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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啼金井下疏桐 第99章 千金一掷,百万十都

    “玉玺指的人,不就是皇帝。”季鸣鸿将被围住的白子挪下棋盘,“赵光霖若是藏钱肯定要过他亲信的手,那个宦官……”

    “李横。上辈子赵光霖前脚咽气,王青仪后脚就把他送下去继续服侍了。”云桐用棋子敲着棋盘,“我还以为他死是因为王青仪小心眼。”

    “先别想这个了。”季鸣鸿用云桐手中救下快被她敲裂了的棋子,拍在棋盘东北角,“秋狩的事,真的能成?”

    “今年皇后娘娘过整寿,这几年京畿又风调雨顺。赵光霖再小气也要大操大办一场,况且萧琴儿怀孕了,他肯定要缓和与王青仪的关系。”

    云桐将季鸣鸿落好的棋子换了个地方。

    “停,这个我不明白。”季鸣鸿说着,又悄悄把白子挪了回去,“为什么萧琴儿怀孕,赵光霖为什么要讨好王青仪?”

    云桐刚要解释,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要不要再打个赌?”

    “赌什么?”

    “赌谁杀了赵明瑜。”

    “不赌。”季鸣鸿干脆地拒绝,“你肯定知道是谁动的手,我不上你这个当。”

    “我不知道啊。”云桐一脸无辜,“这事上辈子是个悬案。”

    “死了一个皇子,却变成悬案,明摆着凶手是个动不得的人。”季鸣鸿冷哼一声,“他上辈子围猎的时候被野兽咬死,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谁给他安排的侍卫,谁才能将侍卫撤走。他身边的人,要么是赵光霖赐的,要么是萧家安排的,可是为什么?”

    他疑惑地看着云桐:“赵光霖为什么要杀掉一个尚未封王的皇子,还是他的亲儿子。”

    “也许是怕有人打着赵明瑜的旗号逼宫,逼迫他让位呢。”云桐推开窗户,“毕竟拜我那位出身萧氏的伯母所赐,整个盛京都知道,赵光霖要立赵明瑜为太子。”

    云桐用手一指:“你看对面的粮仓,赌那一仓的粮食,我和你赌,若是赵明瑜活下来,王青仪两年之内一定会有孕。”

    “你要送我粮食就直说,我笑纳就是,何必拐这么大的弯。”季鸣鸿笑着道。

    “至于你,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听我的命令出一次兵。”云桐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说。

    见云桐不像是开玩笑,季鸣鸿正色道:“王青仪怎么可能说生就生,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彼此彼此,北地的事情我不是也一无所知?”云桐又指了指粮仓,“你就说你赌不赌,那一仓粮食够你们北地的兵撑一个月吧?”

    “要赌就赌。”季鸣鸿替云桐将窗户关上,一脸假笑:“但是别想打听北地现在有多少兵。”

    “那就是只多不少了。”

    云桐从季鸣鸿那边的瓷钵里夹出一枚黑子落下。

    “你若是想要偏安一隅,回到北地,我也不会再说什么。可是,你若是想留在盛京,搏一场大的,我就要和你打这个赌。至于原因……”

    她抬头望向季鸣鸿。

    “我们带兵打仗,若是下命令的人多,就会让士兵自乱阵脚。”季鸣鸿了然,“放在你我之间亦如此,我们达成一致,才能腾出手去对付敌人。”

    “你说的也没错。”云桐认同道,“只是还有一点,京中牵扯甚多,一个细微地变动就会导致整个局面的改变。”

    “幸好你及时告诉我秋狩的事情。”云桐又落下一枚白子:“虽然最重要的理由没了,但我们可以给他们新的理由。”

    “说动王青仪的理由?”季鸣鸿轻声问。

    “她不仅会支持秋狩,还会让外驻的武将送子侄回来参加。不只是江王,高家在她眼皮子底下与萧家眉来眼去,我想她会很乐意利用这个机会敲打一下高家。”

    “这几家都回来了,赵光霖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也会让季忠送孩子回来。”季鸣鸿望着棋局,出了神,“季忠从来看季连星看得紧,不会轻易将他送回来的。”

    他说完,抬起头正视云桐的眼睛:“这些推测都有理有据,只有王青仪会怀孕这事,我无法相信。谁都知道当年赵光霖杀王青伦的事,王青仪恨透他了。”

    “眼见为实。”云桐沉声道:“我们坐在这里总归是纸上谈兵,不如就等等看吧。”

    “也是,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季鸣鸿叹了口气。“你出来半天,是不是要回去了?”

    云桐推开窗户,看了看码头。

    “是该回去了。”云桐跳下榻去,“你呢,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吗?”

    季鸣鸿摇摇头:“我借口帮长路哥送东西溜出来的,估计已经送到文夫人手上了,你回去就能看到。”

    “那我就回去了,若是以后送信,就送到云府东侧第二个角门。”

    “我知道。”季鸣鸿最后露出一个笑容:“听你的说法,今年秋狩会热闹,你要是在场就好了。”

    “这种勾心斗角的戏码,早就看够了,我要歇几年。”云桐又拿起笔,写下京城南市水井巷的店铺地址。

    “倒是你,多看少说用心学,别再像上辈子一样了。”

    “我会打仗不就行了。”季鸣鸿无力地反驳道。

    云桐将字条折好,递给他:“若是找不到夏循就以这个店的名义送东西给他,京城就交给你了。”

    “云桐。”

    季鸣鸿唤住了往外走的云桐。

    “还有别的事?”

    “打起来的时候,记得躲远点。”

    云桐想了想,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那你赶紧把打架的人手给我送来。”

    “秋天之前可以吗?”

    “越快越好吧。”

    云桐说完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你……”季鸣鸿话还没有说完,只看到云桐快步离开,门都没来得及关。

    “你要小心。”

    他对着被两个人乱下一通的棋盘,轻声说道。

    这边,云桐匆匆忙忙地跑下楼。

    “千万要赶上。”

    她跳下最后一阶台阶,拍了拍楼梯旁的屋门。

    几乎立刻,梨果与桃珠就出来了,后边跟着嘴里点心还没咽下去的伍陆。

    伍陆见到云桐,十分不好意思,连忙拍掉衣襟上沾的点心渣。

    云桐抬手一挥,命伍陆先出去备车。

    “快把马车牵到正门去,你跟着朱老大出门时怎么做,一会儿见到人就怎么做。”

    “我知道了。”年轻的护卫连嘴角都没擦就出去了。

    “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低着头走。”云桐又叮嘱梨果道:“想想难过的事情,不要笑。”

    “我懂了,姑娘。”梨果点点头,开始努力回忆自己错过的每一顿点心。

    云桐带着两个侍女,七拐八拐,从客栈大堂走出去。

    老板正在柜台后面擦她的宝贝聚宝盆,见云桐要从正门出来,愣了一下,连忙迎出来。

    “大小姐。”

    “方老板若是闲着就出来送送我吧。”云桐对她笑道。

    方老板早得了文落寒的命令,以后见云桐就如同见她。

    她恭敬地道:“应该的,大小姐第一次来,理应给您带带路认认门。”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客栈。

    门口,云松正带着他的手下们,站在马车边。

    见云桐出来,他热情地道:“原来是堂妹啊,我还以为是小婶来盘账,还想等她出来问候一声。”

    云桐微微向后挪了一步,与他行了个平辈礼。

    又转身对方老板道:“你说的事我都记下了,待请示过母亲,我再与你商议。”

    方老板跟着文落寒很久了,立刻明白云桐的意思,语气带了些焦急:“夫人那儿,还请大小姐好好说说。”

    “嗯。”云桐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又回身对云松道:“天色已晚,家中挂念,恕我失陪了。”

    “对了,”云桐又叮嘱方老板道:“我大哥来信说,去年那副臂鞲已经不合适了,回头你拿着尺寸再打一对,赶紧给他送去。大哥说,在京中可找不到这么好护具,着急着呢,”

    “大少爷好眼力,京畿哪有这么好的精铁。”方老板笑道,“不知大老爷,可有嘱托。”

    “伯父很满意,照往年送就行。”

    说罢就将手伸给梨果,让她将自己扶上车。

    她抬头望了一眼客栈的顶楼,那里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这时,云松忽然道:“不如我送堂妹回去吧。”

    云桐僵在车上,装作苦恼地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多谢堂兄。”

    云松随即对手下道:“还愣着做什么,好好护送我堂妹。”

    “是!”他的手下一个赛一个声音洪亮,将马车团团围住。

    一个精瘦的像猴子一样的手下这便要上去抢伍陆手中的马鞭。

    伍陆原本握得住,可感觉到后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便松手由着那只猴子挥着马鞭坐在他边上。

    他则靠向后靠,挡住马车的门,右手一抖,从衣袖里滑出一支短匕,反握住。

    云桐进到车厢里,还没有坐稳就听到外头一声号子,马车便动起来。

    “姑娘小心。”离她近一些的桃珠连忙扶住她。

    却听到云桐小声道:“声音大点。”

    桃珠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就听到梨果惊慌地道:“姑娘,您当心别摔了!”

    外头响起几声哄笑,却很快被人喝止。

    云桐用食指碰碰嘴唇,示意她的侍女们不要出声。

    云松骑着马走在前头,他的手下围着马车跟在他身后。

    虽然这些人没有说话,却彼此交换着眼神,嘴里不时发出弹舌的声音。

    桃珠与梨果被这种声音搞得很不舒服,云桐拉着她们坐到自己身边。

    她默默听着。

    这些人的脚步笨重,拖拖拉拉发出让人烦躁的声响。

    嘴上更是闲不住,打嗝喷嚏,此起彼伏。

    梨果捂住鼻子小声与云桐抱怨道:“比村头那帮懒汉还讨厌。”

    “流氓无赖。”桃珠也忍不住说道。

    “别急,回头就把他们收拾了。”云桐心里已经有了底。

    马车来到云府的腰门。

    云桐隔着车窗与云松又寒暄两句,才让伍陆驾着车进去。

    马车前脚进了云府。

    云松的手下立刻凑到他的马前。

    “老大,咱们干脆把人绑了逼那老太婆低头不就行了。”

    云松低头看了一眼这人,没有开口说话。

    一直等到他带着人回到住处,关上院门。

    他扬起马鞭狠狠抽在了那人头顶。

    “少给老大惹麻烦!”之前赶车的那个猴子般的男人,立刻从后面将多嘴的手下踹倒。

    “咱们老大也姓云,要是落下残害同族的名声,老大以后还怎么混。”

    接着抬头谄媚地看着云松:“老大,我仔细侦查过来。那丫头是个胆子小的,给她赶车的那小子胆子更小。我往他身边一坐,他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一路上一个屁都不敢放。”

    云松沉默地下了马,把缰绳一扔,猴子立刻殷勤地抓住,为云松将马牵下去。

    而云松拿着马鞭朝倒在地上的手下一指:“回来的这个心软无能,又只有两个不成事的女儿,根本拦不住我。”

    说着他又用马鞭指向围着他的手下:“不许干多余的事情。谁要是把京城那个惹回来,我就砍了他的手脚,再把他扔进沛水喂鱼。”

    ***

    “我让他们一只手也打得过。”伍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帮人虽是跑码头的,看着个顶个的只会偷懒耍滑,喝酒喝得路都走不稳。一身肉都是虚的,没什么好怕的。”

    说到这,伍陆拍拍胸脯:“姑娘您一句话,咱们什么时候去修理他们一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云桐笑道,“回去以后,朱老大问你就照实说,不必瞒着。”

    “我知道了,姑娘,那我回去了。”

    伍陆回到住处,立刻去找了朱十一,朱十一却没有让他说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以后如何做心里有个数,出师以后就不必事事回我了。”

    ***

    会后院的路上,桃珠忍不住问道:“姑娘,我有一事不明。”

    “你问。”

    “那云松既然有所图,为什么不收拢一些有能耐的人,而是找这些鸡鸣狗盗之辈。”

    “好问题。”云桐称赞道,“大概是找不到吧。”

    “海洲云家坐阵,百姓大多有地有产。既然都能安居乐业,为什么要跟云松去做不正经的事情呢……坏了!”

    云桐突然站住。

    “忘记糖葫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