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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劫 第21章 诱敌深入

    “我、我是保安旅的周营长!”周冕听到对方小声交谈,抱着期望叫:

    “兄弟,你们放过我,在下回去必然重谢!或者你们帮我逃出去,官升两级是一定的,怎样?”

    那几个兵从树后走出来,踩着地上厚厚的落叶来到他身边,有人笑起来:“噫,我还以为姓周的是个啥模样,原来不过如此呵!”

    “班长,咱们拿他怎么办?”

    那个班长蹲下身看看地上的俘虏,带着讥讽的语气说:“老弟,想收买咱们淮西营可难哟!我看你还是别费劲了。”

    “你、你们真是淮西营?”周冕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手里的花机关问。

    “如假包换!我是三区总指挥部警通连搜索班班长宋大勇,没想到今早花喜鹊没到也能碰个彩头,好事让咱们兄弟遇到啦!

    周长官莫怕,我们奉命找到你就送去周家桥的总指挥部,绝不会为难你,放心随我们走吧!”

    事已至此没得话说,两个兵立即过来扶起周冕,跟在宋大勇身后朝汇合点走去。

    后面跟着的小兵还好心地爬到坡上,替周冕从灌木丛里找回了拿顶滚落时不知去向的帽子。

    路上他们陆续遇到其他被俘的人,俘虏被集中到一片林地间的草地上,逐渐聚了四十多人之后开始出发返回镇子。

    半路上二连长被推了进来,周冕看他一眼两人都没说话,默默地随着队伍越过沼泽和连绵不断的松柏坡地,穿过了昨天久攻未克的村庄,周家桥就在对岸了。

    老西集的战斗是这一次防御战中最凶险的情况,而周冕的努力全在不轻易低头的魏长疤手里成了泡影。

    虽然守军几乎伤亡过半,但他们赢得时间,使援军迅速合围。

    本来霍应没打算远追,但作为本地人的徐岩却知道龙岗周围几十里密林和沼泽的厉害,他断定对方不熟悉地形一定难以脱身。

    于是他一面派人去找铁石头安排他缠住这伙溃兵,另一方面让霍应封住通道,截下了部分来不及脱身的敌人,然后在向导带领下亲自带侦察排(欠一个搜索班)、工兵排和警卫二排连夜走小路抄过去埋伏。

    周冕被铁石头骚扰得不胜其烦时,徐岩率部下以逸待劳恭候多时了。

    结果在出其不意的攻击下周冕等终于溃散并做了俘虏,逃出生天的一连长回到自己阵地时身边只剩六人同行。

    周家桥正面之敌丧失了最精锐的预备队!

    这天傍晚,霍应带领自卫分队、警通连的警卫一排和补充排到达戴家庄,短暂交火后解决留守的敌人,完成了侧翼夹击的布局。

    吃过晚饭后又得到侦察排的加强,并与指挥部取得了电台联系。这些周天培还不知道,他这会儿正为周冕大败的消息手足无措哩!

    他在镇外一直没取得进展,周冕的失利让他失去了进攻的信心和勇气。不过毕竟手里还有一千多人,周天培既不情愿撤兵也不想丢下周冕不管。

    他和廖大头商议,后者劝他早撤为妙,两个人争执起来不欢而散。

    廖大头气愤愤地回去,越想越害怕。他悄悄叫来几个心腹让他们暗地准备,后半夜撤回何家花园去。

    谁知道雷雨来得早了。还未完全入夜,前面便大乱起来。廖大头冲出窝棚迎面撞见个提着裤子跑的团丁,一把扯住问:“娘地这半夜间闹什么?出事了么?”

    “出、出事了、出事了,对面的打来了!”那人说完挣脱胳膊丧魂落魄地逃开了。

    廖大头还站在原地发呆,几发子弹“哧哧”地飞过去,吓得他顾不得别的,扭脸便逃!

    一般来说夜战是很少的,人们饮食上营养不足夜盲症很多,再说军官们总要顾忌士兵的休息,所以晚上打仗这事强迫不得。

    但他们不知道淮西营多次与红军交手,早习惯了这些,甚至多少学到点游击战的妙处。

    不要说一支地主武装,就算正规军面对这招也吃不消。

    黑洞洞的夜里只有枪口的焰光、爆炸的火光和乱窜的声响,方向都找不到,更不用说长官了。

    廖大头跌跌撞撞没命跑,除去身上的衣服和一挂手枪外别无它物。

    不知觉中他已经逃过了何家花园、潘庄、芦庄、小王庄,直到天光放亮才在西刘庄外立定脚,喘了口气;

    看看身边前后,目之所及不超过十个和他一样的逃命者,身上同样地狼狈。后来路上陆续收容些。

    进入冯家井,镇公所里坐着周天培,虽然同样尴尬、狼狈,却明显从容得多。“啊,这个老混蛋,他要不是先走一步就是早有觉察,居然没告诉我!”廖大头恨恨地想。

    周天培过来和声和气地请他组织队伍就地防御时,他冷冷地反问:“我如今要兵没兵,拿什么防御?”说完不管不顾地丢下老头儿,自己带人径回石柳沟去也。

    廖大头这一走让周天培十分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在踌躇间忽然外面枪声大作,惊得老头儿浑身打颤。

    有人跑进来报告说:“陈家的兵打来了!淮西营……,全穿着保安团的制服呢!手里都是快枪……。”

    “不可能,他们怎么会跑这么快?”周天培跺着脚叫道。

    “老爷,他们不是先前那伙,是从东边杀过来的。”随从劝他:“赶紧逃吧,晚了咱们就出不去啦!”

    周天培好歹是带过两天兵的,知道被抄断后路的后果。

    还想再吩咐几句,两声巨大的爆炸在院外响起,众人站不住脚纷纷拥了他往后院跑,找个缺口处翻出院墙去。

    有力气大些的将他背了,众人没命地朝南边飞奔。不料还未出镇口,一伙穿制服的远远迎着走来,看见就叫:“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阵枪打过来当场倒下三个。众人忙喊饶命,那边的听见急忙叫停,跑过来叫:

    “哎呀,打错了、打错了,真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周老爷莫怪,我是独立营三连的排长,奉命来接应你们的。”

    周天培听说是周冕手下,这才缓过神来。大家不敢久留,忙在路边院里找辆独轮车,扶他坐在上面推了疾走。

    虽然有接应,可大部分人还是没能逃脱。仲礼看着街道上排成长列的俘虏十分得意,周家苦心经营的血本这下子丢得差不多了。

    这时一名通信兵来到他身边,小声报告:“长官,黄长官来电:二卢及董部已合围周四于丁店,请示可否歼灭?”

    “哦,好消息啊!”仲礼搓着手兴奋地对走过来的吴水清、刘克延大声说:“听见没有?又是好消息,小周被困在丁店啦!”

    “大周被抓、小周被困,只可惜我们这里走了老的,不然三头对面才有意思。”刘克延遗憾地咂嘴。

    “没什么,跑就跑呗。”仲礼满不在乎:“也不好一网打尽,否则人家脸面丁点也留不下了。老刘别可惜,马上有活给你做。”

    “叫我杀回去干掉小周么?”刘克延两眼放光。

    陈仲礼笑着摇头,看一眼吴水清,吴连长想想马上明白了:“团座是要围而不打、诱敌来援,然后再来个设伏打援?”

    “嗯,说得大概不离。”仲礼诡异地乐,他心里已经盯上了武庆洲那个团嘴上却没讲。

    这个团装备好、人数多,远比周家的地主武装身子结实。来硬的必然造成损失。

    仲礼心里盘算个主意,要请武团多走几步路。“走累了咱再打,我看他还能支撑到何时?”

    他想到黑师长和他说的游击战精髓,脸上禁不住带了几分坏笑。

    部队迅速打扫战场并建立防御。中午的时候徐岩和蔡淳强带着追击的两个连抵达。

    陈仲礼命令徐岩在本镇建立分指挥所,留下一个连和一个自卫中队防守,刘克延的连加一个补充中队进占周家圩子和唐家庄,对范家桥实施侧翼掩护。

    蔡淳强率领本连及刚赶到的自卫二大队高天虎部、直属队及一、三中队继续追击至何店。

    他自己则带领吴水清那个连同蔡连出发,然后在中途分手,主力悄悄地向东南方去了。

    周天培兵败,周冕被俘、周晏困守丁店,本来看去胜算无疑的一局转眼令韩旅长目瞪口呆。

    “这周家怎么弄的,几千人拿不下个小镇?”话虽这样讲,但他不得不考虑如何救周晏的问题。

    小周是全家的心头肉,更何况他手里是周家最精锐的队伍,不救那边说不过去,自己的威信、面子就扫尽了。

    他估摸周晏凭借手里的力量可以守上一阵,但最多也不过三、四日,于是给武团下达了一个营向冯家井攻击,余部全力攻范家台的命令。

    不料战事打了一个上午,武团报告敌人布防严密,很难突破。韩某眼珠一转,明白对方是要玩消耗。“那可不行!”

    他立即改个念头,命令刚抵达石店的二团派一个加强营反击何店,之后再接手对冯家井的进攻,让武团专注突破范家台。

    另外还让二团派特遣队奔袭高塘,想让对方首尾不能相顾。

    这招果然奏效!次日何店收复了,范家台方向的敌人也似乎有点支持不住,开始缓缓退向北方。

    堙庄、黑泥岗相继被占,傍晚时保安旅进入范家台和老圩子。进展顺利让韩旅长十分得意,听着部下的吹捧受用之极。

    不过,冯家井敌人反击十分凶悍,虽然一度占领周家圩子,可还没坐稳屁股又被赶了出来。不过没关系,那边毕竟是侧翼。

    而在另一个侧翼也遇到了强硬的阻击,攻击的先头部队先在三里桥让人家打埋伏狠敲了一笔,接着在朱家庄驻足不前、一步也迈不动了。

    尽管如此,这一天的推进韩某还是满意的。

    第二天,也许对方被削弱得狠了,没怎么抵抗就放弃了范家桥,接着又一路让出了张店、黄庄和戴店,晚上韩旅的先头连进入付家庄宿营。

    进展如此迅速让韩旅上下都十分乐观,因为从付家庄只要再攻一个上午就可以与丁店被围的队伍会合。

    即使拿不下周家桥,至少周家也挽回了些面子,这仗可以不再打下去岂非甚好?

    东路二团一部也进入高塘的街道,要用高塘逼淮西营停战应该是有把握的。

    其实这时候只有韩旅长自己还在考虑如何彻底击溃、最好全歼淮西营的等等,他的部下中不少人觉得帮周家打仗有些多事,暗地希望尽快结束这次冲突。

    淮西营的表现让部分人惊讶之余反而疑心起来,说:“这么不经打?这好像不是他们的作风呵!是否我部该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