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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每天都在套路我 第三章 六亲不认

    “就这?”

    王扶景掂量着手心叮当作响的百十来文铜钱,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这大概就是穷的叮当响了吧。

    她抬抬眼皮无望地瞅了徐仲臣一眼,“还有吗?”

    徐仲臣的脸皮终于出现了除却生气、不舍、娇羞、伤心之外的神色,他一脸歉意地看着王扶景,说出的话也极显真诚,“娘子,家中银钱尽数在此了。”

    “……”银钱?!可拉倒吧!这里面能找出半粒银子嘛?

    能吗?!

    王扶景真想一把揪住他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给他晃明白咯!读书治文首要便是严谨,严谨懂不懂!

    桌子上没肉就不叫践行,钱包里没银子就别喊银钱,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少盘缠呢!

    书没读透真是害人不浅!害人不浅!

    突如其来的穷酸冲昏了她本就有点毛病的脑子,王扶景扶额狠狠摁住了暴跳的青筋,也暂时性压住了突然间荡逸在身周的股股穷酸。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她为甚竟沦落至如此境地!

    想她堂堂……堂堂什么玩意来着,“啧!”她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即便失去记忆,她也总觉得自己是个忧国忧民、万贯家财的富家贵女,合该撒手便是大把大把的金瓜银裸,抬手便是扎群扎堆儿的美婢良奴。

    醒时瞧见娇美白嫩的芳娘忧心忡忡地照顾自己,本想顺手赏她一把,直到摸遍全身也没抠出半个铜子儿……

    王扶景有些困惑地张开双手,看着纤纤玉手虽然瓷白莹润,却是布满老茧的样子,终于有些惊惧的想到,难道这双手握的不是笔杆长枪,而是铁镰铜锄?!

    思绪一旦发散,便如万马奔腾,一发不可收拾。

    一个个大胆的猜测不停的涌现出来,令她一点点陷入迟疑和痛苦的窠臼。

    直至最后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出现在脑海……

    她竟然从来没有想过!

    难不成?!这些厚厚的老茧,是因为握多了纺锤、捏够了绣花针?!

    难不成,她那些贵不可言、富可敌国的感受全是些不着调的幻想?!

    王扶景僵硬地扭着脖子看着这四下的穷酸荒凉,难说是因为日日吃不饱穿不暖,时时渴望着荣华富贵才导致她失忆后有了身为贵女的错觉。

    许是见她深受打击,还踉跄了一下,连到底恍惚了没有她都全然记不大清了,只见得徐仲臣关切地扶住了她,将她小心翼翼的半抱着,温温柔柔、孜孜不倦地打击着她几近崩溃的脑壳儿。

    “都是为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本事赚钱,让娘子受委屈了。”

    王扶景听到这儿还是没啥的,这几天这话听了不下八百遍了。

    可接下来……接下来的话,可真让她想掐死这个小嘴儿叭叭叭的软饭男。

    他的语气真如春日碎阳般温暖,他的怀抱也比想象中要舒服得多,王扶景也戏剧性地透过他充满歉疚和关怀的眼睛看到了自己逐渐变得狰狞的五官。

    “如此,也怨不得娘子会变得疯疯癫癫,还跟着别人跑掉。如今这副痴傻模样,可真是让为夫伤心。”

    王扶景突然不想听这玩意儿聒噪了。

    她将那些掉落的差不多的理智重新拾捡起来,恢复成面无表情、六亲不认的绝世美女的样子。

    正当她抬起手掌,想要冷静地赏他一个大耳刮子的时候,徐仲臣动了。

    这是要跑?

    果不其然,徐仲臣猛的发力,触电似的撒开了环抱王扶景的双臂,弹簧一般窜到西侧的茅屋之中。那速度,简直不是一个柔弱书生能够匹及的!

    看完这一幕,王扶景的怒火简直是“腾”的一声便燃烧了起来。

    这缺德的狗东西!明明腿脚这么利索,却骗她什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丫的凭这样的滔天大谎定然诓骗她做了不少农活吧!

    她越想越生气,越发认定她之所以这般脑子有病,都是这厮给气出来的!

    王扶景撸起袖管,走向西厢房。

    这几百文钱还是留着给他买棺材吧,看来今日便要丧夫了呢。

    正当王扶景要钻入行凶的房间打算昏天黑地揍他一顿时,这厮抓着一张条凳猛然窜了出来,险些将她撞翻在地。

    若非王扶景行动敏捷,眼神儿活泛,这缺德货今日就甭想活了。

    “呵呵,”她险险避开条凳,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徐仲臣,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

    好!真好啊!竟然连武器都挑好了啊!

    趁着徐仲臣仍在熟悉武器,王扶景猛然出手,霎时间目露凶光,五指成拳,弹出胳膊便打出一记霸气之拳。

    却不知徐仲臣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身形灵活地绕至王扶景身后,将条凳一蹲,身子一矮,恰好躲过了她威风凛凛的王霸之拳。

    好!好得很!

    王扶景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还想凭这副鸡样的身板儿和她切磋是吧!

    她霎时便是一个扭身,抬起腿便要将条凳踢飞!

    腿风生起时,后脑忽然一阵疼痛,两眼紧盯着两只手臂摇晃着抓住了她的肩膀,因着惯性一把将她压到条凳上坐好了。

    她眯着眼仰头看着徐仲臣,看着他那张红嫩嫩的小嘴儿又叭叭叭道,“娘子稍坐片刻,我去为娘子熬药。”

    原来是为她煎药啊,王扶景抿抿嘴,不情不愿地收起拳头,看着他风风火火地钻入灶房不见,许久才反应过来。

    她歇斯底里地朝着灶房大喊道,“老娘没疯!你大爷的!”

    “没错,娘子没疯,咱们大爷也早早驾鹤西去了,他在天之灵会保佑娘子的。”

    “……”

    王扶景仰脖看天,已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光景。

    天晴日朗的,偌大的宅子,她却觉得孤零零的阴寒不止,人生就这般忽然没了方向。

    难道她真是疯了?

    她忍不住地,怀疑自己,怀疑人生,怀疑这个虚幻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