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这一生 第214章 穿透心脏
陈大林头七过后，崔忠义回到了城里。
崔紫雯回到了清池县第一小学，望山村只剩下了寡娘薛玉娇和崔忠魁两个让他牵挂的人。
寡娘不进城，目前由崔忠魁照顾着，崔忠义稍稍安了心。
陈大林虽然和崔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崔家是有恩的，他这样的死法，对崔忠义来说，是一种沉重的压迫。
“雯雯，安安，爸爸想让你们的婚期都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你们能接受吗？”
“爸爸，你不提，我们也会告诉你这决定的。”
两个女儿懂事地说道。
她们虽然和陈大林感情不深，但在一个有恩于崔家人的人刚刚死去就去办喜事，她们自己也不会答应自己的。
崔紫雯和崔瞳安的婚期准备推迟到陈大林百天后。
“爸爸，学校推选我代表学校参加县里的青年教师技能大赛！”
沉重的话题过后，崔紫雯崔瞳安把话题聊到了各自的工作上。
“嗯，好！好好准备，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崔忠义很喜欢女儿谈工作上的进步，这让他总是能追忆起自己当年在工作上的意气风发，忘我奉献。
那是他过往生命里很值得骄傲的事。
爱情和婚姻上，很多人背地里都骂他是个窝囊废，有一点男人的血性都应该剁了郭迹泉的根，砍了冯兰兰的头，让一对奸夫淫妇在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可崔忠义知道，哪怕人生重新来三次，哪怕自己被绿帽子压到了泥里，他依然不会杀人放火。
杀人偿命。
他若坐了牢丢了命，他那三个幼小的女儿，那些骂他窝囊废的义愤填膺者，谁都不会站出来帮一把拉一把。
她们——
会不能想像地任苦难蹂躏和践踏。
甚至——
早已死的死，疯的疯，亡的亡。
他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穷乡僻壤里会发生些什么，他——了如指掌！
尤其女孩！
尤其没了父母的女孩！
“爸爸——”
崔紫雯见父亲有点泪涔涔的样子，懂事地把头歪在父亲肩上，轻轻倚着。
比赛那天，崔紫雯是在完成所有环节被当场公布冠军后突然晕倒的。
崔紫雯被紧急送往县医院，各科医生专家紧急会诊，最后建议家属立即把病人送往省医就诊。
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崔忠义就已经老了十岁不止。
眼睛里全是红丝，胡碴子冒得像枪林弹雨。
江耀武迅速联系了车辆，一行人护送着崔紫雯往省医疾驰。
省医，精细到几乎每一个细胞的检查，医院每个科室顶尖专家的三天会诊后，最终确诊崔紫雯患的是世界上极为罕见的一种肾疾。
唯一的治疗方案是寻找到合适的肾源，进行换肾手术。
“爸爸，耀武，我想回家——”
一个月的安慰治疗后，崔紫雯提出了出院回家的请求。
主治医生看着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眼眶也泛了红。
治病救人，这四个字第一次让年过半百的主治医生感受到了虚无和无能为力。
“好，爸爸带你回家。”
崔忠义把崔紫雯的两只小手握进自己粗砺的大手里，慈柔应道。
“叔叔——”
江耀武还想让崔紫雯多在医院待些时候，崔紫雯摇摇头，说想回家了。
又是一个月后——
崔忠义像个纸片人似的站到了桃花沟寡妇村曹义德老人的面前。
“义德叔，为什么……”
崔忠义的眼泪顺着梗起的皱纹纹路汩汩而下。
“忠义，秘方也不是万能的，啥事都得看缘份，你能治好大老板的病，那是你们前世的缘份；
雯雯吃了无效，那也是这药这方和孩子没有缘份哪……”
曹义德拍了拍崔忠义的肩膀，叹息着隐进了夜色里。
崔忠义瘦得只剩十根骨头的双手插进蓬乱的发里，蹲下来，泪水淹没了整张脸。
他的肾源不适合，江耀武陈宇兴崔梵汐崔瞳安冯兰兰，甚至被冯兰兰押着验型的茅怀安——
遍寻了一切的肾源，没有一个能救崔紫雯的命！
崔紫雯的命，开始用倒计时来算。
江耀武从一刻不离到频繁到来到最终从崔家消失，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爸爸，你不要给他打电话，我正好不爱他了，想和他提分手呢。”
崔紫雯看着崔忠义，轻松笑说道。
“好，爸爸答应你，爸爸不找他。”
崔忠义也微笑着对女儿说道。
他粗砺的手指滑到女儿的眼角，用指肚洇掉了崔紫雯从眼角滑落下来的一大滴泪。
半年后，崔紫雯在崔忠义的怀里即将奄奄一息时，省医联系到了崔忠义，告诉他——
崔紫雯有救了！
有人匿名捐献了和崔紫雯能够匹配的罕见肾源，可以对崔紫雯进行换肾手术了。
崔忠义像脚踩在云朵上似的，直到闻见了一股来自唇内的血腥味，他才相信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换肾费用高昂，崔忠义在纸上一一列下可以借款的人名单。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收到了几笔匿名捐款。
支付崔紫雯的手术费用，绰绰有余！
冯兰兰打来电话，声音难得悲戚，她哽着烟媚嗓道：“别怕给雯雯花钱，二十万不够我再想办法，只要能救活我女儿……”
然后，她在电话那端呜呜着哭了起来。
其中一笔二十万的匿名捐款，来自冯兰兰。
她怕崔忠义拒收，就匿名寄了过来。可又忍不住想让崔忠义知道，最终还是打了电话。
“钱是干净的，是给马彪治病的报酬……”
冯兰兰呜呜哭着解释道。
崔忠义挂了电话。
虽是匿名捐款，崔忠义还是把账一笔一笔记了下来。
等女儿病好出院，他准备再次踏上南市打工的路。
攒够这些好心的匿名捐款，等着机会到时，随时拿出来还给他们。
当然，冯兰兰的除外。
她这前半生，作为一个母亲，她亏欠孩子的，多少个二十万都还不完！
他崔忠义是不会还她这笔钱的，只要是用在女儿身上的花费，一分钱他都不会再还她！
她应该！她必须！她为女儿死都不为过！
服侍崔紫雯睡着后，崔忠义开始整理东西，下楼扔垃圾。
一楼洞漆黑的内角下，有人在那里抽烟。
那一星点的火光在黑夜里尤其显眼。
崔忠义被那浓浓的烟气熏得忍不住咳呛了几声。
“叔叔，雯雯睡了吗？我想悄悄去看看她。”
是江耀武发颤哽咽的声音。
“不必了。”
崔忠义冷冷的声音穿过黑暗，仿佛无情的子弹，穿透江耀武的心脏。
崔紫雯回到了清池县第一小学，望山村只剩下了寡娘薛玉娇和崔忠魁两个让他牵挂的人。
寡娘不进城，目前由崔忠魁照顾着，崔忠义稍稍安了心。
陈大林虽然和崔家没有血缘关系，但对崔家是有恩的，他这样的死法，对崔忠义来说，是一种沉重的压迫。
“雯雯，安安，爸爸想让你们的婚期都往后推迟一段时间，你们能接受吗？”
“爸爸，你不提，我们也会告诉你这决定的。”
两个女儿懂事地说道。
她们虽然和陈大林感情不深，但在一个有恩于崔家人的人刚刚死去就去办喜事，她们自己也不会答应自己的。
崔紫雯和崔瞳安的婚期准备推迟到陈大林百天后。
“爸爸，学校推选我代表学校参加县里的青年教师技能大赛！”
沉重的话题过后，崔紫雯崔瞳安把话题聊到了各自的工作上。
“嗯，好！好好准备，发挥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崔忠义很喜欢女儿谈工作上的进步，这让他总是能追忆起自己当年在工作上的意气风发，忘我奉献。
那是他过往生命里很值得骄傲的事。
爱情和婚姻上，很多人背地里都骂他是个窝囊废，有一点男人的血性都应该剁了郭迹泉的根，砍了冯兰兰的头，让一对奸夫淫妇在阎王爷那里去报到。
可崔忠义知道，哪怕人生重新来三次，哪怕自己被绿帽子压到了泥里，他依然不会杀人放火。
杀人偿命。
他若坐了牢丢了命，他那三个幼小的女儿，那些骂他窝囊废的义愤填膺者，谁都不会站出来帮一把拉一把。
她们——
会不能想像地任苦难蹂躏和践踏。
甚至——
早已死的死，疯的疯，亡的亡。
他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穷乡僻壤里会发生些什么，他——了如指掌！
尤其女孩！
尤其没了父母的女孩！
“爸爸——”
崔紫雯见父亲有点泪涔涔的样子，懂事地把头歪在父亲肩上，轻轻倚着。
比赛那天，崔紫雯是在完成所有环节被当场公布冠军后突然晕倒的。
崔紫雯被紧急送往县医院，各科医生专家紧急会诊，最后建议家属立即把病人送往省医就诊。
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崔忠义就已经老了十岁不止。
眼睛里全是红丝，胡碴子冒得像枪林弹雨。
江耀武迅速联系了车辆，一行人护送着崔紫雯往省医疾驰。
省医，精细到几乎每一个细胞的检查，医院每个科室顶尖专家的三天会诊后，最终确诊崔紫雯患的是世界上极为罕见的一种肾疾。
唯一的治疗方案是寻找到合适的肾源，进行换肾手术。
“爸爸，耀武，我想回家——”
一个月的安慰治疗后，崔紫雯提出了出院回家的请求。
主治医生看着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眼眶也泛了红。
治病救人，这四个字第一次让年过半百的主治医生感受到了虚无和无能为力。
“好，爸爸带你回家。”
崔忠义把崔紫雯的两只小手握进自己粗砺的大手里，慈柔应道。
“叔叔——”
江耀武还想让崔紫雯多在医院待些时候，崔紫雯摇摇头，说想回家了。
又是一个月后——
崔忠义像个纸片人似的站到了桃花沟寡妇村曹义德老人的面前。
“义德叔，为什么……”
崔忠义的眼泪顺着梗起的皱纹纹路汩汩而下。
“忠义，秘方也不是万能的，啥事都得看缘份，你能治好大老板的病，那是你们前世的缘份；
雯雯吃了无效，那也是这药这方和孩子没有缘份哪……”
曹义德拍了拍崔忠义的肩膀，叹息着隐进了夜色里。
崔忠义瘦得只剩十根骨头的双手插进蓬乱的发里，蹲下来，泪水淹没了整张脸。
他的肾源不适合，江耀武陈宇兴崔梵汐崔瞳安冯兰兰，甚至被冯兰兰押着验型的茅怀安——
遍寻了一切的肾源，没有一个能救崔紫雯的命！
崔紫雯的命，开始用倒计时来算。
江耀武从一刻不离到频繁到来到最终从崔家消失，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爸爸，你不要给他打电话，我正好不爱他了，想和他提分手呢。”
崔紫雯看着崔忠义，轻松笑说道。
“好，爸爸答应你，爸爸不找他。”
崔忠义也微笑着对女儿说道。
他粗砺的手指滑到女儿的眼角，用指肚洇掉了崔紫雯从眼角滑落下来的一大滴泪。
半年后，崔紫雯在崔忠义的怀里即将奄奄一息时，省医联系到了崔忠义，告诉他——
崔紫雯有救了！
有人匿名捐献了和崔紫雯能够匹配的罕见肾源，可以对崔紫雯进行换肾手术了。
崔忠义像脚踩在云朵上似的，直到闻见了一股来自唇内的血腥味，他才相信了医院打来的电话。
换肾费用高昂，崔忠义在纸上一一列下可以借款的人名单。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收到了几笔匿名捐款。
支付崔紫雯的手术费用，绰绰有余！
冯兰兰打来电话，声音难得悲戚，她哽着烟媚嗓道：“别怕给雯雯花钱，二十万不够我再想办法，只要能救活我女儿……”
然后，她在电话那端呜呜着哭了起来。
其中一笔二十万的匿名捐款，来自冯兰兰。
她怕崔忠义拒收，就匿名寄了过来。可又忍不住想让崔忠义知道，最终还是打了电话。
“钱是干净的，是给马彪治病的报酬……”
冯兰兰呜呜哭着解释道。
崔忠义挂了电话。
虽是匿名捐款，崔忠义还是把账一笔一笔记了下来。
等女儿病好出院，他准备再次踏上南市打工的路。
攒够这些好心的匿名捐款，等着机会到时，随时拿出来还给他们。
当然，冯兰兰的除外。
她这前半生，作为一个母亲，她亏欠孩子的，多少个二十万都还不完！
他崔忠义是不会还她这笔钱的，只要是用在女儿身上的花费，一分钱他都不会再还她！
她应该！她必须！她为女儿死都不为过！
服侍崔紫雯睡着后，崔忠义开始整理东西，下楼扔垃圾。
一楼洞漆黑的内角下，有人在那里抽烟。
那一星点的火光在黑夜里尤其显眼。
崔忠义被那浓浓的烟气熏得忍不住咳呛了几声。
“叔叔，雯雯睡了吗？我想悄悄去看看她。”
是江耀武发颤哽咽的声音。
“不必了。”
崔忠义冷冷的声音穿过黑暗，仿佛无情的子弹，穿透江耀武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