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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养女 第二十一章 牙婆子上门

    ?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中,辛家又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高粱酒能暂时治住烫伤,可同时产生的还有火辣辣的疼,小孩儿痛感敏锐,四丫哭起来有些没完。

    辛有财大概是最煎熬的人,他睁大着眼睛,忍着身上的痛,痛恨起自己的不争气来。

    要不是他这条腿,四丫的烫伤也有银子买好伤药了,孩儿他娘也不用愁白了头发。他这一家之主,当的太不称职了。

    熬了一夜,好不容易天亮了,辛四丫脸上被灯油烫到的地方,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王氏连早饭都没来得及拾掇,刚起身就牵着四丫带上了一些银钱,去辛郎中那里买些治烫伤的药。至于回娘家借钱的事儿,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她还要想一想,翻山越岭的回娘家,不一定能借出钱来,到底值当去一次不值。

    辛夷早早的从床上爬起来,先打扫了屋子,又把窗子打开通风,最后去院子里捡了三个鸡蛋。

    要是平时,这三个鸡蛋肯定引来大家的欢呼,可如今除了母鸡咯咯叫个不停,没人在意多出来的三个鸡蛋。

    屋漏偏逢连阴雨,家里的境况,如今也太惨了些。

    一时半会儿的,连辛夷都想不出赚钱的好法子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家里缺的可是足足十两多的银子,能难倒一大家子了。

    从辛郎中家走了出来后,王氏将四丫背在了背上,精神多了几分恍惚。

    一盒烫伤膏,足足花了半两银子,辛郎中又开了六服药,花了三百文钱。本来给当家的治腿就欠着银钱,如今没有进账,反而又花了这么多。

    她的心揪得紧紧的,透不过气来,见四丫哭的可怜,又不忍心去苛责她。

    养了这么多孩子,她平时也不见的脾气好,总是把赔钱货仨字儿挂嘴边。可这孩子,一个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不心疼。

    大夫反复叮嘱过了,在伤口未好之前,前往不能让小孩子用手去抓,痒也得忍着。王氏怕四丫记不住,背着她时,将她两只胳膊反押在身上。

    背着个半大孩子,王氏累的够呛,乡里乡亲见了,也都感慨起辛家的不容易来。

    先是当家的摔到沟里断了腿,现在小的又被灯油烫伤。

    将四丫带回家之后,王氏寻思了很久,改变主意硬着头皮去往日里交好的乡亲家里借钱。

    先不说去娘家山迢路远,估摸着就算真到娘舅家,也借不来几文钱,还不如在近处想想办法。

    借钱时,王氏一手牵着小宝一手牵着辛夷,脸上挂着愁苦的神情。每到一家二话不说,先推着小宝和辛夷跟人磕头,还好大多数时间辛夷还没来得及动就被拦了下来。

    少数时候,辛夷隔着裙子做个半蹲的样子,也蒙混了过去。

    王氏打的是苦情牌,肿着两只金鱼的似的眼睛,再带着两个不知事的孩子,到底能让人心软些。

    对于有着成年人灵魂的辛夷来说,挨家挨户借钱的经历,让她看遍了人情冷暖。有的还没等王氏开口,就开始哭穷,只恨不得反过来借王氏银钱。

    还有的,脸上油光满面,却大谈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实在是有心无力。

    真正借钱给王氏的,反而是长相木讷,不善言语的人。他们能借的钱不多,也就一两百文,交给王氏时还带着歉疚,道自家帮不上大忙。

    活了两辈子,这是辛夷第一次借辛苦钱,借的如此艰难还没什么收获。

    人生百态,一日之间尽览,想当年她花钱撒漫,若是缺了银子何愁无人相借。

    这就是马太效应:凡是少的,就连他所有的也要夺过来。凡是多的,还要给他,叫他多多益善。

    跑了足足有二十多户人家,甚至连辛夷脸生的人家都去转过了,最后才借到了可怜巴巴的三两银子。银子虽少,分量却极重,因为全是由一枚枚铜钱串成的。

    王氏怀里抱着一大把铜钱,心里的悲苦无从诉说,借钱时她信誓旦旦的说,将来当牛做马也要银子给还上。可家里这情况,还钱遥遥无期,欠账不还以后她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辛夷牵着小宝,默默的跟在王氏后面,人生有太多不可预料,凡事种种她也不曾预料。

    回到家中,王氏强打起精神来,让大勇带着银子去镇上同仁堂请了大夫来。

    那大夫面白无须身材微胖,讲起话来分外和气,并不仗势凌人。他仔细为辛有财把了脉,又将他的伤腿重新固定了一番,最后开了药。

    依照大夫的意思,辛有财这腿若是好好养着,过几个月应该还能站起来。不过,切记药一定要按时服,还要多吃猪蹄禽蛋等有营养的东西,最后熬成浓汤。

    大夫的叮嘱,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需要银子才行。王氏暗地里咬碎了牙,短短几天时间,楞是老了四五岁的样子。

    如是过了两天,辛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大凡镇上买小厮丫头的,都会托牙行或者择了牙婆来荐人。所谓牙婆,通俗意义上也就是半个人贩子,来到辛家的董婆子刚巧就是辛家庄有名的牙婆。

    辛夷前世对她是有印象,见她进了家门,不由敲响了警钟。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董婆子好端端的来家中,定然不会是好心来看辛有财。

    果然,董婆子花言巧语三两句没到,就将话题扯到了王氏如何辛苦,当家人摊上了这事儿,还有一家老小需要照顾。

    那言辞悲悯的样子,若是辛夷不知董婆子为人,定会以为她是个菩萨心肠。

    可熟知董婆子人,都知晓她是典型的佛口蛇心,一张嘴舌灿莲花不知骗了多少人家,将好好的闺女小子送去给人为奴为仆。

    为了抽取那份例钱,每次招人时董婆子都将主家开的条件夸大数倍,乡下人不识字等签了契才知上当,早就为时已晚。

    心里惦念着孩儿他爹的伤还有四丫,王氏并不愿和董婆子多敷衍。

    眼瞧着面前人没有跟自己唠嗑兴致,董婆子三言两语将话题引了出来:“辛娘子,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唉,有财也是个命苦的,还好摊上你这个好媳妇儿。”

    “呵呵,只盼着孩儿他爹快快好起来,我便谢天谢地了。”

    王氏勉强着露出一抹笑,却是比黄连还要苦上三分。

    “有财这孩子算是我董婆子看着长大的,如今看着他这模样,老婆子也是难受。”说着,董婆子还假惺惺的抹了两滴泪,“不瞒你说,我在家反复合计,总觉得得帮衬你一把。刚好天遂人愿,镇上有户姓钱的人家要找两个丫头,例钱给的高干个五年就能赏个恩典放出来,也不耽误说亲。想来想去,我瞅着来跟你提提,也能给解个难。”

    董婆子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一下子让王氏呆在了那里,她下意识的驳斥了句:“董婶这话便是戳人心窝子了,就算家里砸锅卖铁,也万万没有卖自家孩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