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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当细水长流 第68章 身份

    天边霞光一片,还未日落之时秦玉突然找上营来,被守卫堵在门口不得进,只能在外等着通报。

    恰好石阡在附近巡兵,余光瞥见门口之人便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石阡走近问道,看到秦玉之时才明白过来,对着守卫道:“无事,让他进来吧。”

    秦玉跟着石阡身后往内营而去。

    “梁姑娘说你有事要办,这么快就办完了?”

    秦玉应了声嗯,“小事。”

    还未到梁幂云的营帐处便见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也顺势看了过来。

    “好了?”梁幂云对着秦玉问道。

    秦玉下意识想拱手被梁幂云眼神压了下去,心虚道:“是,没多大事。”

    梁幂云点了点头,对着石阡道:“多谢守将,便让我带着兄长吧,有些事与他聊。”

    石阡也不多问,只是吩咐道男子营帐在另一处,不得在此过夜后便往校场而去。

    “进来。”

    秦玉随着梁幂云进去,关了帘门就扑通一声跪下道:“求主人将秦玉带在身边。”

    知晓他来此的目的,梁幂云也便没那么讶异。

    阿寻与秦玉是她在他们逃难之时所救,两人品性也相近,他来求她也是意料之内。

    “门内人安排妥当了?”

    “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家当了,在西塞这边找点事做赚些银两该是能撑到西塞解封那日,有几个想跟着一起来找主人的都被属下劝回去了。”

    梁幂云点了点头,又看向他道:“你为何不回?即使没了家你大可去寻一知心人再建个家,虽说西塞现在女娘不多你也大可等着西塞解封回天都,不必要跟着我百无聊赖地走南闯北,还随时有生命危险。”

    秦玉讪讪低下了头,心里却是不一样的酸涩感。

    想与之有家的人,便是面前之人,又岂可轻易离去?

    “秦玉只想跟着主人,一辈子都护着主人。”

    “想好了?不后悔?”

    这语气,有希望!

    秦玉猛地抬头对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行吧,”梁幂云看他这赤诚的模样也心软,“但若是以后不得已让你离开便得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得抗令。”

    “可是我就是为了护着主人……”

    见着她眸间之色愈加阴冷,秦玉还是低着头应了声好。

    “起来吧,以后在这营中也别喊我主人了,喊阿妹就行,别让人生疑。”

    “……是。”

    日落不久阿寻便端着膳食进了梁幂云的营帐,看到一旁的秦玉起初有些震惊后也觉该是如此。

    主人与我们有救命之恩,该是一直护着她。

    “这营中药草可还足?”梁幂云问道,示意两人坐下一起用膳。

    两人皆不敢,在梁幂云的眼神威胁之下还是落座,与她对着坐。

    “够几日,得进购或是去山上采。”

    梁幂云思忖了会儿,“营中财力有限,关内药草也不足,能采便采吧。”

    阿寻点头,“明日我便去。”

    “我与你一块去。”梁幂云吃着碗中食物道,对坐两人皆没了声音,想阻止又不敢开口。

    “主人,还是我与阿寻去吧。”

    梁幂云摇头,“你另有安排,我与阿寻去便可。”

    看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梁幂云突勾唇笑了笑,这笑在二人面前摆露着却很是让人心悸。

    很少有人见过她面纱下白璧无瑕的脸,以前是为了贵家身份不得不避,现下只是为了不招人目光。

    “在这营中不能当一无事人,容易被疑,找些事做便无人会关注到我们。”梁幂云细道:“待军师身体治好,咱们也好讨个出关手令。”

    两人点了点头,但阿寻又道:“西塞这边的山头很是崎岖且密林深处不知有无毒物,主人去怕是有危险。”

    “我现在只是一闲散之人,你们与我也不是主仆关系了。”梁幂云叹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娇软女公子,可以护好自己。”

    是什么错觉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很是娇弱做不了事?梁幂云暗暗想着。

    阿寻依旧想劝,但架不住梁幂云的眼神攻击,只好应下。

    饭罢,梁幂云让阿寻去药房待着,自己带着秦玉去寻了石阡。

    夜幕之下的校场守卫巡视严密,战甲与兵器的碰撞之声声声入耳,丝丝环扣的巡逻之路让梁幂云不禁感叹一声好戒备。

    “何事?”石阡看着走来的两人问道。

    梁幂云先是一礼,后又问道:“想问守将可否在军中为小女子兄长寻一事做?练武、巡逻或是搬东西皆可,他是武夫还有些力气。不用多久,够我们在这里待的时日便可,待军师身体好了我们便离开。”

    “你们不用做事。”

    “不做事就在这里白白吃着东西也心亏,石守将还是给点事做吧。”

    石阡思虑了会儿,转眼看向秦玉,这体格确是个武家子。

    “精通用剑?”

    秦玉一愣,点了点头。

    石阡摆手叫来兵士拿了两把利剑,接过来递给秦玉一把。

    “切磋一番。”

    秦玉拿着手中的剑看向梁幂云,还是一如既往寻求命令。

    “试试吧,别伤了守将。”

    “这就说笑了。”石阡看向她道:“本守将的剑可是向来与我融会贯通的,怎可能被他所伤?梁姑娘也太小看我了。”

    梁幂云也不敢多说,只是规矩地点了点头。

    虽不知石阡剑法如何,但秦玉是她点拨过的,也是授的师傅那一套剑法,要赢过也是很难。

    两人上了校场,不久便有兵士注意到这边情形,除了要去巡逻的兵士皆过来一瞧。

    “十招之内定胜负,若是赢了便暂代本守将练兵的西校场之职,若是输了便去厨帐搬东西。”石阡执剑向他道。

    反正都有事做,输赢也无所谓了,梁幂云看着场上二人暗忖道,对着秦玉点了点头。

    秦玉接命,对着石阡礼了一道便执剑而上。

    两人招式切磋之际皆是火光,将场下人看得愣神。石阡一计弯腰刺被秦玉躲过,秦玉晃剑刺来之时难以分辨行路之举也被石阡费力摆起躲过,风声、碰剑之声皆入观者耳里,提人心引人意,却招招之内皆是平局。

    十招下来也未分出胜负,两人对立而站,倒是石阡对他这剑法很是感兴趣。

    “十招还未与本守将分出胜负,你是有些本事的。”石阡笑道,看着他手里的剑又沉思了会儿,大声吩咐道:“秦兄明日起便暂代本守将西校场训兵之职,尔等见他如见我!”

    “是!”

    秦玉一懵,“石守将,还未分出胜负。”

    石阡笑了笑,直往场下走去,秦玉随着她下场走到梁幂云身旁,围观兵士也散了去。

    “这场比试虽是平局但明显你是上风之势。”石阡对着秦玉道:“本守将也不是定要较个高低之人,既是认清了也就是输了,愿赌服输嘛~”

    倒是个直爽性子,梁幂云看着她笑,愈发觉得女将才乃国之幸。

    “不过,”石阡看着秦玉的眼神多了丝不怀好意道:“可否请秦兄指导一番你这剑法?我看这套剑法很是精绝,我很想学学。”

    秦玉还是看向梁幂云,不知所措。

    这套剑法是她所授,该她来抉择。

    梁幂云不着痕迹地示意他,而后又笑道:“石守将真是好学。”

    “不好学怎能护住这片天地?”石阡昂首道:“若非与大将军他们学了这许多怎可能上得了战场杀敌?少将军……哦不对,将军说了,学要学好,更要学久,一朝懈怠便有可能是满盘皆输。”

    是他能说出来的话,梁幂云点头失神。

    “那明日便与守将领教一番。”秦玉拱手道。

    石阡摆了摆手,“既然是教那你便是我的老师,哪有老师向弟子行礼的?以后秦老师就不必与我行礼了,倒是我要还个拜师礼了。”石阡笑笑,又躬身一礼道:“老师受弟子一拜。”

    老……师?就这么拜师了?对面两人还有些愣神,石阡就这么将礼也拜完了。

    真是豪爽性子,怪不得人人敬她却又能与她大方地来往。

    梁幂云笑笑,想起明日采药一事又道:“明日小女子会与阿寻同去山上采药,还望守将可以将令牌借一日。”

    “药草不够了?”

    梁幂云点了点头。

    “无需去采,待会儿让人去关内买就是。”

    “关内药草也不足,既是可以采便采吧,无需花银两。也当作是去山上看看,若是有什么珍贵药草也说不定,还能用来救人。”

    “那我派几个人跟着你。”石阡将令牌递给她。

    梁幂云接过令牌却拒绝道:“人多了反而引人耳目,还是莫要节外生枝好。守将放心,采完药草我们便回来了。”

    石阡觉得有理,这一片边塞之地很难确保无有心之人在此乱事,只得点头应下。

    “山上密林深处毒草毒蛇不少,两位姑娘记得小心些。若是寻不到药草便赶紧回来,我会想法子寻来的。”石阡嘱咐道,又让人带来她的匕首还给她,“还是放在身上防身用吧。”

    梁幂云对她这性子也愈发喜欢,便也不与她多有客气地推拒,接下了自己的金边匕首。

    —

    相比起西塞的沉闷天气,天都上空一片晴好,宫内却是一片沉寂。

    “还未找着?”

    御书房内几人对着南宫政愁苦的脸皆低头,南宫峰若也是脸阴沉地低着头没应。

    “陛下,许是几月后便自己归来了,陛下无需担忧。”萧阳拱手道,欲替南宫峰若转移战火却也只得了南宫政的白眼。

    易谦见状也站了出来,“是啊,陛下,她一直如此,许是又是几月游历便归来了。”

    南宫政叹了声,“她一国公孙女,怎么说都是个女君,岂能到处去游历?这都月余时日了若是遭遇不测该如何?”

    一行人无奈,南宫峰若亦是如此,只是眸间阴冷,看着更是令人害怕,突又开口道:“陛下,女君踪迹还需时日多加探查,臣定加紧搜寻。”

    南宫政也不想逼他,只是自易颖为他带来那佩环与信笺之后他内心既是欣喜又是难受,心想太傅终是还有些血脉存留于世可让他补偿,可当知道便是此前查过的秋霜楼花魁之后却是一惊。

    太傅的孙女居然靠色相卖艺为生,这怎么能!

    即刻一怒之下派人去往秋霜楼将人带回来,可却只得一出门游历之说,也未知人去了哪里游历。南宫政心里着急便让南宫峰若寻人,但此等情形之下又不能肆意搜寻,若是让有心之人钻空子也难保,况且她如今这身份定会引来不少风波,只得令他私下带人寻找,但找了许久都未曾得到关于她的半点消息,心下更是着急。

    “加紧!朕要你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是!”

    南宫峰若走出御书房,清风急忙迎来。

    “将军,可要去信让扶桑在回都途中寻一番?”

    南宫峰若没应话,只是往外走去。

    自知晓梁幂云身份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想是被封锁住一般僵硬地无法动弹。

    她是国公府的血脉,易颖与易谦为她证了身份,既有人证也有信物,确确实实的国公府血脉。

    她与他,注定便是如此了吗?

    那易颖又是什么身份?两人关系不浅,他心中总有种感觉,易颖身份不简单,不仅仅是易谦女儿,也不仅仅是颖贵妃,更像是还有一重模糊的阴影罩在她身上一般让人看不透。

    易谦也绝非口中所说与国公府仅是同门之情才着手为陛下寻来这血脉,他们明明早就相熟,怎可能不知她的身份?

    而她,又为何要瞒着?还与他这灭族仇家的嫡子有情。

    南宫峰若心中甚是混乱,却要遵旨去寻她回来,但她的行路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将?木门散了,就是不想再卷入到这些事情,就是不想在这让她烦心的地方继续待下去,又怎可能让他那么容易就找到?

    若是她现在被找回来,定又是要被卷入这些阴地之事。

    要怎么办?

    南宫峰若沉思着,不觉走到了正阳门,又突然定住转身凌厉地看着身后的清风。

    清风被看得一愣,心里逐渐害怕起来。

    “将军……”

    “我不逼你,你自己抉择。只是你要知道,这身份与你而言有多重要,若是你不回去,她一人难以支撑起整个国公府。”

    清风愣神点了点头,但他只知他不能回去,若是承认这身份会让西塞之事压不住,也会让将军府担上欺君之罪。

    若是真有一天她回来了,便暗里帮衬帮衬就是,等她完全掌控府里便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