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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骄阳同路时 大义皇后

    兰笙明明是坐在椅子上,在这一刻,却有一种漂浮空中的感觉。在她停滞静止的脑海中,只有三个字在海水中泡着:避子丸。

    最初的感觉是怀疑,之后的感觉是否认,接着的感觉是震惊,最后的感觉是困惑。一瞬间,兰笙觉得脑海里翻波蹈浪,所有思绪一切冲向她,撞得她头晕眼花。

    其他人的反应与兰笙无异,虽不像她一般失态到目瞪口呆,却也都难掩惊讶之色,或在面上,或在眸中,或在眉梢,都有一两点精愕。

    “溪嫔,这是芍药告诉你的?”皇后的目光在溪嫔脸上逡巡而过,落在了芍药身上。她实在是低估了这个小宫女,她以为这芍药刚有不轨就被自己发现了,没想到芍药真的已经递了消息出去。若非紫云宫内还有人警醒,真不知道着芍药还会穿出怎样的消息。

    “皇后娘娘何必明知故问。嫔妾得闻此消息时吃惊不小,眼下能有机会得皇后娘娘亲自释疑,实为因果得承。”溪嫔无畏皇后的责难,她既然敢做,就想好了事发的结果,她只是遗憾芍药被抓,打了草惊了蛇。

    “好,本宫今日就告诉你,本宫为何要服用那避子药丸。后宫之中,文妃、淮嫔与你皆有孕在身,陛下欣喜非常。在你三人没有临盆前,本宫不想以嫡子成孕的消息震动后宫,惊扰你们安胎。本宫希望你们三人能悦心愉意地降下麟儿,这乃是本宫为护佑皇家血脉而做的牺牲。本宫不求自己的苦心为你等所知,也不愿你等为此对本宫进行品评,你三人能安心孕事便是对本宫的宽慰。本宫行此事,对得起天地。”皇后掷地有声的话语在殿内回响,在众人耳畔打出涟漪。

    兰笙不禁为皇后的大义感到佩服,虽然她对皇后的某些做法心存驳逆,但在此事上,她是敬重皇后的选择的。

    “皇后娘娘大仁大义,嫔妾等心悦诚服。”文妃率先起身,对皇后行下一礼。

    淮嫔也起身,向皇后行礼致意。“皇后娘娘圣慈,嫔妾必定安心孕育皇嗣。”

    溪嫔笔直地站着,一双冷峻冰目与皇后的灼灼星眸遥遥相对,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九心玲珑,嫔妾佩服之至。若嫔妾对娘娘有冒犯之处,愿受娘娘惩罚。”

    皇后莞尔一笑,“溪嫔,本宫既说希望你们安心产子,便不会为此事严责于你。本宫只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做以下犯上之事。你要明白,你育有皇嗣,应懂得持善心结善缘,若是立身不正、品行不端,便不配养育皇子。本宫奉劝你一句,不要为了一点儿私心而切断你与腹中孩儿的亲缘。这宫中能养好孩子的女人,多的是。”皇后看了江嫔一眼,似是嘉许,又似是警示。

    江嫔感受到来自皇后的威势,她轻轻拍了拍溪嫔的胳膊,暗示她好自为之,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溪嫔以手扶住肚子,心潮狂卷。皇后竟然以腹中孩儿威胁于她,而且是如此直白的警告,想来,皇后是十分介意这次窥探的。溪嫔微微低头,“嫔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冷哼一声,“将芍药拖下去,杖责一百后赶出宫去。”

    芍药一惊,跪伏在地,哭嚎求饶,“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

    “你有错,本宫罚你是理所当然;本宫既说让你出宫,也不会食言。去吧,看你的命数如何?”皇后一拂手,两个太监上来,将芍药拖了下去。

    皇后看着孤零零站在殿中的溪嫔,略带玩味地说道,“溪嫔,回宫去吧。好好想想今日之事,想想你做错了什么。以后,切莫再犯了。”

    溪嫔看了皇后一眼,沉默地行礼告退。

    望着溪嫔离去的背影,兰笙还在怔愣中无法自拔。这事还真是应了雷声大雨点小这句话,皇后娘娘摆出这副架势,最后却只是将溪嫔赶出了紫云宫。兰笙慢慢琢磨着,有些了解了皇后的用意。

    溪嫔走后,皇后也让其他人一并散了。兰笙与香茗最后离开,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香茗才说道,“近日,宫中流言颇多,你可有留意?”

    兰笙摇头,“未曾注意。前一阵听了一件传闻,匪夷所思至极。便不再听了,听多了心烦。”

    香茗笑了笑,“你也太挑剔了。流言嘛,就该是越离奇,才越有意思。干干巴巴的流言,谁会去听呢。”

    “流言听多了,疑心会重。”兰笙忍不住叹气,就像她现在这样,对皇后与溪嫔的对答充满了猜忌,总觉得她们在回避、掩饰什么。

    “你倒是应该多些疑心。”香茗随手摘了一片叶子,“疑心能让你学会更全面地看事情、更长远地想事情。世上之物,皆有利弊两面,疑心固然。”香茗将叶子挡在眼前,看着兰笙,啜玉吐珠,“一叶障目是大忌啊。”

    兰笙从香茗手中拿过叶子,反复看了看,又看看香茗,略有所感。香茗挎住兰笙的胳膊,“以前在诗社,要想听我讲诗论道,总要请我喝上一杯清茶。你呢?想要如何答谢我的点拨?”

    兰笙失笑,“我才明白过来,你是要向我讹茶呀?”

    “你的茶就算了。你就陪我去看看敏荷吧!也不知道她好些了没有。”在兰笙面前,香茗没有刻意与敏荷保持疏远的距离。兰笙这人的性格有一点最是微妙:她关心的事便是远在天边也要弄个清楚,她无心的事便是近在眼前也不会多看一眼。这种脾性最是养心,却并非人人都能持之恒远,因为关心与无心总是在变化的。

    “这个是举手之劳。我也想去看看她呢,就怕打扰她休息。”兰笙想到敏荷,就随口说出了心中闲想的念头。“按说,敏荷那性格不应该被吓到啊。若是真遇到奇象异景,她应该会追着一探究竟吧,怎么会被吓得神志不清呢。”

    “夜黑风高,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一探究竟啊。你把敏荷当做什么人了?”香茗被兰笙逗笑了。“百毒不侵的真英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