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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刍狗 第42章 风彩

    山嵋每天打听考中状元的女子‘徐大山’,但凡间京城并没有传出新科状元的事故。

    她和干爹飞到繁华城池打听,也只听到状元徐大山进了翰林院,并没有此人是女子的消息。

    山嵋蹙眉,“不可能啊……难道他们找了个男人替上我成为‘徐大山’了?”

    少女开始恹恹不乐。

    寇荡蔑视道:“凡人的世界没意思!跟干爹闯修真界去,修真界强者为尊,女人狠一样飞升成仙!”

    山嵋忽然问:“飞升的男仙多还是女仙多?”

    “……男人。”

    丫头唉声叹气,更加低落。

    寇荡抓抓头。

    刀修垂死恢复后,又当了山嵋干爹,虽说没那么客气,但确实不会打打杀杀他们师徒三人。

    不过说好跟修士倒卖药植好处七三分,变成五五分,又变成四六,逐渐往三七去,寇荡暗中偷奸耍滑占便宜,山嵋郁郁不乐,对他并没用心,便没发现。

    刍狗也安慰不了丫头,因为年轻的少女看到了自己曾见的世界,她无法说什么粉饰的话。

    山嵋从童养媳长大,虽然因为读书而开智明理得到自信,一度在得心应手中开朗到锋锐犀利,但那份被欺负过的敏感还存在。她在向外扩张的碰壁中开始内缩,就像师娘刍狗的成长一样,女孩多了几分安静思虑,情绪亦反复起来。

    长林发现跟师妹不像以前亲近,女孩有了自己的世界和想法。

    她也不再阻止师哥跟寇荡一道出行,只不过她会一起去,长林见识过寇荡认识的男散修,当他们结成队伍时,山嵋拉住师哥,不喜欢他跟男修们日夜一起,男修会对师妹言行不轨,徒增烦恼,长林也不快而愤怒。

    长林不明白为什么师妹会这样。

    寇荡说:“你把你哥栓裤腰带上了?你师娘都不这么管他!”

    长林脸红,看向师妹。

    山嵋没好气,“哥哥好好的,被污染成你这种欺负我师娘的坏男修怎么办?反正不能跟你们厮混学坏。”

    “狗屁!”寇荡哼笑,“长林,你要一辈子当这俩女人的看家狗了!”

    “啪!”

    山嵋突然扬手扇他一巴掌,怒目圆睁。

    寇荡火了,“老子惯得你!臭丫头,忘了我是什么人?”

    他又忍下去,一只大手搓搓脸,“算了!干爹要帮手,你们过来帮干爹望风。”

    山嵋却叛逆了,想用外面的新奇冒险填充心底的失望。

    “望什么风?干爹,我想去。”

    长林说:“那我也去。”

    寇荡笑眯眯,掏出一张地形图和几个传音符,“那灭我口的王八蛋要到这里去,丫头,咱们研究兵法,谋划在哪儿下手合适。到时候你们两个小崽子下陷阱望风,”寇荡目露凶光,往脖子上恶狠狠一划,“干爹去埋伏,砍了那厮!”

    寇荡哄道:“报仇的事成不成,干爹都回来给你们换两把新刀!”

    一大早刍狗从清平观出门,不见了两个徒儿和刀修,长林留了张字条。

    看来刀修又把他们带出去了,刍狗想,其实丫头和小子就是该当修士,如果当初就去了名门正派的道门,不是结果更好?

    牛爷爷戴着满头的花走过,虫蚁又从花里爬出来咬他的皮肉,刍狗用药酒给他擦抹,心想,朱道长这一趟离开已经三年有余,时间也太久了,难道她被什么给绊住了?

    刍狗和大黄去村外收成熟的新一批药植,过了四五天,刀修和徒儿们还没回来。

    她坐在家门外等他们三人,牛爷爷坐在旁边啃地瓜,蜜蜂蝴蝶追着他头上的花朵飞舞。

    刍狗摘了朵灵花给他插到头上,笑问:“牛爷爷,你怎么这么喜欢花?”

    牛爷爷笑眯眯的看她,眼睛在灵花下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扑通跪在地上,两手合十,面朝天空苍穹,也望着她。

    老人忽然间满脸泪水鼻涕,疯狂地磕头。

    刍狗吓了一跳,忙从竹椅上扶老人。

    “圣不圣,人不人,鬼不鬼!”牛爷爷大吼,“该死!都该死!”

    “该死!该死!”

    “该死啊!”

    他疯癫朝天狂吼,“尔等不死不退,苍生如何活命!!”

    刍狗骇然拉扯他,“牛爷爷!你说什么?”

    牛爷爷又疯狂磕头,头破血流,直到头上那朵灵花震碎掉落,他才昏了过去,变回憨傻痴呆的守村人。

    大黄抱住老人,刍狗给脑门撞得晕头转向的牛爷爷擦血上药。

    牛爷爷晕乎摇晃的回村,又去村口墙下拉屎撒尿。

    她担忧的目送老人,天上卷起一道大风。

    寇荡和两个徒儿回来了,不止他们三人,这次到来一群修士,全落到她土屋的院门前。

    大黄嗅着风中陌生的气味,刍狗不知所措。

    寇荡受伤挂彩,明显经过一场恶战,山嵋长林都灰头土脸,配的刀也缺了口,跟他们同行而来又五名修士,穿着飘逸轻盈,清贵不凡,腰带上都挂有质地如金如玉的长鞭,和寇叔一身拼凑的杂牌灵宝完全不同。

    为首的一位俊公子被另一个长相相似的美貌女子搀扶,公子口角流出黑血,面如金纸,明显身负毒伤,而他们两人右侧又有一位清理柔和的女子,那名女子含笑看寇荡他们。其他人默不作声站在这两女一男身后,似乎是护卫仆从。

    刍狗顿觉紧张,“这是……”

    山嵋冲她眨眼睛,“师娘,我们回来了!”

    扶中毒公子的女修蹙眉,看过他们和民间土屋,指下流光,正封住中毒男修的灵脉,不让剧毒扩散。

    她冷冷道:“这里的药植足够解毒?”

    刍狗老实指给他们,“那里的都是药草。”

    中毒的男修淡淡“嗯”一声,两名手下去识药采药。

    第三个女修走向寇荡,笑起来唇边两个圆圆的小窝,明眸皓齿,亲切而柔和,出口感谢刀修。

    “寇公子,奸细在我听风筑下毒暗杀,欲行不轨,多亏你出手相救,还为我长兄风波解毒,带我们到你家中寻药。我是听风筑三小姐风彩,敢问恩人全名?听风筑定以厚礼回报。”

    长林解释,“不是为救你们,我们是去……”

    山嵋把他手一扯,指指正笑眯眯盯住道谢美女的寇荡,长林住口。

    寇荡拍起胸脯膨胀,“应当的!我寇荡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向乐于助人!哈哈哈哈哈!”

    山嵋看张开羽毛的人头鸡,翻起眼睛哼一声,长林没眼看。

    风彩满目感激的笑,询问的看刍狗,“这位姑娘是?”

    刍狗在京都时,听表哥表姐们说过听风筑是八大仙门之一。

    她不安地低下头。

    “她是……”寇荡忽然把准备走的少女少年抓进怀里用力揉搓,一脸悲悯,“说来话长,唉!这个没法力的小妹是我义父的女儿,死了男人后辛辛苦苦拉扯两个孩子长大,我看她可怜,就当她孩子干爹,让她给我看守药植……”

    忽然成了小寡妇的刍狗圆睁眼睛,山嵋和山林一脸不情愿的陪他演戏。

    三小姐风彩顿时感动:“寇公子外在粗放,原来心地如此善良。”

    “哈哈哈!风彩小姐别见外,叫我寇哥便是!”

    听到这话,扶抱中毒公子的女子皱眉。

    风彩关心道:“寇哥哥,你与那奸细交手的伤可有碍?”

    寇荡立即逞英雄,“这点小伤算什么!倒是你长兄啊,啧啧…….”

    山嵋被刀修推出去,大言不惭道:“我这干女儿会医术,让她给你哥解毒!”

    风彩对抱住中毒长兄的女修喜悦道:“姐姐,这里还有位小医修。”

    听风筑修士把药草交给山嵋,山嵋瞪视寇荡,被迫去看那位中毒的仙门公子,只能硬着头皮用药放毒。

    刍狗担忧丫头的本事,不过见到风彩的大哥毒状确实缓和下去,男修面白如纸,微睁双眼瞥这少女施针。

    风彩的姐姐说:“在下听风筑二小姐风涟,寇公子在何仙门高就?”

    风彩面露好奇,看向刀修。

    散修寇荡张口结舌,山嵋长林暗暗好笑,吹牛吹得爽,这下玩脱了吧?

    “这好说!啊我…..我的仙门是……”

    “刍狗?”忽然又一个女声响起,“你家中如何有这么多人?”

    朱道士披着蓑衣,从头上揭下斗笠,诧异的看这群太平村外出现的陌生人。

    刍狗惊喜:“朱道长!”

    山嵋激动高兴的起身:“朱阿姨,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想你!”

    刍狗长林露出满目信任,大黄摇起尾巴。

    乍然撞见师徒口中的道修,寇荡又是心虚不安,

    朱道士问刍狗,“你家中为何来了这么多修士?”

    刍狗也搞不清楚情况,这时二小姐风涟怒道:“小医修,我哥血出不止,你针下完再走!出事唯你是问!”

    听风筑的大公子咳嗽又流黑血。

    朱道士疑惑的看丫头,“医修?”

    山嵋不好意思。

    朱道士接手了病人,垂眸施针,凝神不语。

    风涟问:“这位又是?”

    寇荡冷汗直下。

    山嵋笑眯眯的不吱声不帮忙,长林扶额叹气。

    听风筑大公子毒血止住,昏了过去。

    朱道士起身,向听风筑众人握住两手,拇指食指向内相交,结一个道门手印,礼道:“在下道门罗浮宗朱碧桃,下山游历,来到此地会见友人。”

    听闻这位施救女修出自道门,听风筑众人肃然起敬,风涟风彩两姐妹也回礼道:“我们是听风筑修士,由奸细混入下毒伤害,奸人已由寇道友击杀,借此处灵药解毒。”

    朱道士看药植,“不错,这是我多年前给的灵药种。”

    在这儿充地主的寇荡又是一层冷汗。

    山嵋忍笑没忍住,长林急忙捂住她的嘴。

    风彩笑道:“寇哥,原来这片灵药地,是你们道门的任务?”

    寇荡一抹头上冷汗,一阵哈哈哈硬笑。

    “没错!朱道友来见朋友,我们当然要见啊!”

    朱道士莫名其妙被不认识的寇荡拍了两下肩膀,好像她来见的友人是这位红毛大汉。

    朱道长疑惑的看初见的刀修。

    刍狗也抿住嘴,想要笑出声。

    风涟说:“既然道长来访友,我们的毒也解了,不便继续打扰,听风筑改日上道门厚礼相谢。”

    朱道士摇头:“举手之劳,不必了。”

    三小姐点头微笑,“寇哥哥路见不平,朱道长施恩不求报,高风亮节,都是好人。”

    山嵋忍笑得发抖,把头埋进师兄胸口挡住脸。

    听风筑修士离去。

    朱道士回身看还留在这里的大汉,严肃道:“你是谁?在太平村外做什么?”

    山嵋笑:“朱阿姨不在这些年,寇叔来抢了我们不少药植!”

    寇荡正要大骂,朱道士神情翻然冰冷,一把铜钱剑飞出,一击划向寇荡脖颈。

    师徒三人大吃一惊。

    寇荡飞刀来挡,朱道长袖中掷出两个相套的雷击木圆环,这是道门法器乾坤圈。

    刀修的刀子还没碰到人,乾坤圈飞速变大,寇荡的刀没出两招,被乾坤圈连刀一起套住,捆到半空。

    铜钱剑散作连环铜锁,捆住乾坤圈,朱道士扣住铜钱锁,手腕一挥,将刀修抡砸入地,起起落落,寇荡在乾坤圈内惨叫求饶。

    太平村人和师徒三人平时所见的朱道长温柔和蔼、治病救人,但面对寇荡这散修时,朱道长忽然间冷厉无情,实力亦碾压刀修,寇荡完全不能招架。

    刍狗和丫头小子震撼,第一次见到朱道长这副模样。

    寇荡在乾坤圈内摔得头破血流,吐血呻吟,朱道长收紧铜钱锁,将刀修提起离开,就像提一扇切下来的猪肉。

    山嵋慌张拦住:“朱阿姨,寇叔已经不抢了,您回来他肯定也不敢抢了,他现在……”

    朱碧桃皱眉,“护地纸人亦被这宵小所破,我托你师娘种植灵药,反倒害了你们。这厮我自有处置,你们不需过问。”

    寇荡在乾坤圈里痛苦吐出碎牙,求救道:“丫头小子,干爹疼你们,还不救我!”

    山嵋害怕了,“寇叔已经改邪归正……也不是,他有那么一点点好了。朱阿姨,你要怎么处置他?”

    长林也拧眉看朱道士和刀修。

    朱道长停住脚步,“‘干爹’?”

    她拧眉道:“你们两个小辈进屋去。我与你们师娘谈。”

    寇荡怕道修怕得要死,求他们别走,大黄跟着进屋,狸花猫在屋顶趴伏看他们。

    刍狗说:“丫头讲的是实话,寇公子现在和我们可以好好相处的。”

    朱道长问:“这个人进过太平村?”

    寇荡流血的脸瞬时惨白。

    “你就是道门聂百花!你杀人灭口来了!”

    刍狗惊捂住嘴,看向一脸平静的朱道士。

    朱道士冷然,“你果然看过百花道师像!”

    她抬手一张符封住散修嘴,提大汉往夜幕下的太平村去。

    刍狗说,“朱道长,他对孩子们不错…….”

    朱道长停住脚步,“刍狗,你被从京都仙门驱逐遗弃至此,是否认同了聂百花?”

    寇荡套在乾坤圈中,惊瞪住眼睛。

    刍狗怔然沉默,红了眼眶。

    朱道长平淡一笑:“每个从修真界来太平村的人,我必要查清他们来历意图。我的大师兄,就是聂百花!”

    村里的狗在夜里叫唤,朱碧桃拎散修走向村口百花道师像,牛爷爷冒出来,满头落花,手舞足蹈的跟她回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