军一个多月前就该打将上来了。

    这般架势,足足打了十一天,等到第十二天清晨大军准备偷袭的时候,徐知源的探子递来了降书。

    既然降了,就不用再打了。

    如何处置战俘,如何处置徐知源,荆州刺史被害,政务由谁来接手,如何安抚因战事受灾的流民,这些都不与竹卿相干。

    她早在交战到第七日的时候,就被送回了襄州刺史府,原因很简单,旧伤复发吐血不止。

    她不擅长持久战,体力消耗太多,多日行军又要上阵杀敌,终于坚持不住从马上摔下来,一口血吐在被踩的脏污不堪的雪地上,吓坏了在她身旁的白清一。

    霍将军派人送她回去,她起先还犹豫不肯,后来又想起陈峰师叔那句弓箭伤此生难以痊愈和保你活过三十的话来。

    她还是很想好好活着,健健康康活着。

    杀不杀敌也不那么重要了。

    刘广义身为文官,并不需要去前线,只安心守在襄州城,做好战时后方准备粮草供应即可。

    竹卿被送回来时胸前衣襟遍染鲜血,刘广义以为她身受重伤,哆嗦着叫周大夫来看,得知不是外伤后瘫坐在铺了鹅羽软垫的春凳上,颤抖着手喝了口茶压惊。

    此战大获全胜,拔营回城时众人都轻快了动作,算着自己这次斩杀多少叛军,是否能当个百夫长千夫长。

    接了降书后玉衡曾有几次想提前回襄州去看竹卿,被白清一拦下了。

    白清一道:“竹卿有刘大人照顾一定会安然无恙,可你提前离开难保别人不会对你议论纷纷,你有功也成了没功了,耐心等一两天,待拔营再回。”

    白清一是真心为他着想。

    他俩各领一队轻骑兵打头阵,在接连几日的鏖战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几位将领皆对他二人赞不绝口。

    仕途就在眼前,断不可自毁前途。

    故而在回城路上,玉衡比众人都心急些,所幸天公作美,从正月起再没下过一次雪,路上的雪早已消融,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回到府中安置好,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竹卿。

    路上他担心竹卿吐血止不住,加上冬日天气干燥,他急得嘴角起了好几个燎泡,没想到刚进屋,竹卿却兴致勃勃在跟人打叶子牌。

    小桌上还放着壶酒,旁边三人面前一堆铜钱,唯独竹卿只有零星几个,看来是输的不少。

    竹卿刚好输了一局,被罚喝了一杯酒,又输了对家钱。

    几个婢女见玉衡来了,慌忙站起来行礼,叫了声“宋大人”就退下了,竹卿还不忘把她们赢的钱塞给她们带走。

    玉衡目瞪口呆:“你还赌钱?”

    他惦记她的伤担心了一路,晚上都睡不好觉,她竟然在这儿赌钱,要知道他自小乖顺家规甚严,从没赌过一次钱。

    竹卿把叶子牌拢在一起,放在精致的小木盒子里,剥了瓣橘子放入口中,习以为常道:“少见多怪,你难道没赌过钱?”

    “没有。”

    玉衡向来不缺钱,不缺自然不会想着用别的方式得到。

    “啊…”竹卿大失所望,“那你真是少了好多乐趣,你不知道解枫师兄玩骰子想要多少就能摇出多少,可厉害了,每次在一起赌钱,他都能赢好多。”

    解枫能赢钱,也够义气,赢了大伙的钱都拿来买成零嘴,所以他虽然赢得多,但别人也不会不高兴。

    玉衡拿过她喝剩的半杯酒尝了一口,细细品了品,笑眯眯道:“你去过赌坊吗?”

    竹卿看他笑的阴险,怎么看都是在套她的话,回答的信誓旦旦:“没去过。”

    玉衡遗憾的摇摇头:“我还想着等回长安让你带我去赌坊来着。”

    说起这个,竹卿即刻来了兴趣,拖着梨花凳挪到玉衡身边,跟他细细讲起来:“我没自己一个人去过,但是偷偷跟张承师兄去过几次,西市有家地下赌坊名叫聚宝阁,里面各种玩法都有,什么牌九啦骰子啦斗鸡啦…”

    “你是说专管香药的张承?”玉衡想起来,这人他好像见过,只不过不大说话,武艺也一般。

    竹卿猛点了几下头:“没错,就是他,我那一丁点鹤顶红还是他给我的,这药可难得了。”

    玉衡装做严肃的样子:“门规不允许弟子私下进赌坊吧,你去赌坊一事,师叔可知道?”

    其实压根没有这条门规,玉衡胡诌出来吓唬竹卿,江湖人哪有几个不进赌坊的,只不过都有度,当做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可竹卿却不知道,她在玉镜门的时间比玉衡长,但对于条条框框的门规,她打小就没有背熟过,玉衡随口瞎扯几句,就能唬的住她。

    犯了门规师父知道是要受罚的,可竹卿脑筋一转又想到了别的办法,玉衡是她情郎,当然不会告诉青池让她挨罚,可张承师兄没准会遭了殃。

    她只能撒撒娇把这事赖过去。

    竹卿对他又抱又亲,搂着脖子求他别告诉青池,一番糖衣炮弹轮流攻击,玉衡勉强答应,他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张承师兄不用受罚,竹卿心情大好,吧唧在玉衡脸上亲了一口,玉衡很受用。

    可机智如竹卿,很快就找到了漏洞:“你既然说各弟子不许进赌坊,为何你还要让我带你去?”

    玉衡脸红心也跳道:“因为我是王府二公子,不必受门规管束。”

    他说的冠冕堂皇言之凿凿。

    竹卿不算太傻,当即反击道:“大麟律,官员参赌者杖一百,没收浮财!”玉衡官至六品,总不会连这个都不清楚。

    玉衡不料她知道这条律例,才大笑着承认只是为了逗竹卿,竹卿羞恼,逼问他是否真有不得参赌的门规。

    玉衡自然否认,竹卿长叹,她真傻,真的,她只知道门规不能坏师父很凶,却不知道身边这人才是真的狡猾。

    她还出卖色相对他又亲又啃,真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