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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劫 第14章 新的叛徒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呢,叛徒?”苏鼎冷笑地反问道,刘思敏顿时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瘫坐在地面。

    天天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反而一下子觉得轻松许多。绝望,不就是那么回事嘛。眼瞧不可挽回了,刘思敏忽然哭起来。

    陈叔仁看他啜泣心里无限感慨,有心怜悯,却想起他出卖了苏樱又重新燃起怒火。“站起来!”他冷冰冰地说:

    “你还知道害怕?不是早知道有这一天么?不然怎么会前呼后拥地搞一群随从?

    你早做什么去了,抓自己同志的时候没有掉眼泪,拷打苏樱的时候你不曾心软。你怎么变成这样卑鄙的东西!”

    “我没有拷打她,是我那个前任做的……”刘思敏咧着嘴分辩。

    “你们现在把她弄到哪里去了?”苏鼎严厉地问。

    “她、她被送到省城……,后来好像又转到别处去啦。”刘思敏用手抹了把眼泪,忽然跪倒哀求陈叔仁:“老同学、老朋友,想想咱们结社那几个人,现在就剩下咱俩啦,你可不能对我下手哇!”

    “就剩咱俩,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军队打下霍县时杨天云死于乱军之手,李桐带着追兵赶你们结果在小封家被包饺子全营覆没。他俩死得都挺惨,你可不能再让他们弄死我啊!”

    “刘思敏你听着,杀死你的是你自己不是我。没听说‘自作孽不可活’么?你手上沾着别人的生命和鲜血,当然就要用自己的命和血来祭还,账总是赖不掉的!”

    “队长,和这东西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下命令吧!”幺虎愤愤地挽起袖子,吓得刘思敏重新瘫在地上,连连挥手说:

    “不、不、不,你别……,我还有话说,对了,我有情报、我还有用处!”

    “对不起,你的那些屁话已经没人要听啦。”幺虎朝他啐一口,轻蔑地拔出匕首。

    “各位且慢!”大家转回头去,见是那个穿军装的人在说话。

    叔仁不解地问:“怎么,老李难道还有话要问他么?”

    “倒不是,我看今天热闹得很,所以特地给大家加点小佐料。”

    “什么意思?”

    “吕排长,让弟兄们动手、下他们的枪!”

    “是!”刚才在他身边叽咕的汉子立即将一顶军帽扣在头上,手里的枪指住了叔仁和苏鼎两个,喝到:“都不许动!”

    说着,不少戴上军帽的便衣立即警戒起来,拉得枪栓“哗、哗”作响。现场空气立即凝固了。

    “老李、吕排长,你们两个搞什么鬼?这里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苏鼎看上去还很沉着,原地站着和陈叔仁互相看了一眼。

    “哪个有心思开玩笑哟,这可是桩大买卖呢,对吧,刘先生?”李同恩笑嘻嘻地说:“快从地上站起来吧,让你受惊啦抱歉得很!”

    “姓李的,你这王八养的居然和他穿一条裤子么?”幺虎咬牙道,瞪着乌黑发亮的眼珠子。

    “幺虎兄弟,说话怎么这样难听?这年月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也不是谁生来就是坏蛋或者乐意当坏蛋的。

    就譬如这刘思敏,他必定有当初的苦衷,不然怎么会从保卫局干部投敌做了今天的位置?”

    “那你又是为的什么?钱、女人或者其它的?”苏鼎冷冷地问。

    “唉!老苏,你可别这么瞧我,想当初咱可也曾经和白军对着干,挨过枪、受过伤的。

    千不该、万不该,那会儿背上中枪以后没有麻药止疼,有人给找来点烟膏让我吃。如今伤虽然好了,可是那东西却说什么也戒不掉啦。

    开始是一天豆粒大一点点,现在却每顿饭前后都要指甲大小的两块才行。我瞒着所有人到今天,本来想着要是能戒掉就好,可这几天我已经灰心了。

    弟兄们、同志们,我实在离不开它,我需要钱、好多的钱。组织能给我吗?不可能啊!”

    “所以,你就像把我们大家都卖出去换个好价钱对不对?你小子可真够狠毒的!”幺虎愤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唉,卖一个是卖、卖两个也是。”李同恩苦笑了一下:“你们大家识相的话就把枪放下别闹出动静,活着总比没命好,是不是?”他转向刘思敏:

    “怎么样,刘长官?我这个见面礼还不错吧?现在咱们谈谈价钱,这十几条人命可是值不少呢!”

    “好、好得很!”刘思敏悲喜交加,他用手拼命划拉着叫:

    “李先生,请你和你的同志把他们赶紧抓起来、枪毙。快,不要让他们跑了。我、我也不要活口,只要尸首我照样给你两千块现洋!”

    “什么?才两千块?你打发叫花子呢?”吕排长突然叫起来:

    “老李,这可不行呵。弟兄们跟着你出来混这趟掉脑袋的差事,这几个钱够大家分多少?你要是答应,那就自己一个人干,我们撤了,对不对?大家说说!”

    “对、对,给这么点老子们不干了!”那些个戴军帽的立即吵吵起来。

    “等等、等等,大家别吵!刘先生,你看看,大家不同意嘛,你再出个数。”李同恩也对这个说法颇为不满,明显地想借机会更狠地敲对方一把。

    “李先生,你先开枪、救我出去,我、我付给你四千还不行么?”

    “开玩笑,我打死他们你还能给那么多?再说四千太少,你再加一千。”

    “好、好,五千就五千。你救我出去是大功一件,除了钱我再给你请功,至少是中校怎么样?”刘思敏生怕他再提要求,索性咬牙把筹码放高些。

    不料李同恩一撇嘴,看不上地回答:“少来这一套,我才不要那没用的,还不如你每月供我半斤膏子来得爽快……。”

    “你们俩有完没有?在这里谈人的生死,却好像做生意一般,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搁在心上了。”陈叔仁忽然开口说:

    “老李你这个人做事情不够磊落,我原还以为你是好汉,谁知竟堕落得和他一个德行,这样怎么让别人心服口服?”

    “嘁,我自己做事要你服个什么?哦,你是说这帮弟兄?只要有大洋赚人家才不管这些罗嗦事!”

    “就算是有银子,只怕也不是真的能通神!”吕排长说着转过身来用手枪指着李同恩说。

    “喂、喂,吕排长你把枪闪开,莫要走火伤人喏。指我干啥?你该指着他俩才对。”

    “怪事,你以为我会指着自己同志,老子的枪早该打叛徒和反动派了!”

    众人大吃一惊,只见吕排长的部下听了这个话立即将枪口收回了,少数几个想逃走,却被身边的人扭住胳膊动弹不得。

    这时一阵脚步声,几名在暗中隐蔽的队员在高松带领下走出藏身处围拢上来,刘思敏失望地坐回地上。

    幺虎一个箭步过来夺走了楞在原地的李同恩手里的枪,不想这个动作刺激了他,李同恩一哆嗦明白过来,伸手推倒幺虎、撞开两名队员冲出人群。

    幺虎愤怒地骂句粗口,翻身追上去。陈叔仁在后面忙叫:“别开枪、留活的!”话音未落,幺虎手里的匕首已经划着光飞出手,随着声惨叫听到重重的跌倒声。

    “看好俘虏!”苏鼎命令着跟在叔仁后面跑过去,见李同恩窝着脖子倒在个坡下,那匕首在他后颈上发着清寒的光。

    “糟糕,还是死了。幺虎你忒性息,咱们还没问出口供,再说他是社会部的人,怎么可以随便杀呢?”

    “怕什么?杀就杀了。上面问起来我们有这么多人可以做证。

    再说一个叛徒……。要不是你警觉咱们早成阶下囚了哩!”幺虎不高兴地走过去,拔出刀子在尸体上蹭蹭。

    “算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料理这里的后事吧。”

    苏鼎拉着叔仁边往回走边劝慰道。吕排长走过来和大家握手:“终于回到家里了,实在叫人高兴!”

    “你演得太逼真,要不是县委及时通知,咱们恐怕要斗一斗了。”叔仁拉着他的手开个玩笑。

    “哈哈哈哈,这两年憋的闷气总算可以吐出来了,‘身在曹营’的滋味难受呵。”吕排长摇摇手,又说:

    “原来他真是社会部的?这家伙和我说时我差点抱着他跳起来,还好没冲动。后来再听他说那些反水的话,我后怕得脊骨冰凉!”

    “哼,他没想到自己信任、依赖了半天,居然还是碰到一个地下分子,只分属不同而已,也算巧合。

    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们给县委送去的消息才得以核实,也才有了今天这么圆满的结果。”苏鼎搂着两个人的肩膀,满意地看看他们。

    “聪明反被聪明误。”叔仁摇摇头:“可惜,也许没有大烟,他还能是个不错的干部……,而且你们已经暴露,不能再回保安旅,和我们一起撤退吧!”

    说完深吸口气,回头对苏鼎坚决地说:“处决叛徒,还是交给幺虎吧。其他人打扫战场、立即撤!”

    “你……不再和他说几句话?”苏鼎盯着他问。

    “没必要。你没看他刚才多想让李同恩一枪打死咱们?”

    苏鼎点点头,走到一边招来幺虎轻声吩咐。

    “吕排长,下一步你怎么办?要不和我们一起回山上?”叔仁边走边关注地问道:“县委对这方面有过什么指示吗?”

    “县委只是要求我们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去,保存好这支不大的武装,然后设法和组织上取得联系。

    具体怎么做我还正想和你们商量、商量。”吕排长回答说,又问:“王队长,当初你怎么发现李同恩有问题的?”

    “哦,原本他在我们面前都说不要在城里惊动敌人,但是那天晚上忽然提出来让社会部参加,在我们设计见刘思敏的时候动手。

    我就想这个反差太大了,且不说会立即爆发一场激烈战斗,就说社会部的力量也不是说动用就能动用的。

    可是我已经没时间去找上级请示,只好派人找到县委。亏得县委还有你这条线,而且他恰好又来和你商议,这才揭开了这家伙的面目。”

    “可是,你回去之后社会部和保卫局那边恐怕都要找你核实情况,麻烦不小!”

    “事已至此只好面对,再说吧。”叔仁苦笑道。

    这时传来一声惊叫,刘思敏被捆住手由两个人拖向朝树林深处。他拼命地挣扎、叫嚷,甩着头想躲开一团幺虎手里的破布。

    “陈叔仁,你不能这样……对我。求求你们,饶了我、我、我有情报……。救命啊、啊——!”叔仁扭过脸不愿意看下去。

    一会儿,幺虎走回来站进队列,手里用一团布擦抹着匕首上的血迹,然后把布丢在脚前的灌木丛里,将刀子插入木鞘中。

    队伍迅速地撤退了。经过商议,苏鼎先带着吕排长和他的人一起回周家桥,叔仁与高松依旧分两路撤回山里。

    陈叔仁看着老豆依依不舍地瞧着大家,便从队列里走出来过去抱住他的肩膀说:“别舍不得,反正早晚还要见呢。”

    “要是能够和你一起走,像小保那样就好了。”老豆叹口气。

    “哦,你也走?那谁回去向组织做汇报?咱们各有任务,得听组织的对不对?”

    “是呀,要不我早就跟你们走啦,谁还能管住我?”

    “小老弟,今天的事情之后恐怕你们要有很大压力呢。转告地下的同志好好隐蔽一阵子,等情况缓和以后再活动。”叔仁嘱咐他:“这个话你可一定带到喔!”

    “会的,你放心!”

    陈叔仁在他肩膀上用力按按,小跑着追众人去了。

    他们绕一个不小的弯子,小心地分散开不引人察觉,傍晚的时候在淠河对岸的一个小村子外和老苏、李欢等四人汇合。

    叔仁没理会李欢,指示老苏派名侦察员留下观察敌人的动静并伺机撤回,其他人分组前进,在两天后集中,越过封锁线进入山区。

    他安排小保、李欢、幺虎,加上另一名队员与自己一组。

    在路上,叔仁找个时间把李欢狠狠批评了一通,命令他回去做检查、禁闭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