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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啼金井下疏桐 第94章 有道是常赌无赢客(1)

    河边风大,云松不敢让文子月带着两个孩子干站着吹风,就将她们请进码头旁边的茶摊。

    冬天码头上的活计少,茶摊上也没有什么人。

    张罗茶摊的老妇把店里最好的位置给云松留着。

    坐在这里既吹不到风,还能看到河上的风景。

    “陈姨不用张罗,我们就借地方坐一坐。”

    见老妇要给他们张罗食水,云松连忙道。

    “不是给你准备的。”陈姨假装凶道,接着又笑着对文子月说:“您可好久没回来了,您可好,文老板可好?”

    “都好着呢,您看姐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文子月接过陈姨手里的铜壶,“您就歇着吧,咱们坐下说说话。”

    铜壶里装的是热气腾腾的梨汤。

    文子月给云桐和梨果各倒了一碗。

    “好香。”梨果深吸一口气,水果与酒糟的香甜气息冲散了河上吹来的冷风,让人很舒服。

    云桐举在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真好喝。”

    下次要带青玲来尝尝,她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聊正事吧。”文子月照顾好两个孩子,就对云松道,“马氏的孩子找到了吗?”

    “唉,一个冲进海里,等捞上来的时候就没了气息,另一个……”云松犹犹豫豫地斟酌用词。

    “那孩子更惨,撞在石头上,捞上来的时候人都不成整个了。”坐在一旁的陈姨补充道,“我来说吧,你半天都说不明白。”

    云松不好意思笑笑,对文子月道:“是陈姨帮着给收殓的。”

    “两个命苦啊,没投个好胎,当爹的是个畜生,当娘的也拎不清。”

    “陈姨,那马氏也是个命苦的人,您就少说一句吧。”云松在一旁说道。

    “我就后悔说少了,”陈姨拍着桌子道,“要是多骂她两句,说不定还能把她骂清醒。”

    她转身对文子月道:“您上京去了不知道,云涂沾了赌。”

    “一开始是跟那几个成日在码头胡混的泼皮无赖摇骰子。被云家的长辈们敲打了一番,不仅没有收心,反而变本加厉。在海洲怕被人发现,竟然跟着他们去沛南城里赌斗狗,一连输光了两份家底,还嫌不足。”

    “两份家业?”云桐问。

    陈姨向文子月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文子月对云桐道:“当初将他过继出去的时候,咱们家老太君做主给了他一份。”

    “文老太君真是个慈悲人。”陈姨由衷地感叹,“要是我才不会给,他本就是去继承别家的产业,她老人家还要再给他一份,让他白占便宜。”

    文子月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云桐明白这钱是给外人看的,省得有那闲言碎语,说文老太君容不下庶出的血脉,

    “可是云涂抢了马氏的嫁妆继续赌?”文子月接着问。

    陈姨瞪大眼睛,拍着自己的膝盖:“要不怎么说她可气呢,云涂他们家的亲戚长辈替他还了两次债,就再不许他登门。那马氏竟然替云涂去要钱。明明长辈们都愿意做主让她与云涂和离,她倒好偏要一根绳上吊死。眼见着钱都被她男人输光了,她竟然责怪起亲戚们不帮衬。又骂劝她和离的不安好心,要活生生拆散她们一家人。”

    云桐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这夫家人都看不下去要帮她从火坑里出来,怎么还有人甘心往下跳呢。

    莫不是这云涂长了一副好相貌,又嘴甜哄得这马氏死心塌地。

    “那她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河?”文子月问。

    陈姨摇摇头又叹了口气:“许是这钱还不上了吧。”

    “她的丈夫去哪儿了?”云桐开口问道。

    “他还能在这儿呆吗?”陈姨满脸厌恶,“早跑出去躲债了。”

    “族里在商量将他除族的事。”云松小声对文子月道,“这是三条人命呢。”

    “这赌场是谁开的?”云桐又问。

    “这……”陈姨看了看云松,后者道:“咱们这儿都是随船来的船工,三五一伙小打小闹。”

    “是的是的,”陈姨连忙点头道,“老太君看不得这种脏东西,谁敢在海洲开赌坊。”

    “赌这东西,只需要一盏盅一把骰子。”文子月语气随意地叹道:“谁知道关起门来屋子里做什么呢。”

    “您说的是。”陈姨附和道:“这东西啊,就要天天抓,不然就跟田里的杂草一样,一眨眼就窜起来了。”

    文子月又多问了两句马氏的身后事,就带着云桐起身告辞。

    一上马车,文子月便问云桐道:“你听懂了吗?”

    文子月到底不是文落寒,云桐还要在姨母面前装的幼稚一些,便道:“总觉得他们瞒着什么事,赌场究竟是怎么回事,听他们的意思,好像千防万防都防不住?”

    文子月指挥车夫架着马车拐了条路。

    “你想想人要是输了钱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耍赖,像云涂这种输的连衣服都不剩的,他难道不会觉得是庄家做了手脚吗?”

    “我明白了,”云桐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您的意思是说,做庄家的人很厉害,云涂不敢闹,不仅云涂不敢闹,就连他家的长辈都要老老实实替他还两次钱。”

    可是依着云家在海洲一手遮天的势力,谁敢跟云家叫板要钱?

    除非,开赌场的人,也姓云。

    云桐的心里满是疑惑,茶摊上的老妇说文老太君不喜欢这些东西,是谁这么大胆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搞这些。

    或者说,文老夫人在云家的控制力已经大不如前?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眼见着马车出了县城。

    云桐忙问:“姨母,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云涂他娘陶氏那里看看,马氏非要挑咱们路过的时候跳下来,不是巧合。”

    文子月仔细给孩子们分析了一番,这倒是与云桐想的不谋而合。

    那马氏一心要为丈夫还债,就是把孩子卖了,也不可能带着孩子们送死。

    说除非有人告诉她,只要她带着孩子去死,就清掉她丈夫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