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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鸾殿 第67章 忠诚蹇蹇终始全

    “小主三思。” 湘语见俞初不似玩笑,吓得大惊失色。

    俞初本想着皇上今夜宿在芙姐姐那里,她若是偷偷出宫一趟也未尝不可。可转念又想到皇上现在让七贝勒处理此事,那俞府附近恐怕早就布满了眼线。

    “等明日见了芙姐姐再议吧。”俞初说罢,不再理会湘语,回了内殿。

    湘语看着俞初有些落寞的背影,心中不忍。可她们三人拘在宫中,现下毫无办法。如小主说的,只能看看明日怡贵人那边能不能探出什么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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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全子刚从文华殿传旨离开不久,青竹就赶了过来。晏婉芙知道俞初很是器重这个从家中带来的丫头,见她急匆匆的,赶忙让潋月去倒杯水给她。

    “小主,求您帮帮我家小主。”青竹顾不得许多,直接朝晏婉芙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晏婉芙连忙起身虚扶了青竹一把,又将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潋月伺候。

    “小主,奴婢方才看见全公公来传旨,便没有进来打扰。这会儿皇上估摸着快来了,还请小主帮我家小主一把。”青竹挑着重要的,将俞府之事与晏婉芙说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你家小主,我一定会帮她的,叫她先别太着急。”晏婉芙边说边看着外面的时辰,怕青竹会跟景宣帝撞上。

    “奴婢先替我家小主谢过小主。”说着,青竹又要福身行礼,却被晏婉芙拦住。

    “不必多礼,时候不早了,你再留在这儿只怕会和皇上碰上。那我就不能再提及俞府之事了。你快回去吧,告诉初儿,我信她。”

    晏婉芙最后这句,直叫青竹红了眼眶。青竹不敢耽搁,瞧着外头还没人,赶紧离开回鸣鸾殿去了。

    “小主,萱嫔娘娘那边,你预备怎么帮啊?”潋月走到晏婉芙身边,悄声问道。

    “先看看皇上是怎么个意思吧。我刚入宫,也只见过皇上几次,算不得皇上的贴心人。有些话,我不能如初儿那般与皇上说,只能旁敲侧击。记着,此事与谁都不能提起。”

    晏婉芙边想着要如何帮俞初,边等着景宣帝过来。

    皇上到时,晏婉芙正坐在窗边,只手撑着头假寐。听见声响,晏婉芙起身朝皇上行礼问安。

    “皇上万福金安。”

    “可是等困了?”景宣帝轻声问。

    “时辰还早,嫔妾不困,不过知道皇上晚上来用晚膳,便没心思做旁的事。”晏婉芙看着皇上的脸色,又问道:“皇上可要传膳?膳房的菜都备好了,只等皇上传召了。”

    “也好,批着许久的折子也饿了。”

    得了皇上的允准,晏婉芙便叫潋月去传膳,自己也起身去餐桌旁照看着,轻声地告诉端菜的宫女哪道菜放在哪。

    景宣帝看着晏婉芙沉静有序的模样,不禁开口:“你从前便这般沉稳吗?”

    晏婉芙听到景宣帝的话似是愣了一下,转而微笑道:“皇上可是觉得嫔妾有些无趣?”

    “朕是觉得你性子沉静,有些好奇你是不是从前在家就这般懂事。”

    晏婉芙心思一转,这话头是皇上先提起的,她接着说便不突兀了。

    “嫔妾家教严,还没到请师傅的年纪,便要每日在府中习字作画。不过还好嫔妾与萱嫔自幼相识,她性子活泼,倒也为嫔妾略有些枯燥的日子添了不少欢乐。”

    景宣帝听到‘萱嫔’这两个字,笑容敛了一瞬,但又似乎想起来什么般,重新露出了笑容。

    “萱嫔进宫后倒是安静了不少。”景宣帝似有感叹。

    “萱嫔也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不会如儿时那般随着性子无拘无束。”晏婉芙说完,突然用帕子掩着嘴轻笑起来。

    “笑什么呢?”景宣帝被勾起了好奇心。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萱嫔儿时的趣事。皇上快来用膳吧,嫔妾为您布菜。”

    晏婉芙这般吊足了景宣帝的胃口,哪还有心思用膳。

    “你且说来,否则只是用膳也太无趣了些。”

    “皇上可知初儿小时候为自己择了个小字?”晏婉芙边为景宣帝布菜边问道。

    “她从未与朕说过她还有小字。是什么字?”景宣帝夹了一筷子晏婉芙小厨房做的菜,心中觉着太过清淡了些。

    “是‘蹇蹇’。”

    “蹇侘傺而含感,她怎么会选这么个字?”景宣帝有些惊诧。

    “初儿小时候不似现在,那会儿让她读诗词简直还不如打她几板子。那次我去俞府找她玩,她拉着我去书房,她说见旁人有小字,自己也嚷嚷着要选一个,只挑她觉着好听好看的,浑然不顾字的意思。可她又不知从何选起,随便看了看俞大人桌上练的字,便从‘如晦作相犹民天,忠诚蹇蹇终始全。’这一句里挑了‘蹇蹇’二字,说是读起来好听,这字长得也好看。”

    晏婉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景宣帝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所以,她的小字如今还是‘蹇蹇’?”景宣帝听着俞初的童年趣事,觉着这菜也有滋味起来。

    “小时候不懂事,家里便也由着她。等长大了些,她自己也知晓这字单看意头不好,也不再提了。”

    晏婉芙说完,又笑了起来。景宣帝因着朝政而有些烦闷的内心得到舒缓,一顿晚膳竟然吃的比平日多了不少。

    入夜,待皇上睡下,晏婉芙悄悄起身走到外厅,叫潋月赶紧去给俞初递消息过去。

    “小主,怡贵人身边的潋月来了,说是怡贵人让您安心,即便有什么事,小主您也可以扭转乾坤。小主,怡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青竹将潋月传来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俞初,但却不大懂怡贵人为何这样说。

    “明日给皇后请了安,咱们便去一趟养心殿吧。”

    “是,小主。”青竹见小主并没心思为自己解惑,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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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两日有意冷落萱嫔,这是合宫都看得出来的。要是以往,即便皇上不传萱嫔侍寝,也会时常见见她。可是这几日皇上都没有提过俞初一句,况且后宫这些女人成日里便盯着这些事,自然传的流言纷纷。

    “徐姐姐,你说萱嫔这是不是遭了皇上厌弃了?”心常在先前不敢编排萱嫔,不过是因为萱嫔受宠。可如今皇上显露了冷落之意,她自然要报月香之事的仇。

    “皇上一时新鲜罢了,如今有新人进了宫,自然就没她什么事儿了。”徐贵人向来口无遮拦,说的话也有些落井下石。

    “怡贵人,本宫瞧着皇上最近总去你那儿,你可要好生伺候着皇上,别等他日再有新人进宫,你也被忘了。”康嫔如今心气顺了不少,萱嫔不受宠了,那同为嫔位的自己自然更加风光。

    “你们在聊什么,这样热闹?叫本宫也听听。”皇后来到正殿接受妃嫔请安,大家起身行礼问安。

    “回皇后娘娘的话,”康嫔笑着,面朝皇后回答道:“臣妾在嘱咐怡贵人好好伺候皇上呢。”

    “嫔妾定然会守着妾妃之德,好好伺候皇上。可嫔妾觉得,皇上并不像康嫔娘娘所说的那般薄情寡义。”晏婉芙笑容温婉大方,康嫔却变了脸色。

    “你休要胡说,本宫何时说过皇上薄情寡义。”

    康嫔哪里会认下这样的罪名,她本就因着康正卿的事情,数月见不到皇上一面,若是叫皇上知道自己如此编排他,可不是无妄之灾吗。

    “那便是嫔妾听岔了,方才嫔妾听康嫔娘娘说皇上再有了新人便会忘了嫔妾,还以为康嫔娘娘是这个意思。不过嫔妾瞧着皇上待皇后娘娘极好,想来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

    晏婉芙的话叫本想着看看热闹的皇后比吞了苍蝇还难受。皇上何事待她好了,可若是当着众妃嫔的面否认晏婉芙的话,那便是叫合宫的人看她的小话,可若是顺着晏婉芙的话应下来,事实又根本不是这样。

    不过晏婉芙的话说的巧妙,皇后也挑不出错处,只能瞪了康嫔一眼。

    康嫔还想分辩几句,可这时俞初匆匆走了进来。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今日晨起臣妾身子有些不适,事而来晚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俞初问安请罪,一套下来丝毫不见有不得皇上宠爱的颓丧。

    “无妨,请安意在有心。你身子没事吧?”

    “劳皇后娘娘记挂,臣妾没事。”

    “没事就好,坐吧。”

    俞初走到晏婉芙身边的位置坐下,与晏婉芙相视一笑。

    “诶呦,你们看看,萱嫔和怡贵人当真姐妹情深啊。我要是能有个好姐妹在宫中,这日子也好打发多了。”徐贵人还想着能挑拨一下俞初和晏婉芙的关系呢。毕竟这两姐妹如今一个受宠一个失宠,要说二人一点嫌隙都没有,她才不信。

    “是啊,怡贵人,你如今深受皇上宠爱,也不能叫你的好妹妹受冷待啊。”康嫔记恨着方才晏婉芙的话,自然也要来踩上一脚。

    “康嫔这话说的,咱们都是同在宫里伺候皇上的姐妹。皇上前朝政事繁忙,来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咱们姐妹们自然是以皇上的兴致为先。都是姐妹,谁伺候皇上都是应该的,何来冷待一说呢。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

    俞初的神情似乎丝毫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又将话头抛给了皇后。皇后又能如何说?自然是说俞初的话在理,大家都不要争皇上的恩宠,后宫和睦最要紧。

    “咱们可都要有萱嫔娘娘的心性才好,要是我的好姐妹得了宠却不管我,我可是要伤心死了。”心常在这些日子眼看着富察云溪和俞初都走着背运,心中高兴,多说了几句。

    “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皇后娘娘让咱们看《女训》的教诲是极好的。”傅答应不声不响地坐了一早上,这会儿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众人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是借着《女训》点心常在呢,心常在有意发怒,但傅识礼说是皇后让看的,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皇后这一早上几次被拉出来做挡箭牌,着实心累。也不等别人还有没有话说,直接叫大家散了。

    俞初出来的时候在晏婉芙耳边说了句自己要去面圣,便先行离开了。跟着出来的康嫔和云答应见俞初并没有和晏婉芙一道回去,交换了个眼色,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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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宣帝刚下朝回到养心殿,魏承杰就进来通传说萱嫔娘娘求见。

    “总算是来了,叫她进来吧。”

    魏承杰见景宣帝这副舒了口气的样子有些不解,不过主子的事情他是不能过问的,应了声便出去将萱嫔请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来了?起来吧,坐。”景宣帝神色一如往常,但俞初却面露焦急,没有起身。

    “皇上,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哦?怎么了?”景宣帝这才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俞初。

    “臣妾今早听家中传来消息,说昨日皇上召见了臣妾父亲,可臣妾父亲昨晚却没回府上。家中着急,便想派人来问问臣妾。可是臣妾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回事,所以斗胆来问问皇上。”

    今早湘语传来的消息是俞鸿远还在公主府关着,所以昨夜俞鸿远没回家,家里也是真的派人来问了。

    “怎么,你父亲就不能是去喝酒醉了?”景宣帝内心笃定俞初知道他查俞府的事情,只是看她要怎么说。

    “皇上不知道,臣妾父亲酒量很差,先前在家时,若非是逢年节,父亲是滴酒不沾的。可皇上这样问,那便是臣妾父亲已经出宫了。臣妾这便去告诉家里,让他们在好好找找,实在找不到就去报官,别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俞初便福身准备告退。

    “站住。”景宣帝叫住了已经背身准备离开的俞初,俞初背对着皇上,脸上有一丝欣喜。

    成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