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啼金井下疏桐 第117章 遍地都是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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獐子，在众人面前，被剥皮拆骨，架上篝火烤制。
江韫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吓得直往王青仪怀里躲。
王青仪笑着将她抱在怀里，用弓身上的猛禽浮雕，逗她开心。
坐在她身边的赵光霖，也让随侍的宦官端来蜜饯糖果，哄小丫头开心。
远远看着，帝后像是一对富贵人家的寻常夫妻，竟也有了几分温馨之感。
这幅一家和乐的画面也感染了坐在下首的赵明瑜，他正咧着嘴笑，忽然背后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回过头，只有阿红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赵明瑜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忙回身低着头坐好，心虚地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萧贵妃。
萧贵妃也在笑，只是这笑容在赵明瑜看来，比不笑还可怕。
“笑啊。”萧贵妃侧着头与儿子道，两只眼睛却并未从王青仪身上移开，“继续笑，这么好的日子，哭丧着脸给谁看？”
赵明瑜无法，只得低头吃起点心。
萧贵妃向后靠了靠，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腹中的孩子此刻很老实。
“皇上恕罪。”她娇弱地轻唤了一声。
赵光霖显然是听到了，可他却看向了王青仪。
后者对身后的柳乐小声交代几句，柳乐就退了下来，来到萧贵妃身边。
“贵妃娘娘，请入帐休息。”
萧贵妃也不端架子，伸手给柳乐让她将自己扶起来。
“臣妾告退。”
赵光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王青仪语气柔缓地劝道：“陛下，仪式已经结束，只剩分食祭肉这最后一样。贵妃她如今又吃不得这热性的东西，何必要她在这里强撑些虚样子呢。”
“青仪说得对，”赵光霖拍拍皇后的手，又对身边的李横吩咐道：“去，让太医跟着瞧瞧。”
说罢，他又拿过一块糕点，逗弄江韫。
“江家这丫头像个雪团子一样，朕看着也喜欢地很。给江家的小子赐酒，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
“谨遵陛下教诲。”坐在皇子们下首的江雉立刻站起来。
今年秋狩，除了一部分官员，皇帝带的都是各家的年轻子弟，有京城官眷也有边防武将家的。
他们被安排坐在皇子与低级官员之间。
年少气盛，大多都想在皇帝面前留一个好印象，既是为了家族荣光，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江雉先拔头筹，必然引得不少人嫉妒。
坐在江雉对面的云权，听着坐在他身后户部尚书家的两个儿子说着些闲言碎语，感到有些无聊。
皇后身边的年轻宦官端着赐给江雉的御酒从他面前走过，云权一眼扫到这宦官腰间装饰的琉璃壶。
这些得宠的宫女宦官，他们主子总会赏他们一些贵重的物件让他们戴着。
就像装饰自己养的鸟雀猫犬是一个道理。
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云权总觉得这宦官的琉璃壶格外惹眼。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与他有同样的疑惑，却正好看到赵明瑜蹑手蹑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发现表弟的目光，他还朝这边笑了笑。
云权垂首以示恭敬，也掩藏住了目光中的厌恶。
一切都像父亲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皇上离京，却将大皇子留在宫中。
虽说，秋狩只有短短七日，远远比不上皇帝去各州巡视的阵仗，奏折公文也都会送到秋狩围场里，由皇帝批阅。
但皇上将大皇子与他信任的官员都留在了京中，这其中的态度就十分暧昧了。
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同样是资质平庸的儿子，皇帝对三皇子的宠爱，并不足以让他无视大皇子的长子身份。
父亲还是太信任皇上了。
云权的手掌在桌下握成拳头，在他看来，皇上在王家与萧家之间的左右摇摆，非但不能平衡朝中局势，反而会激化朝臣之间的矛盾。
他希望他的朝臣都是孤臣，因此才提拔庶民出身的官员。
可庶民做了官，也开始与世家联姻，互通有无，变成了新的世家。
这个时候，皇上要如何是好？
云权看着江雉仰头将御酒一饮而尽，又让皇上不住赞许。
若是朝中诸臣起了争执，皇上最先安抚的一定还是武将。
幸好云桐与三皇子的婚事没有挑明，云家也避免了早早站队。
云权不知道关于云桐的婚事，父亲是怎么与三叔讨论的，但是直觉告诉他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加上母亲这段时间阴晴不定的情绪。
云权猜测，萧家一定是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可是非但没有达成目的，还被三叔反咬了一口。
也许萧琦的死，就与此有关。
问题来了，萧家是甩开了父亲一意孤行，还是父亲也参与其中？
若是后者，三叔心里一定对父亲有了芥蒂，兄弟之间产生裂痕无法弥合，就是大麻烦。
云权饮着茶稳住心神，好在依照三叔的性格，他不会愿意云桐早早知道这些腌臜事。
从云桐回到海洲与他频繁来往的信件内容中看，他这个妹妹显然还不知道这些事。
否则，她不会与自己分享家族中的事情。
从云桐无意识写下的家常事中，云权大致能分析出海洲的情况。
四叔还是老样子，父亲原本是想继续与萧家的联姻，在萧家找个女儿嫁给四叔。不过现在，他们与萧家的关系变得微妙，这事就先放下了。
而文老太君那里就有些出乎云权的意料，没想到云青玲会得她老人家的青眼带在身边。
云权原以为曾祖母会喜欢云桐这种柔顺的孩子。
不过总体上，海洲的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文老太君身体康健，还能再支撑几年。足够京城里的局势明朗，届时他再回海洲即可。
想到这里，云权对祖父的崇敬又多了几分。
祖父不喜欢父亲更喜欢三叔这一点，云权是知道的。
但是祖父并没有因个人喜好而把家业交给三叔，依旧按照长幼秩序，先将父亲举荐入朝，并把自己在朝中的人脉都交到了父亲手上。
以后他也要像祖父一样，以天下大局家族延续为重，不因一己之私蒙蔽双眼，致使满盘皆输。
当务之急，便是要修复与三叔一家的关系。
云桐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既然三叔还允许她与自己书信，就说明他并没有因为与父亲不和而阻止子一辈的往来。
那么眼下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他也假装不知道因云桐婚事起的矛盾，继续与云桐写信交流。
季鸣鸿看着云权手里的茶碗拿起又放下，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好主意。
许是赵光霖还将季家当做自己人，因此他也被安排坐在云权旁边的位置上。
从他这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云权不动声色地一口接一口喝着茶。
按照云桐的说法，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从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来看，他要改这个毛病，还要等到十年后他入朝为官以后。
想来是亲眼见到赵光霖对三皇子的态度，而乱了阵脚。
而这时，云权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与坐在他上首的四皇子小声交流起诗文。
这么看他已经找到应对方法了。
保证不是什么正经主意。
篝火上的獐子散发出一阵阵肉香。
御厨小心翼翼地烹制好的心脏呈到帝后面前。
两人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仪式这就算是圆满了。
天色已晚，场上执起火把。
一声琵琶声响，舞伎翩然入场，随着琵琶昂扬的曲调与强烈的鼓点，跳起祈求猎手满载而归的舞。
气氛顿时一松，席上也逐渐起了笑语欢声。
按照传统，秋狩之前要诚心向先祖祈祷，献上美酒佳肴，歌舞颂言。
只是延续至今，早已没了肃穆，变成皇帝难得能出京游玩的娱乐之事。
御厨将肉一片片片下，由宦官端着分给在座的众人。
夏循将一碟肉恭敬地放在季鸣鸿的桌案上，季鸣鸿借着用筷子夹肉的机会，从碟子边勾出一枚蜡丸，藏于手心。
“想我盛朝，以文治国，以武定邦。皇后娘娘虽这几年打理后宫深居简出，却依旧不堕王家之威名，令吾等晚辈汗颜了。”
季鸣鸿回身，看到原本坐在他下首的高家子弟起身让位，将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男子让在自己的位置上。
“季三公子，应该还记得我吧？”王元英的笑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不太明晰。
江韫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吓得直往王青仪怀里躲。
王青仪笑着将她抱在怀里，用弓身上的猛禽浮雕，逗她开心。
坐在她身边的赵光霖，也让随侍的宦官端来蜜饯糖果，哄小丫头开心。
远远看着，帝后像是一对富贵人家的寻常夫妻，竟也有了几分温馨之感。
这幅一家和乐的画面也感染了坐在下首的赵明瑜，他正咧着嘴笑，忽然背后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他回过头，只有阿红恭恭敬敬地站在后面，赵明瑜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忙回身低着头坐好，心虚地瞥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萧贵妃。
萧贵妃也在笑，只是这笑容在赵明瑜看来，比不笑还可怕。
“笑啊。”萧贵妃侧着头与儿子道，两只眼睛却并未从王青仪身上移开，“继续笑，这么好的日子，哭丧着脸给谁看？”
赵明瑜无法，只得低头吃起点心。
萧贵妃向后靠了靠，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腹中的孩子此刻很老实。
“皇上恕罪。”她娇弱地轻唤了一声。
赵光霖显然是听到了，可他却看向了王青仪。
后者对身后的柳乐小声交代几句，柳乐就退了下来，来到萧贵妃身边。
“贵妃娘娘，请入帐休息。”
萧贵妃也不端架子，伸手给柳乐让她将自己扶起来。
“臣妾告退。”
赵光霖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王青仪语气柔缓地劝道：“陛下，仪式已经结束，只剩分食祭肉这最后一样。贵妃她如今又吃不得这热性的东西，何必要她在这里强撑些虚样子呢。”
“青仪说得对，”赵光霖拍拍皇后的手，又对身边的李横吩咐道：“去，让太医跟着瞧瞧。”
说罢，他又拿过一块糕点，逗弄江韫。
“江家这丫头像个雪团子一样，朕看着也喜欢地很。给江家的小子赐酒，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
“谨遵陛下教诲。”坐在皇子们下首的江雉立刻站起来。
今年秋狩，除了一部分官员，皇帝带的都是各家的年轻子弟，有京城官眷也有边防武将家的。
他们被安排坐在皇子与低级官员之间。
年少气盛，大多都想在皇帝面前留一个好印象，既是为了家族荣光，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江雉先拔头筹，必然引得不少人嫉妒。
坐在江雉对面的云权，听着坐在他身后户部尚书家的两个儿子说着些闲言碎语，感到有些无聊。
皇后身边的年轻宦官端着赐给江雉的御酒从他面前走过，云权一眼扫到这宦官腰间装饰的琉璃壶。
这些得宠的宫女宦官，他们主子总会赏他们一些贵重的物件让他们戴着。
就像装饰自己养的鸟雀猫犬是一个道理。
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云权总觉得这宦官的琉璃壶格外惹眼。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并没有发现有人与他有同样的疑惑，却正好看到赵明瑜蹑手蹑脚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发现表弟的目光，他还朝这边笑了笑。
云权垂首以示恭敬，也掩藏住了目光中的厌恶。
一切都像父亲预想的那样进行着。
皇上离京，却将大皇子留在宫中。
虽说，秋狩只有短短七日，远远比不上皇帝去各州巡视的阵仗，奏折公文也都会送到秋狩围场里，由皇帝批阅。
但皇上将大皇子与他信任的官员都留在了京中，这其中的态度就十分暧昧了。
至少可以证明一点，同样是资质平庸的儿子，皇帝对三皇子的宠爱，并不足以让他无视大皇子的长子身份。
父亲还是太信任皇上了。
云权的手掌在桌下握成拳头，在他看来，皇上在王家与萧家之间的左右摇摆，非但不能平衡朝中局势，反而会激化朝臣之间的矛盾。
他希望他的朝臣都是孤臣，因此才提拔庶民出身的官员。
可庶民做了官，也开始与世家联姻，互通有无，变成了新的世家。
这个时候，皇上要如何是好？
云权看着江雉仰头将御酒一饮而尽，又让皇上不住赞许。
若是朝中诸臣起了争执，皇上最先安抚的一定还是武将。
幸好云桐与三皇子的婚事没有挑明，云家也避免了早早站队。
云权不知道关于云桐的婚事，父亲是怎么与三叔讨论的，但是直觉告诉他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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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权猜测，萧家一定是用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可是非但没有达成目的，还被三叔反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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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来了，萧家是甩开了父亲一意孤行，还是父亲也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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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桐回到海洲与他频繁来往的信件内容中看，他这个妹妹显然还不知道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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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还是老样子，父亲原本是想继续与萧家的联姻，在萧家找个女儿嫁给四叔。不过现在，他们与萧家的关系变得微妙，这事就先放下了。
而文老太君那里就有些出乎云权的意料，没想到云青玲会得她老人家的青眼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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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总体上，海洲的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文老太君身体康健，还能再支撑几年。足够京城里的局势明朗，届时他再回海洲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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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他也要像祖父一样，以天下大局家族延续为重，不因一己之私蒙蔽双眼，致使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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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眼下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他也假装不知道因云桐婚事起的矛盾，继续与云桐写信交流。
季鸣鸿看着云权手里的茶碗拿起又放下，就知道他肚子里没憋好主意。
许是赵光霖还将季家当做自己人，因此他也被安排坐在云权旁边的位置上。
从他这里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云权不动声色地一口接一口喝着茶。
按照云桐的说法，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从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来看，他要改这个毛病，还要等到十年后他入朝为官以后。
想来是亲眼见到赵光霖对三皇子的态度，而乱了阵脚。
而这时，云权已经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与坐在他上首的四皇子小声交流起诗文。
这么看他已经找到应对方法了。
保证不是什么正经主意。
篝火上的獐子散发出一阵阵肉香。
御厨小心翼翼地烹制好的心脏呈到帝后面前。
两人象征性的吃了一口，仪式这就算是圆满了。
天色已晚，场上执起火把。
一声琵琶声响，舞伎翩然入场，随着琵琶昂扬的曲调与强烈的鼓点，跳起祈求猎手满载而归的舞。
气氛顿时一松，席上也逐渐起了笑语欢声。
按照传统，秋狩之前要诚心向先祖祈祷，献上美酒佳肴，歌舞颂言。
只是延续至今，早已没了肃穆，变成皇帝难得能出京游玩的娱乐之事。
御厨将肉一片片片下，由宦官端着分给在座的众人。
夏循将一碟肉恭敬地放在季鸣鸿的桌案上，季鸣鸿借着用筷子夹肉的机会，从碟子边勾出一枚蜡丸，藏于手心。
“想我盛朝，以文治国，以武定邦。皇后娘娘虽这几年打理后宫深居简出，却依旧不堕王家之威名，令吾等晚辈汗颜了。”
季鸣鸿回身，看到原本坐在他下首的高家子弟起身让位，将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男子让在自己的位置上。
“季三公子，应该还记得我吧？”王元英的笑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不太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