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地产迷云 > 第76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罪恶的养成

地产迷云 第76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罪恶的养成

    大象不愧为军人之后,外加经常和大孩子们玩“打仗”游戏,颇有些指挥经验。在路上他一板一眼地做了分工。男生主要负责找桌椅并搬运下来,女生负责看管并放哨,防止民兵小分队“找麻烦”,并定下暗语,防止新同学不熟悉,别的班的浑水摸鱼,抢夺我们的“战利品”。分工完毕,队伍已经走到冶金馆后门。

    东北工学院南湖校址创建伊始,就建设了当时享誉东北的“地标”建筑,有“一楼六大馆”之称。“一楼”是指正门附近的主楼,参考莫斯科大学主楼的尖顶建筑建造,当时是盛京的最高建筑;“六大馆”是指教学区环形主干道的六大建筑,分别为北侧的建筑馆、采矿馆、体育馆和东侧的化学馆,以及南侧的冶金馆和机电馆。环形林荫大道中间分别是运动场和绿化园区,其规划水平当时即使放到全国大专院校,也属于名列前茅的。这得益于东北工学院前身——东北大学建筑学院,建筑学院当时的院长可是大名鼎鼎的梁思成教授,据说中国第一个高等建筑专业就是由东北大学创立的。

    冶金馆位于院区东南角,正门大台阶直接上到二层,如同法院建筑,具有某种威慑力。建筑风格与其他建筑形式大致相同,属于苏式折衷主义。建筑有大小教室若干和一些实验室,最具特色的居然是在四层开辟出一间可容纳近2000人的俱乐部,无柱高举架,设有小舞台和银幕,可以放电影。我们的目标就是大象和我曾经进去过的,俱乐部旁边的一间大型实验室,那里存放大量课桌椅。

    虽然停课加寒假,冶金馆好像空无一人,但是从正门大台阶明晃晃地进出,还是容易被人发现,大象把队伍领到后门,自有其道理。

    只见大象攀到一个合堂教室窗前,轻车熟路地推开一扇没有锁住的窗户,翻进室内。一会儿后大门就开了,大象耀武扬威地说:“一切正常,开路地干活!”

    大象按事先分工,领着一众男生走到了四楼大实验室。

    四层大走廊出奇的静,静到我们头皮发麻,毕竟第一次从事“大规模盗窃”,小屁孩儿们都有点儿心虚,大气都不敢喘。

    走到实验室大门口,大家都傻眼了,但见一副崭新的大铁链子外加一把永固牌大锁拦住了去路。大象挠了挠头,露出了标准的苦瓜脸,大家的心也立刻拔凉拔凉的。

    “我来试一试!”闻声看去,一个刚过1米,穿着大棉袄的小男孩来到了门前。此人名叫魏国,小名小国,其父亲是东工机械厂八级钳工,他父亲最有名的绝技是修锁、开锁、配钥匙。但见小国拿出一把小钥匙,这把小钥匙与正常钥匙不同,出奇地长。小国说:“这是我爸发明的万能钥匙,我今天偷出来本想去食堂弄点儿好吃的,没想到先在这里露一手。”只见小国把钥匙插进锁孔,鼓捣片刻,“嘣”的一声,永固锁居然开啦!

    大象摘掉锁链,轻轻推开大门,但见满屋都是八成新的课桌椅,居然还有两个标准讲台和一块毛玻璃黑板。

    大象得意忘形地说:“黑板和讲台搬回去,老师能让我当五好学生不?”

    我微微一笑“就凭我们几个小豆包,能抬动这些大家伙下四层楼吗?”

    “那咋办啊?”大象又露出标准的苦瓜脸。

    “小国,你火速回家,求钢子哥叫几名大孩子,再拉两辆平板车过来,他爸爸可是老厂长啊,他可欠你人情啊!”我一脸坏笑地对小国说,因为我知道个小秘密,小国曾经帮钢子撬过东工大菜窖的锁。

    小国答道:“没问题,这不算干坏事儿,是给班级做好事儿,别忘了在老师面前给我美言几句啊!”话没说完,小国已经跑出实验室向楼下飞奔而去。

    此时的大象,俨然一位排长,吆五喝六地指挥各位男生开始搬桌椅:个子高的每人扛一个课桌,个子矮的每人搬一把椅子。

    不到半个小时,20个男生就把42套精挑细选的课桌椅搬到楼下啦!

    这时候最神气的当属大象,只见他放下课桌,学着大人的模样把手一挥:“同志们辛苦了,歇一会儿,等车辆到了,我们装车回营。”

    再看我们这些“小战士”,一个个灰头垢面,身上布满了灰尘,毕竟课桌椅放置过久,积满尘土。但是,小家伙们无不兴高采烈,就像打了胜仗一样。

    “不好了,白匪来啦!”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她是我班的一朵花,马小美的妹妹马小丽,她今天的任务是和另一位女生一起放哨。

    小丽话音刚落,但见其后面跑来十余个小孩。这些孩子与我们年龄相仿,为首的长得贼眉鼠眼,外号“小赖”。小赖的父亲是东工房产科的瓦工,平常蛮不讲理,不带脏字不说话,人送绰号“大老赖”。因造反武斗有功,站队正确,居然混进了东工“革委会”,任个小头目。小赖是他三儿子,仗着他爸爸的淫威,一天到晚到处撩闲,打架斗殴,是出了名的小混混。

    小赖看着我们搬下来的桌椅,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啦。“你们竟敢盗窃公家财产,看我爸爸会怎么收拾你们!”小赖叫嚣道。“知趣的就让给我们!”说罢,和他同行的几个高个子就想上前抢桌椅。

    “谁敢?胆儿肥啦啊?”发话的是好样的大象,不知何时他已经几步跳到小赖面前,手里摇着长长的一段大铁链子,正是四楼实验室拴门的那副。

    小赖曾经和大象交过手,从来没占过便宜,外加大象家的军人背景,还是不敢轻易动手。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有人喝道:“谁敢欺负我弟弟?”回头一看,居然是钢子。

    钢子年约十五、六岁,为人憨厚仗义,有着一身蛮力气,好打抱不平,是民兵小分队的“常客”。但见钢子不是推着平板车,居然开来了一辆电瓶车,看来老厂长的儿子还是有面子。

    钢子跳下电瓶车对着小赖吼道:“我从来不和小屁孩动手,你今天要是打我弟弟,我就破例。”边说边亮起了拳头。

    小赖立刻变脸媚笑道:“我哪敢动你弟弟一根毫毛,全是误会,误会!”

    “那就好,赶快给我滚,能滚多远就多远,不要让我再看见你。”钢子霸气地命令道。

    小赖一伙悻悻地向冶金馆前门走去。

    话不多说,给力的钢子率领几个大孩子,很快就把玻璃黑板和讲台搬上车,又跑了几趟,中午前将课桌椅悉数搬到了我们的教室。

    男生们把桌椅摆好,女生们唱着歌就把桌椅擦拭干净,教室终于有了模样。

    刚刚整理完毕,班主任牟老师迈着方步踱进了教室,看到这般景象,不免大吃一惊。“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值得表扬,给大象立一功。”这是全班同学第一次看到牟老师的笑脸。

    大象忙说:“功劳是大伙的,尤其是小国,借来了人和车,要不,打死我们也搬不过来这么多东西。”

    “都一点啦,大家回家吃饭吧,下午就不用来啦,明天我们分配座位,正式开课!”感觉牟老师的声音都含着笑意。

    这一上午的体力消耗,可能是我们这些小屁孩凭生经历的第一次,大伙儿虽然都疲惫不堪,但是看着不可能完成的劳动成果,各个满脸洋溢的是自豪。

    待我们三三两两走出教室,路过邻班教室,看见那里的课桌椅星星点点而且破烂不堪。走到门口,迎面遇到牟老师正陪同一群不知名的老师,向我们班走去,应该是去参观。一年二班首战告捷,一战成名。

    我的故事告一段落,婷婷和小于意犹未尽。

    婷婷问道:“也就说你七岁时就与小赖打过交待?”

    大象回答道:“何止七岁,还要早。”

    接着大象一脸严肃道:“我们一直忽略了小赖,认为他胆小、窝囊、无智谋。然而,在我们侦察红桃K案件过程中,许多重大案件的线索都与他有关。然而,调查到最后,都进行不下去,线索自他身上终止。”

    我问道:“这么说,你怀疑小赖。“

    大象点了点头:“如果小赖有重大嫌疑,很有可能,他是红桃K中最大的头目,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不会多,也许只有部里那位隐藏的高官。很有可能,部里那位位高权重的人也受命于他。”

    我倒吸一口冷气:“需要我做些什么?要不我去会会他?”

    “不用劳你大驾,一丁冒充你与小赖已经接触多次,多少还发现一些问题,如果哪天小赖找你,你不要露馅即可,不能和他纠缠,借故离开,否则他会怀疑的。”

    大象接着说道:“据我们的情报,最早大赖是红桃K的头目之一。大赖帮派火并中致残后,二赖接了大赖的班。然而,二赖子为人过于尖刻,帮里的人都不喜欢他,还是小赖圆滑一些,给帮里人的感觉是为人仗义。经过几次清洗,我们高度怀疑小赖应该已经取得了红桃K的实际控制权。”

    “为了分析小赖的性格特点,小宇你再讲讲,当年小赖是如何做到凤凰涅盘,成为先进的?”大象要求道。

    婷婷惊讶道:“当年小赖还成为过先进人物?真不可思议!”

    思绪又将我拉到四十多年前。

    我与小赖真正交手,始于1972年。两个事件\\\"震惊\\\"到我:一是我们居然集体蹲班,一年级需要读两年,具体原因是什么?没人能解释清楚;二是我调班了,各班将“差生”调出去组合了一个新的班级——一年六班,班主任是因病回城的知识青年傅烨老师,她的母亲和我妈是老同事,请求我去一年六班当班长,协助她管理班级。

    顺着嘈杂的声音找过去,走廊的尽头噪声最大就是一年六班了。教室内没有了一年二班的整洁,取而代之是七扭八歪的桌椅和满地的废纸。同学们的两大阵营业已形成:后面三排凌乱不堪的一定是“混小子”的“大本营”,而头三排明显整洁了许多的位置,当属“乖孩子”的“领地”,中间居然有一条过道,仿佛象棋盘中的“楚河汉界”。

    嘈杂的教室中,居然有一位老师,就是那次雅静“政治小事件”的始作俑者——革委会主任。任凭她嗓音一次一次地高八度,底下依然如一团团“绿豆蝇”般,嗡嗡不止。后来方知,班主任傅老师那几天因血压骤增导致休克,正在医院抢救中。

    我的到来居然使教室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听眼珠子大得几乎要脱离眼眶的男生说道:“咦,班长到了,全体起立,呱唧呱唧!”教室内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掌声基本全来自后三排。

    大眼珠子名叫王铁生,外号“铁球子”,在“混小子”阵营中排第二把交椅,他旁边的则是“老大”小赖。

    我心想:“把所有班的混小子都拘到一个班,除了欺负新来的知识青年老师,应该没有别的目地。这些三人既能成林的家伙,聚到一堆儿,除了闹就没有其他节目了。”

    瞬间的安静,明显刺激了主任。善于“发动群众斗群众”的她,立马给我来个下马威。“让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由傅老师指定的一年六班班长张晓宇同学讲话。”她话音没落,教室前部分响起了还算热烈的掌声,后面则是嘘声和口哨声。

    我毫无惧色地站在讲台上往下一望,不禁窃喜。之所以形成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源于心理因素和政治因素。“混小子”阵营都是各班最能作的“嘎杂琉璃球”,每个班主任的心理极其讨厌的那伙人;而为何出“乖孩子”,是因为这些学生的家庭出身不好,班主任争先恐后地利用其表“忠心”。

    前三排一些熟悉的面容正在向我微笑,他们均来自一年二班,分别是一年二班最淘的小国魏国,刚从五七干校回城的我的盘锦小伙伴臭臭吴戈、大眼儿刘成杰,家庭成分不好的牛大力,还有两位特殊人物。一位是我尊敬的姜婉丽,另一位就是年长我们两岁的小儿麻痹症患者尹丽萍。这二人是邻居,为了解决尹丽萍的上学问题,姜婉丽天天背着尹丽萍上下学,已经毫无怨言地坚持一年有余。

    看到了熟人,我底气倍增,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故意顿了顿,意图和同学们互动,居然没有任何回音。我只能接着说道:“同学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说,合理的,我向老师申请。”

    铁球子举手说道:“报告,我们现在想出去玩!”惹得一阵哄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