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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总有案子跟着我 第1511章 抉择时分

    “什么???”,恩竹一脸不可思议,“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暗杀?”,他昨天一大早收到了部队发来的紧急召回令,上头提前结束了他的疗休,让他马上到参谋室领任务。

    但是当他赶回基地,亲耳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写满了疑惑。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总参谋长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总想知道原因,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并不是好事。”

    他苍老的眼睛却神色锐利,白色的短发在灯下发着光:“皇室政府内部的权斗,不是你这样一个小军官可以掺和的,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地跟着指示,做你该做的事情,一步步稳扎稳打,等你到时候真的进入大殿,再去想为什么吧。”

    总参谋长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三月不远了,理论上你去年刚升过,今年没有特殊情况肯定不能再连着继续升,但如果你能把这件事做好,皇室会给你授一个特殊贡献的英雄称号,那你下下个月,就能成为上校,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二十七岁的上校,在和平年代,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哪怕是在对外战争频繁、军功发放数量极大的天策大帝执政时期,也鲜有不满三十岁的上校。

    大部分在军队熬资历混退伍的人都会止步少校或者中校,上校军衔已经是这个国家校级军官的巅峰,也被称为大殿官员预备军,意思是下一步毫无疑问就是到年限了直升将官,从准将军衔开始攀登——那意味着恩竹会在六部的军部有一席之地,将官会被派以委任公职(例:特军部队总参谋长为中将军衔),挂在军部下面的某个司级部门,还会在大殿某一层里拥有一张自己的办公桌,从此步入那个高高的围墙之中。

    10岁开始就读王城军校,又正常毕业的恩竹,他的军籍年限早就达标,这意味着他离进入六部,几乎是临门一脚,顶多怕舆论议论,意思一下等到三十岁再升军衔。

    “可……”,恩竹欲言又止,他不能暴露沈韶的计划。

    他改换了一个问题:“参谋长,请问这个任务是从谛听下过来的吗?”,他看向总参谋长,“他们派出来的人,也知道任务内容是暗杀吗?”

    总参谋长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又沉沉呼出:“是的,是谛听发来的协助任务,但是我不知道他们的探员收到了什么指令。”

    “对方是……沈韶探员?”,中校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是大殿的意思,这是在试探吗?”

    男人闭上了眼:“是沈韶探员,我不知道你说的试探是什么意思。”,他摆了摆手,“你走吧,回宿舍去,你这几天因为那个小明星的破事四处东躲西藏,说是疗休,估计也没好好休息……什么也不要想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把任务做掉,等着升官就是了。”

    这分明,就是投名状。

    但中校需要先知道,这是给谁的投名状。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直接联系舅舅,马上要执行对贵族暗杀的任务,他作为军官,此刻联系谛听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实权王公大公主的丈夫,未免太敏感了。

    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联系沈韶。

    沈韶也没有联系他。

    ……

    中校从床上爬起来,他昨晚并没有睡一个好觉,脑子整夜胡思乱想。

    恩竹换上了一套新的休闲西装,搭配一件长羽绒外套,他要根据任务上的指示,以讨论须磨镇龙研究所的名义,和假扮成某生物医药公司销售人员的沈韶一起,参加樊月初举办的医药技术研讨会,并且在会议期间尽力接触到对方,将其暗杀。

    军官站在全身镜前整理仪容仪表,他要做的准备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这次任务不能以军方的名义,所以他下到地库,启动沈韶送他的那辆白色越野车。

    “我到你楼下接你,大概两小时后,我们公寓大堂门口见。”,恩竹给女友发去消息,但是沈韶并没有回复。

    中校心里很忐忑,他不知道对面是一个什么情况,如果成功暗杀樊月初,他就能升官,一只脚迈入大殿,沈中堂或许会对他刮目相看;但如果樊月初死亡,或许会被定义为畏罪自杀,这样一来沈韶继续深挖的计划就会流产,甚至可能导致连贪腐这个案子都不了了之。

    白色的越野车停到了公寓楼下,沈韶从门童打开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她今天把头发用一次性染发膏染了个棕色,烫卷后梳了一个干练的高马尾,戴着一副半框眼镜,穿着西装套裙,脖子上挂了一个什么医药公司的工牌,手里拎着一只公文包。

    “早上好……”

    恩竹话未说完,沈韶关上车门,从包里掏出一把枪,抵在中校的太阳穴上:“告诉我,你收到的指令是什么?” ,军官认出这是他之前给对方的防身用品。

    中校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回答她:“暗杀樊月初。”

    “他们给你什么奖励?”,沈韶给手枪上膛。

    恩竹目视前方,继续回答:“三月升上校,之后升准将,进入军部,迈入大殿。”

    “你准备怎么做?”,沈韶盯着对方的侧脸,继续提问。

    中校转过头来,用眉心顶住枪口,毫不畏惧地看着沈韶的双眼深处:“我准备以你的决策为准,你说杀,我就杀,你说留,我就留,大不了就是我的任务失败,错失一次升官机会,以后再争取就是了。”

    沈韶扣动了扳机。

    “啪~”,撞针敲了个空,恩竹甚至没有眨眼。

    他露出了微笑:“我对枪太熟悉了,刚刚那个上膛的声音,一听就是空弹夹。”

    “你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沈韶收起了那把枪,“和我猜测的一致,我们收到的指令是一样的。”,她靠在椅背上,拉出安全带扣紧。

    恩竹笑着问她那干嘛要玩刚才那个。

    “你管我,就突然想逗你一下,皮你一下呗!”,沈韶对着他吐舌头,心里给对方打勾。

    中校启动车子,前往目标所在的位置,今天的研讨会将在一家叫尚尊侯爵大酒店的地方举行,先是开场讲座、然后是研究人员发表汇报,最后是自助式点心午餐和自由讨论时间。

    “我有三个问题。”,恩竹一边跟随导航开车,一边询问副驾驶的沈韶,“第一,今天演什么剧本?第二,樊月初是杀是留?第三,如果杀,怎么杀;如果留,怎么留?”

    沈韶看着窗外的街景,慢悠悠地说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她眨了眨眼,“你是恋爱脑吗?放着升官机会不要,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军官不禁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说是也可以算是吧!”,他在信号灯面前停下等待通行,“我只是觉得,你肯定会站在正确的立场上,所以我听你的。”

    中校转头看向沈韶的眼睛:“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而已,你知道的,我一直如此。”

    “你觉得我是要反抗谛听的命令,留他的命?”,沈韶继续提问。

    恩竹眨了眨眼:“我以为是的,你不是打算抓了他之后,敲上医药司贪腐、在境外豢养颠覆国家的邪教组织、私自囤积武器等多项罪名,然后搞个大新闻吗?”

    沈韶叹了一口气:“我看你离大殿还有点距离,要不还是先别升了,先把你的军官脑袋改造一下,好好学习学习宫斗戏再说吧,别一只脚刚踩进去六部就被人吃了。”

    她捏了一下军官的脸肉:“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我们会收到一样的指令?我们的指令分别是谁下的?”

    信号灯转绿,中校踩下前进踏板,他一边开车一边思考:“我们的指令分别是部队和谛听下的,部队是负责辅助谛听,谛听的决策来自大驸马和大公主……”

    “所以部队这次也支持皇室贵族的决定,杀掉樊月初让他闭嘴?”,恩竹用牙缝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回事,这个樊月初的事情连着扯到部队了?”

    沈韶拿起杯架上的瓶装水,让中校帮忙拧开:“我昨天领完任务就马上给老头去了个电话,人一接起来就跟我说,韶韶~好好做你的任务~不要意气用事~爸爸这边自有办法~”

    她阴阳怪气地模仿沈千山的腔调,还翻了个白眼。

    “我估计肯定是大殿里知道了这个事情,斗起来了。”,她接回拧开了瓶盖的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老爹是所谓的清流派,日常工作就是骂皇帝,告诉他哪哪做得不好要改正,几百年下来沈氏九族尚存,是因为祖传的太极章法,他这次的意思是先遁了。”

    中校不理解:“证据确凿,为什么不趁这次机会,像之前的黄金面具案那样,搞一次改革呢?去年已经有多个试点小镇立成,地方政府的改革已经步入正轨,那我感觉今年动一动六部下面的分支也正常吧?”

    沈韶细长的手指敲着水瓶给他上课:“试点小镇立成,是皇室、贵族、官僚、财阀、军队,五方都同意的事情,这才成功推行;皇室的目的是平衡各方势力,防止一家独大,再次引爆内战;贵族的目的,是让分封制的土地进入可以自由流通的状态,去年立成的小镇有几个已经出现了买卖土地的情况;官僚的目的是扩大官僚阶级的群体,把贵族管理的的封地落入所谓的行政长官手里,行政长官是公职的一种;军队第一个分蛋糕的自然是特军部队,以你的名义拿到须磨镇,有了自己说了算的一个地盘;财阀么……”

    她为难地看向中校:“我看财阀和试点小镇合作,会比之前和贵族打交道轻松点,但这应该不是唯一的目的……财阀实际上想干什么,说实话我不是太清楚,按树醒风之前说的,应该是想做和改革类似的事情,不过你亲爹那个嘴吧……懂的都懂。”

    沈韶和树醒风话不投机半句多,信任度别说是零了,完全是负数。

    她甚至到现在还隐约觉得,树醒风对恩喜儿是真心不假,但是对恩竹这个意外出生的儿子,到底有几分真感情呢?单纯是因为怕恩喜儿伤心,才保护他也不是不可能。

    恩竹搓了搓下巴:“那这次的话,有几方不同意呢?”

    “内阁的意思肯定是要做医药司的改革,比如出台一系列政策,搞所谓的分权,医药研发基地大概率交给军方,因为军方本来就管理有很多研究所,比较好上手;然后就是国立医疗机构的公开化运行,以及医药材料的公开化招标和采购……”

    她把水瓶放回杯架:“只有军方和财阀能得到好处,皇室名誉受损,贵族则是对实权的政府部门失去樊家这条链接和印钞机,官僚要重新分配医药司的权力,改革后的医药司不仅不再有好捞的油水,甚至可能变得很麻烦,完全变成公共服务式的部门……”

    中校皱着眉:“靠,所以说那个家伙嘴上说是感谢你,实际上还是利用啊?”

    沈韶心说树醒风当时说他没有目的,只是给我送谢礼的时候,我就没信那句话。

    她好奇的是,中校嘴上说讨厌树醒风,不相信他,但是为什么总还是会对他心软呢?难道是一种心理上的缺失自我补偿机制吗?

    沈韶晃着脖子上的工牌:“所以,我们就执行任务吧,乃……乃一组特?是这么说的吗?”

    中校被对方突如其来的蹩脚方言逗乐。

    “所以,沈中堂打算怎么做?让谛听杀掉樊月初,把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保护皇室名誉?将各个城邦的国立医疗机构从医药司的管理下,转移给封地贵族,让他们负责本地居民的福利服务,但提供补贴?然后把医药基地给军方,外加启动公共福利的医药公开招标采购?”,恩竹在脑子里盘了一遍,“虽然不能按一开始的期望那样,一蹴而就,但是这样一来就能平衡各方的利益了,至少往前推进一点。”

    沈韶趁现在等红灯,迅速抱住对方的脖子,狠亲了一口中校的脸:“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升官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学得好快啊你!”,她发现恩竹表现得聪明的时候,会突然性感起来,甚至比他打架跑酷更闪闪发光,“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去读军校太浪费了。”

    军官挠着头嘿嘿乐,表示是沈韶名师出高徒,都是她刚刚教得好。

    他继续往目的地开车:“不过我没想到沈中堂愿意退一步,他不是一向很刚的吗?”

    沈韶心说这老头在家估计都要把脚跺烂了,多好的一次机会啊。

    她回答道:“因为这同时也是一次试探,皇室想要知道沈家和军方还是否忠心,哪怕是近在眼前的东西,他们想知道你是否愿意为了皇室的利益让步。”

    “如果我们不听话,你想想,大殿未来将会对我们有多少猜忌?”,沈韶叹了一口气,“该软的时候,还是要软——皇室要我们交投名状,让沈家和军方的人杀贵族的人,这个把柄、这个和贵族结下的梁子,永远会成为桎梏,从此不必担心内阁大臣和军方与贵族勾结。”

    勒刺皇帝太缺乏安全感了。

    沈家不能在改革刚开始的时候就锋芒毕露,只能表演得像是忠心皇室的纯臣。

    “好吧,那今天我们的剧本是什么?”,恩竹把车子开进酒店的地库,跟着智能指引前往停车位,“你工牌上写的什么东西?这是你的新花名吗?王妮可?”

    “什么王妮可,你得叫我Nicole,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都要搞个洋文名字,才能显得更专业,还能暗示有海外留学的背景,装出一种国际化的感觉。”,沈韶翻他一个白眼。

    中校忍不住干笑了两声:“好吧Nicole导演,给我讲讲一会儿的戏呗?”

    沈韶从包里拿出 一张卸妆湿巾:“我先把你脸上的口红印子擦了,别等会儿一进会场马上又上热搜了。”,她一边擦一边心里起坏心思,故意逗对方:“这次我们得要用美人计。”

    中校如临大敌,一把抓住沈韶的手腕:“那怎么行?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换别的方法不行吗?我就假意和他商量合作,让他自由讨论时间和我独处就行。”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这是最高效的方法。”,沈韶继续戳对方的怒点。

    恩竹急了:“哪有这种说法,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对他使什么美人计?!”

    “谁跟你说是我去使了?”,沈韶一脸憋笑的模样。

    “啊?”,军官的双眼变成了两颗小金豆。

    沈韶笑出声来:“你知道为什么桥桥跟这家伙相亲失败吗?”,她眼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神色,“而且他到现在还是未婚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