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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深几许 第101章 断了他的念想

    直到天亮,玉衡也没起身。

    宋承似乎要和玉衡杠到底,绝不松口,不让人送水送饭。

    如此又是一夜,玉衡仍长跪不起。

    到了白日里,几个眼尖的下人发现玉衡虽跪的笔直,可身形微晃,唇色也有些发白,却无一人敢向宋承求情。

    第三夜过了一半,玉衡身体不支晕倒在了书房前。

    扶他起身的几个小厮偶然摸到他脖子滚烫,再去摸他额头,烫的几乎搁不住手。

    跪了两天三夜,冻也该冻病了。

    小厮一勺勺的药喂下去,玉衡过不了多时就会全部呕出来,再次陷入昏迷中。

    小厮一遍一遍的喂,玉衡一遍一遍的呕。

    大夫的汗擦了又擦,战战兢兢道:“王爷不若另请高明,老朽实在无能。”

    差点把准备后事几个字写脸上了。

    宋承虽不喜玉衡,可毕竟这是王府唯一的继承人,他年过四十,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

    大夫说出这句话时,他实打实捏了把汗。

    王府的爵位,不能让宗室子占了去。

    连续几日的求医问药,玉衡仍未醒来,为了冲喜也是万全之策,宋承开始着手请人为玉衡打造棺木,倘若真到白发人送黑发人之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谁也不曾发觉玉衡脑后的瘀血,它所在的位置和两年前他从马上摔下来的位置一模一样。

    宋承怕玉衡醒了仍犯傻,率先一步去找了青池。

    目的是让青池劝竹卿先放手。

    青池将竹卿叫过来见宋承,他不会为竹卿做主,还得看竹卿的意愿。行礼后抬头,宋承见到竹卿的长相,叹道怪不得儿子被迷住了。

    可长得再美,也无用。

    宋承三言两语道明了来意:“你和我家衡儿实在是门第有别,我劝不动他,只能来找你。”

    “王爷是想告诉我识时务者为俊杰,让我做了这个坏人?”

    “他为了求我答应你们的婚事,跪了两天两夜,受了风寒十几天未醒。”宋承冷声道,“这婚事我是不会答应的,可他要好好活着继承王位,就不能醒了以后再为这些小事所扰,我自会为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宋承的话尖锐刺耳,竹卿只听到他说玉衡昏睡十几日未醒。

    他居然为了和父亲抗争,不顾自己的身体在冬日的寒夜跪了那么久。

    就那么直愣愣的跪着,现在生死未卜。

    竹卿极力抑制眼眶的泪水,挤出大方的笑容来:“小门小户,不敢攀高枝,王爷多心了。”

    宋承得到满意的答复,转身走了两三步时突然被竹卿喊住:“王爷留步。”

    宋承不解。

    “师兄右脑侧旁受过伤,曾昏睡数日。”竹卿手指对着自己的右脑划出范围,“伤口在这附近,许是脑中有淤血才至昏睡,王爷可请人施针一试。”

    说完盈盈下拜,先行离去。

    青池做了个“请”的手势,宋承看着竹卿的背影若有所思,缓步离开。

    “不能哭,不能哭。”竹卿不断地吐气吸气,平复着情绪。

    宋承的羞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可连累了师父,她不忍。

    宋承走后青池来看她,竹卿一句话也不说,独自垂泪。

    她早知此事难成,只是没想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是这么难,这么让人伤怀。

    两日后的上午,青池来看她。

    “你与其在这儿整日难过伤神,不如出去散散心吧,长安往西三百多里有个县,我在那儿有个小院,打算以后退隐时住的,不如你先替我看几个月院子。”青池拿出一个装了钥匙和地址的香馕给竹卿,“这儿的事你不用再管了,王爷再有什么话,只管对着我说。”

    一滴眼泪掉在地上,竹卿哽咽:“我给您丢脸了…”

    青池摸摸她头顶,不再说话。

    宋承回府,按照竹卿的话翻看玉衡的后脑,果真有铜钱大小的肿块,只因伤在隐蔽处,伺候的人都没发现罢了。

    随即请大夫施针开方,终于,一两日后玉衡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求宋承答应他和竹卿的婚事。

    宋承从青池口中得知竹卿已经离开,因而骗他道:“你病了这些日子,她怕是早就变心了,否则她知道你病了怎么一次都没来看过你,也没打听过你的近况。”

    “你母亲已经替你张罗婚事了,定然为你选个满意的闺秀。”

    这些话如同当头一棒,玉衡简直要反应不过来,竹卿怎么可能会变心,母亲为何这么快就要给他定亲。

    脑中乱之又乱,玉衡不顾身边小厮的劝阻,往玉镜门总坛奔去。

    竹卿的屋里果然空了,日常用的一应物品被收了起来,床铺上空空如也。

    失魂落魄的出门,青池正在院里等他。

    “师叔,阿卿去哪儿了,为何她屋里空了?”玉衡顾不上思索,想问的话脱口而出。

    青池对他,却没了从前的好脾气。

    当初玉衡提出要娶竹卿时他一直不允,可他非要撩拨,害竹卿病了一冬,毁了竹卿和萧景梧的婚事,信誓旦旦发誓一定会娶她。

    可现在也是因为玉衡,竹卿才会被宋承讽刺出身,好好的女孩儿为这事差点得了郁症,他好不容易想出法子让竹卿离开长安,玉衡又来纠缠。

    青池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冷冷道:“阿卿被我送走了,她不在长安,也不会再回来了。你当初起的誓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当你能扛的住事才把她交给你,可你不但辜负了她,你父亲还来羞辱她一番…”

    青池猛然抬高的声音,人也激动了起来:“她就当真那么不值钱!要被你们王府这般糟践?你现在还有什么脸来找她,难道还要起誓说你不会负她?哪怕她不出嫁我养她一辈子也养得起,轮不到你们王府来嫌弃她对她说三道四!小王爷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居然是父亲…玉衡的心紧紧扭到一起,痛苦不堪。

    他确实没什么脸留在这儿了,青池厌恶他,不愿告诉他竹卿的下落,他只能自己去找。

    玉衡正要离开,青池不错眼的盯着他,目光如同刀剑将他剐了千万遍,漠然开口:“玉镜门受朝廷恩惠不假,可门下弟子皆以命效忠,单从小王爷拜师起,为朝廷办事已折了二十三人的性命,何人何时何地丧命皆在册记录做不得一丝假。可若王爷再步步紧逼辱我阿卿,玉镜门三百弟子,就不能保证对朝廷的忠心了。”

    玉衡背后惊出了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