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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当细水长流 第103章 侧王妃之死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的草原新启驻地,一片夜幕之下,全营人心惶惶,戒备森严。

    努尔焦急地站在熙儿卿帐外踱来踱去,帐中的些些烛火映着帐内人的身影,丝丝忍痛闷哼声传出更是让他心里一揪。

    恰时精骑队几人过来,努尔敬了一礼,退后了几步。

    “郡主如何?”

    “还是治伤中。”努尔谨慎回道,暗暗掩着怀里的印鉴。

    “伤得可严重?是否伤及根本?”

    “各位将军放心,郡主本身就是医师,还有女医在,定然无碍。”

    虽是如此说着,努尔额间还是微微冒汗,心生恐惧。

    这份心虚模样定然躲不过这些人的尖锐目光,几人未戳穿他,只是盯着他腹部深思。

    若真是如他们所想,这王室之位可就难定了,王上岂会允许王位落在外人手里。

    正想着这郡主私会属下之事,帐内有了反应。

    女医端着一盆血水出帐,看着帐外这等情形一下愣了神,急急敬了一礼便往外走去。

    “郡主可有碍?”一人大喊问道。

    帐内悉悉索索之声响起,片刻后熙儿卿虚声唤道:“都进来吧。”

    几人相视一眼,前后进了帐,只见帐内之人已经落座于上首,披着一件披风,头发披散,面色不甚好。

    算了算精骑队首领都在这,熙儿卿心里也有数了。

    “本郡主有伤在身,就不与各位阿叔见礼了。”熙儿卿微微倾身。

    几人急忙敬了一礼,“郡主有心了。”

    “阿叔们可是有什么事?”

    确实有事,但谁也不想当那只出头鸟让郡主记恨,帐中顿时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声。

    半晌,“不问吗?”熙儿卿抬眸看向他们,“不想问世子阿兄怎么死的?”

    果然有关系,几人顿时肃了面色,看向她的眼神都复杂了几分,只有努尔一人在一旁看着她担忧,他怕护不住她。

    “世子之死真是与郡主有关?”终是有人没忍住问出了声,帐中又是一片死寂,几人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这沉默的半刻间,精骑队几人已然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怀疑与怒意,眼光灼灼地盯着面色苍白之人,领头之人最先动了脚步往上一步。

    “各位阿叔真的相信母妃之死是因病吗?”

    熙儿卿突然一问,将几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那股火也被按了下去。

    “郡主……何意?”

    “何意?各位阿叔真的觉得母妃是久疾而亡吗?”熙儿卿抬眸看向他们,问道:“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是吗?”

    “侧王妃久疾一事是属下多年来亲眼所见,岂会有错?”

    “亲眼所见?”熙儿卿笑了声,却是痛心,看着说话那人道:“那你可知母妃所食之物、所喝之药都被下了毒?”

    “下毒?”几人一惊,重重缓过了气才问道:“郡主……”

    不对,侧王妃突然发病那半年郡主不在。

    “阿叔们是不是要问我是如何知晓的?”熙儿卿转着手里的茶杯,眼神却虚空,道:“本郡主所学这一身医术,若是连这都看不出来,岂非白学?”

    “在见到母妃遗体那一刻本郡主便知不可能是久疾突发那么简单,所以在你们伤痛过后谋划父王的庇佑之时,本郡主上下查了有关母妃的所有膳食与药物,就连那几年的人流出入我都不曾放过。半年,我才知道是勋琦氏害了母妃。”

    “琦儿王妃?”

    “对,就是你们的王妃,我的现母妃。”熙儿卿恨得头发昏,却不得不撑住。

    “郡主可有证据?空口无凭属下们可难以相信。”

    “证据?”熙儿卿突然大笑,笑到牵扯伤口也不停,心里的痛已然抵过了伤口的痛。

    几人心里莫名慌了,这与此前那般只会撒泼叫嚣的郡主大不相同,更甚可以说不是同一人,像……疯魔了?

    “好啊,证据。”熙儿卿慢慢收了笑声,“那各位好好想想勋琦氏身边是否少了什么人,而那人又有何用,平日里母妃的膳食又是何人所做,再想想你们所不戒备的好王妃在我母妃病了那段时日又是如何做的。”

    “都好好想想。”

    几人相互看来看去都沉不下心思,这对他们来说冲击力太大,若侧王妃真是被王妃所害,那精骑队这些年护的难道是仇人不成?

    “怎么?想不出来?还是不敢想?需要本郡主现在给你们说说吗?”

    几人皆不知如何回话,自侧王妃去世,这几年他们一直待在王上与王妃身侧护佑,心里清楚这几年王妃身边的人流变动,要说少了什么人,确实是少了一个,而且是王妃身边最为看重之人。

    “郡主之意难道是静香姑姑下的手?”终是有人忍不住开了口。

    静香姑姑是王妃身边的红人,侧王妃生病那几年也一直是她在替王妃传药膳于侧王妃,却且在侧王妃病逝后便借由未照顾好侧王妃请辞回了老乡养身祭奠逝去英灵,若是如此回想却是有些奇怪。

    “原先照顾母妃的职责便不由她担着,她不过是一个传药膳的,为何要以此等看似尊主之举请辞回乡?”熙儿卿喝了口凉茶,凉意刺入心脾,瞬间清醒了些,接着道:“若非父王太过于相信她一片赤诚之心,觉着她传药膳传出了感情来,当下便应允了她,本郡主可不会那么容易还让她活了两年。”

    几人心下一骇,“她……死了?”

    “不然呢?留着当口供之人?本郡主不需要这种东西,而且以你们那位王妃的手段,若是发觉我在查这件事,你觉得她又能活到什么时候?”

    “所以郡主觉着是王妃害死了侧王妃……”

    “错了。”熙儿卿打断道:“本郡主十成把握,就是她害死了我母妃。”

    “那郡主为何不与王上言明?”

    “与父王?”熙儿卿觉得可笑,“阿叔们待在他们俩身边这几年看不出父王已然在她掌控之中?若非如此,几位兄长岂会连与那死去的世子一争王位的机会都没有?若非我佯装心甘情愿当她的嫡女,此刻这权力又岂会在我手里?”

    “所以你们觉得父王会相信正妻杀妾室这种话?”

    几人被堵得话也说不出,虽知王上懦弱,但精骑队依旧还是承着这身份为他效命,若说看不出,也是不可能。

    “所以,”熙儿卿继续攻道:“母妃之死本郡主早已有定夺,这些年如此装傻充愣也只是为了这次机会,母妃的仇,本郡主势必是要报的,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如若阿叔们想回去通知她也无所谓,我担得起。”

    通知?敢吗?良心过得去吗?虽说精骑队如今散落在王室手里,但毕竟还心在曾经的主人身上,如果侧王妃真是被害死的,他们也应该出一份力去报仇,就算最后郡主报错了仇,事已至此,精骑队该做的应该是护好这已有了八分主人模样与气势的主人遗女,而不是把他们当狗使唤的王室妃子。

    这一切,就算是承担,也该由那些该死的人来承担。

    心里一笃定,领头之人一点头,几人齐齐跪下,道:“誓死追随郡主,死而无悔。”

    熙儿卿却未觉多震撼多感动,只觉心涩又莫名哀伤,片刻后才道:“阿叔们起来吧。”

    几人站起,看向她道:“郡主放心,如若主子的死真与那勋琦氏有关,属下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主子枉死。”

    这觉悟倒是来得快,熙儿卿笑了声,道:“希望阿叔们说到做到,也不枉本郡主日日唤这一声阿叔。”

    “是!”

    “现下还有何要问?需要本郡主交代世子之死吗?”

    已说到如此地步,显然此事前后是如何,又有何可问的?几人齐齐摇头,其中一人犹豫半晌才开口问道:“世子……是西塞将军出的手?”

    熙儿卿目光一顿,肩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直把她痛出一身冷汗,但她还是挺直腰板直视那人回道:“本郡主利用外人之手,阿叔有何疑问?”

    开口之人被这七分凌厉的眼神骇了下心,回道:“不敢,如此……便是最好。”

    最好?熙儿卿笑了,“各位放心,利用,而非合作,更不是谈和,本郡主决计不会背叛草原。”她反复摸索着自己的手,继续道:“而且,我的手很金贵,还不至于为了他脏了手,以后也要靠阿叔们来挡这无妄血气了。”

    “愿为郡主效劳!”

    将这几人拿下,精骑队便也不是问题,此后的大计也算有了些保障,就算直对那毒妇也不怕了,熙儿卿想着,半晌后才借口休息将几人打发下去,却令还站在原地的努尔留下。

    几人欲说些什么但还是未说出口,若是郡主自己有这打算,他们的职责也只是护好郡主与草原,其他事情一并不在他们职责范围内,又何必自作聪明去惹恼她?

    “属下告退。”

    很快帐中便只剩两人一坐一站,帘门一落下熙儿卿便撑不住地趴了下去,吃力地撑着桌沿不倒下去。

    “郡主!”努尔忍着情绪唤道,看着她从刚才意气风发的模样塌了下来,心中的难受难以言喻,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熙儿卿虚撑着桌沿撇开他的手,抬眸一瞬眼中淡淡,“印鉴。”

    努尔急忙将印鉴掏出放在桌上,想扶着却又不敢触碰她。

    熙儿卿拿起印鉴撑着身子向床榻边走去,待躺下后才缓了口气,微微睁开眼看向还愣在原地的努尔道:“出去吧,此后印鉴本郡主自己保管,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