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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劫 第25章 一关又一关

    “啧,固始那边的求援信来得可真是时候!”黄富民苦着脸把看过的信拍在桌上。

    “是呀,陈匪来得很及时。我说各位,这瓜娃子莫不是同周家勾连一道的?”李雄疑惑说。

    “不管是不是,反正现在一桌菜来了两拨客,你两个说,有啥子办法?”仲礼摊开手。

    李雄趴在地图上看半天:“没招,现在能动的只有徐山上的守备队,可他们两百多人如何面对上千匪徒?那不是鸡蛋碰石头?”

    “也不是只有他们,”黄富民说:“那附近还有两支护矿队,再不行……罗芳是不是可以出动支援?”

    “加起来也还差不少!”仲礼摇头:“而且罗芳守何店担子也不轻,他得坐镇在那里,离开不得。”他想了想问:

    “于四猴子是最近的,韩谷也可以去,刘韩东做预备队,那么谁来全盘指挥呢?”

    这是个问题,大家各有任务早都分派好的,这时候调谁似乎都有些麻烦,而且这个人还要有一定的威信,能指挥得动多路人马才行。

    “苏师爷怎样?”黄富民突然问:“他一直忙着和固始、颍上两县打交道安置移民,现在恐怕也只有他打过仗,而且手头没有太多事了。”

    开春后都忙着春耕,这块不是苏鼎擅长的,更多是陈小头(陈邱)负责和调度,所以黄富民说他手里没那么多事做,至少可以抽出十天、半个月来和陈天魁周旋。

    “行,就是他!”仲礼眼珠一转立即拍板。

    他心里清楚四猴子他们几个老兵都曾在苏鼎手下,而黑七在徐山那支部队恐怕苏鼎心里也有数,别人去仲礼还真不放心。

    寿礼接到弟弟电话,听说陈天魁这厮又回来了不禁大吃一惊。

    他找来苏鼎,把这事说了:“这家伙当年真该一枪毙了,可以省去多少麻烦!”他有些懊恼地跺脚。

    如今和周家正在对峙,这个祸害又跳出来捣乱,弄得他有点心浮气躁,说话也比较急。

    “大哥放心,我去走走,定让他头破血流!”

    听苏鼎这样表示,寿礼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急躁了,赶忙说:“这家伙虽然号称上千人,但都是乌合之众,应该不难解决。而且心又不齐、未经过大阵仗。

    陈天魁本人是老兵油条,但只他一个用处不大,其部下是否服他还另当别论哩。

    你也不必和他硬拼消耗,只要设计分化瓦解,叫他成不了大气候便可。

    咱们大敌在南边,现在调不出太多兵给你用,自卫团都在各处开拓地上被拴住了,只好先这样凑合使,你要心里有数。”

    “我明白,”苏鼎点头:“护矿队基本都是以前保安团和治安大队的兄弟,绝大多数都经历过战阵,就这些人应该也够用了,大哥放心!”又说:

    “说到陈天魁的部下,我觉得被诱惑、裹挟的老百姓居多,能不杀就不杀。

    若是投降了,咱们各矿上都缺人手,请县里下个令轻罪的就叫去矿上做工,你看如何?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寿礼“扑哧”笑出声:“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给朱县长打个电话请他帮忙斡旋下。

    不过主要头目、骨干、有血债的、有前科的,该杀还是要杀,该重判还得重判!如今剿匪司令部还没裁撤哩,这帮匪徒就敢作恶,真是找死!”

    他看看门口,低声说:“你去了以后见机行事,比如若是陈天魁去打蒋家、张家、李家,那咱们也不用特别着急,人家自己也有民团和家丁嘛!

    可如果他想深入三河原、三河尖,那就叫他吃点苦头,不必手软。咱们辛苦建立的居民点,绝不能叫他们祸害了!”

    “哦,明白了!”苏鼎轻声说:“兄长的意思,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

    “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总之你保全实力,不要蛮干!”寿礼微微一笑。

    昨晚接到廖斌和田聚打来电话,前者报告中桥先生的货物已经装船,明早便可启程前往通达码头,已经通知了徐志做卸货的准备。

    押船的是水警队。另外寿礼让交涉罐头厂设备一事已经谈妥,全部从安田系采购,中桥看来对此非常满意。

    田聚则报告说他与蚌埠天主教法国教会的神甫其思明结识,已邀请他来三河原参观。

    寿礼现在对洋人已经不是那么有兴趣,中桥比他们配合得多。不过若是天主教会能帮上点忙,他也乐于奉陪。

    叔仁来电报,他已在友人帮助下接到云茵,又说荷兰人只同意再追加四十多万元贷款,前提是这些钱必须用来购买荷兰的设备。

    他和唐文声、徐业等沟通以后,已经决定购买小型高炉和选矿、鼓风、送风等设备,但这没解决他们更多的需求,让寿礼颇有些失望。

    此前,叔仁刚到上海不久,曾来信提到上海市面乱象,豪奢与赤贫共存等等,这让寿礼有些疑惑。

    他不懂经济,但是隐隐感到这不是健康的。寿礼不知道荷兰人的谨慎是否与此有关?

    他回信中让叔仁多了解金融方面情况,并告诉他宋真意已经动身去上海,他将负责贵金属与外汇倒换的生意。

    但是云茵不肯回家,坚持去南京找许方严让寿礼头疼。这孩子,怀着孕还要去追那狗东西?值得么?

    想好之后他拨通了周家桥邮电所。

    丁凡,就是后来接陈拐子打理磨坊那位,原来绸布庄的二柜,他现在被派到周家桥做杂货店掌柜,同时兼着隔壁邮电所的所长。

    寿礼要发的电文都是他亲自记录然后交给电报员办理。寿礼给叔仁的回电是:“五弟如唔,茵坚持可由她主张去宁,洪升亦已抵林洋处,姐弟方便照顾。”

    好在洪升已经到南京并住进林家,否则他对云茵一个人跑去还是不放心的。

    寿礼想着要写信告诉洪升她姐也要去南京的消息,觉得家里家外好多事。唉,人生过了一关又一关,可真够烦难!

    刚挂上电话,铃声又响了,拿起来一听居然是洪升!“爸,我已经到舅舅这里啦,一切都好,你放心!”

    寿礼大喜,连忙告诉儿子云茵接到了,她也要去上海。“你俩在千里之外,爸爸够不到,你得照顾姐姐啦,别让他受那个坏蛋的欺负!”

    “放心吧,我会的!”洪升答应道,又说:“爸,我想过了,光会画画养不得家,我打算报考中央大学园艺系,你看行吗?”

    儿子终于想通了,虽然没有如自己期待,但园艺不是和农业已经很近了么?朱教授他们温室里就有园艺系的先生和同学们呀!

    “只要和你的兴趣、擅长沾边,又有利于将来立足,爸都赞成!”寿礼觉得心中熨帖了不少,赶紧问他身上有没有钱?不够这边给汇五百元过去。

    洪升告诉他自己先暂住在舅舅家,等求学的事情有眉目就搬出去。

    “诶,那也不行,人情世故还是要的。”寿礼说:“你住在他家里,人家难道不要照顾,没有吃喝开销?

    保姆也要看在东家面上多伸手帮你一把不是?这些该花钱的地方不必省!”

    寿礼连买条水管的钱现在都得琢磨,但还是要为儿子创造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再说,他也相信洪升不是那种乱花钱的少爷。

    “竹子这边你怎么考虑?总不能老把她丢在家里吧?”寿礼问。

    “嘿嘿,我自己还没能养活自己哩,哪里敢说接她过来的话?”洪升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爸,你让恩娘(指纹香)和竹子说下,等我这边攒点钱再接她过来。还有,清明我回不去,您替我给妈妈(陈林氏)点三支香。”

    “行!”寿礼说完想起个疑问:“你在那边什么人都不认得,怎么报考学校?”

    “您放心,事前我让舅舅拿着我的画给些教授看过,只要他们相中了,我去报名之后还有技能考核、知识考核和面试,他们事先有好印象,到时就能优先录用。”

    “原来如此,好,你心里看来都有数了,很好!”

    最后洪升又告诉他张先生帮了不少忙,方便时请代为感谢。寿礼苦笑:

    “你那张先生呵现在还被保安团困在城里呢,我们只好从西门走水路运东西进去,要不是这样,城里早就出现饥荒啰!”

    县城里除去西门外,其它三门就一直没开过。

    根据县长和城外宫营长达成的协议,城里的保安连被还给空枪,然后从西门出城,沿着河堤往北归队,宫营长则同意每天放北门一小时的通行。

    不过很多人出去又回来了,原因是保安团对城里出来的人经常打骂、勒索,还在妇女身上乱摸,这下子想离开的人锐减。

    只有相当有钱的人家塞给船帮钱,雇了船从西门逃走,不过那仅仅是极少数而已。

    既然都出不去,城里对韩团保安兵的愤怒再次高涨,所有人都同声说不许韩团的人进城一步,倒形成了一致的对外情绪。

    不过嚷几句话好说,这么多人吃喝可是大问题!而今的蔬菜、水果、粮食、肉类,都只好由井塘装船,然后运到西门外码头。

    全城人都仰仗着这条生命线过活,所以在喊“绝不向新军阀低头”的同时,每个人都心里打鼓,不知道这条线可以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