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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劫 第33章 朱县长挂冠

    叔仁哭笑不得:“就为这几本书要搭进去多少废旧纸张成本?”

    “不能这么算账。”大卫摆手:“如果你大哥能够同情咱们的事业,那可是黄金都换不来的进步。我要是你,夜里都能笑醒!”

    “也对!”叔仁拍拍额头:“好,那咱们就做一回这‘千金难买’的事情,但愿投入之后能结出丰硕的成果。真成就了奇迹,花多大价钱都值!”

    不过最终他也没真去买废纸,而是将个严实的油布包藏进德国人的木箱子里,随着这批废旧物资运至三河原,由水警队付成取出后,包装成两个点心盒子送到寿礼手上。

    旱灾造成的流民潮终于爆发,所幸固始、寿县和颍上得到霍县来的告警多少有了准备,为三河原这边减轻了些许压力,但是其他县都很惨,特别是阜阳和合肥。

    合肥涌进六万受灾人口,县长顿时慌了手脚,粮食价格一夜暴涨七成。

    省里召开紧急救灾会议,南京方面任命原辽宁省代省长刘尚清为政务委员急赴合肥布置救灾。

    会上合肥县长指责霍县散布流言导致民众恐慌是这次流民潮的根源。

    朱联福勃然大怒据理力争,指出周边各县多少都做了准备,偏你合肥冷语讥讽,现在出事又要推诿责任真是岂有此理。

    二人在会上相互攻击,一时秩序大乱。

    刘尚清甫来新任见他们不给面子很不高兴,当即下令撤免合肥县长,朱联福给予严重警告处分。

    老朱见他不分青红皂白各打二十,心生厌恶。会议结束后向地区专员陈同贵递交辞呈,并推荐本县商会会长胡尚德接任。

    正是大灾时节刘尚清既要竖威、又要地方无事,于是叫陈同贵安抚老朱,准他休养,并同意胡尚德代理县长职务。

    “诶,你不该这样意气用事。”寿礼在周家桥拜见这位前父母官时说道:“如今这情形怎么缺得了你呵?”

    朱联福啧了声说:“老弟,我也有点后悔冲动,不过实在咽不下这口鸟气!”他说着怒火又上来,拍了下桌子道:“这他娘的,还是南京钦点,什么狗屁委员!”

    寿礼忙示意他轻声,然后告诉:“你不知道吧?那刘尚清可是辽人。”

    “他说话带着口音呢我当然分得出,辽人怎么了?丢了东三省跑进关来人家照样做官,还得颐指气使摆个钦差大人的谱。

    和他这种丧土失地的比,兄弟我这八年县令做得竟是一钱不值!”

    寿礼见他怒气冲冲、口无遮拦,自己哭笑不得,只好耐着性子点拨他:“那你可知道总司令为何要点他来咱省主持政务?”

    “啊?”朱联福没想过,被他问愣了:“天心难测,我哪里晓得?”

    “咳!”寿礼摇手:“哪来什么‘难测’?简单得很!因为西安呐!”说完,见朱联福还在眨巴眼睛没绕过弯子,便直接了当压低声音说:

    “总司令从西安脱身前肯定答应给东北军好处了,要不能这样容易走掉?”

    “嘶!你是说……?哦,我懂了,刘主席不清醒,所以这个位置正好拿来做交易,是这样不?

    那,十五军被派到湖北后一直没调回来,刘家在皖已经没有根基,动他也就轻而易举了?

    不过自杨秘书长被刺,刘主席发病以来已经过去半年,为什么中央一直不任命新主席?我其实没明白这里面的奥妙。”

    寿礼苦笑:“我开始也没明白,年初才有些消息传出来。

    刘主席病后南京一直定不下来人选,总司令又被两广事件、西安事变牵扯了精力。

    直到他回京,提了几个安徽省主席的候选人名字竟都是东北军将领或原东北的官员,这时大家才猜到他在西安是有承诺的。

    现在派刘尚清过来,我看就是做准备,待他有些政绩便要转省主席。你啊,这时候不给他面子,后面可如何寰转?”朱联福这才明白,一时哑口无言。

    停了停他冷笑:“无所谓,反正老夫也看透了,这官儿不做也罢!回家含饴弄孙,不比受那些官僚的气强么?”

    寿礼便呵呵笑:“好啊,只要你自己看得开便好。老实说,我倒有买卖正寻人合伙,而且要找官场的关系才行。

    先前你在位子上我不便说,现在可以了。只要你老兄帮忙联络皖南几位县长相帮,这桩生意我保证大家都有好处!”

    “什么生意,很有赚头么?”朱联福忙问。

    “桐油!”寿礼告诉他:“我家老二说可以找到国外的买主。”

    朱联福皱眉:“贵府那位二爷……?不是我说的,这生意能挣钱我晓得,不过你可不能完全靠他!”

    “怎么讲?”寿礼心里一惊。

    “这小子太滑、太势利,不是个安心在生意场的人。你还记得那个姓柴的县党部书记吧?”

    “不是说下面学生游行,抗议他搞特务政治,结果给赶走了么?”

    “要说的就是这姓柴的一来便和胡尚德做对头,老胡支持本地人做书记,你那个二弟和他走得近,两人共同推举周天群弄民意选举,结果另搞了个县党部。

    后来柴把事情闹大了,到底压不住地头蛇,被学生们群起攻之只好逃走。

    前些日上面又派个人来,坐了五天办公室的冷板凳就辞职。现在县党部落到周天群手里,那个背后的人就有你二弟一个!”

    “还有这等事?”寿礼惊讶:“我一向没注意过他们党里的事情,倒不知道里面如此曲折,只听说姓柴的被赶走,还以为是共党捣乱所致哩。”

    “嘿嘿,”朱联福诡异地笑:“就算这里有共党或左翼的事情,这次也是为你二弟做了嫁衣,还白白便宜周天群那少爷坯子!”

    寿礼面上没露,出来以后显得闷闷不乐,李传世(三牛)猜到他有心事也不敢多嘴。不过到家刚进门就被纹香叫:“快、快,三弟的电话!”

    寿礼三步、两步跑进去接过听筒:“喂,老三,你在哪儿呢?”

    “我在南京呀!”仲礼显得很高兴,告诉他聘请的教官已经由洪琳带着回蚌埠去了,另外有个好消息,是叔仁推荐了一名懂桐油外贸生意的经理。

    此人是个云南人,此前在广州做过买办专做云南、贵州的桐油,后来得罪了军方的人,跑出来混迹在上海滩炒股为生。

    如今股本蚀光,正潦倒之际,愿意投到这边来做事。

    “我和他聊过了,人还算不错,就是少年时进过云南讲武堂,有些膂力好打抱不平,也是因此得罪人的。不过我看这四、五年下来已经磋磨得差不多,可以试着用用。”

    “行啊,我正考虑开辟一条南方的路线,他要是肯重操旧业再好不过!”

    仲礼闻言惊讶:“你不是说交给二哥么?”

    “我又想想,觉得不能完全那么做,咱还得另有一手才行!”

    “哦!”仲礼须臾明白,马上回答:“好,等我带他到皖南走一遭,回来让你见见。”

    “怎么,你不回家来么?”

    “李杜星给介绍了几个军方的关系,我去走动下,顺便让林经理去考察、考察那边的桐油行情。”仲礼回答。

    实际他还惦记着小开的拜托,打算去皖南看看有没有办法把那个姓江的红军捞出来,就用让这些人做劳力去桐子收购点扛麻袋的名目。

    “不过哥呵,打通军方的话可能咱们还得让点股份出来。”仲礼说。

    “没关系!你最好到安庆和李杜星仔细商议,我准备在咱们这边试机成功以后,如法炮制再做一套设备,然后在皖南当地设个榨油厂,直接供给广州那边。”

    “可……这条线路比上海要远得多呀!”仲礼担心:“如果能让外国货轮到福州接货呢?我们在南昌精炼,然后直接发货到福州。”他建议。

    “这也是个办法。”寿礼同意:“如果能在南昌精炼,走铁路去福州或者广州都方便。只是,我们在南昌没有任何基础。

    另外还得考虑在福州或者广州设立外贸代表处的问题,不过这可以让小五来解决。”寿礼一边说,一边心里惊奇,什么时候开始陈家已经把眼光放到省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