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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阙锁他心尖月 第90章 【章末公布结局,必看。】

    真的是她。

    梁立烜脸色蓦然一变,一时间千万种心思涌上心头,竟然让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心下是何种心情。

    他该庆幸?该高兴?该欣喜若狂?

    她承认了。

    在他的轮番试探之下,她承认了她不是南地的赵女,是他的妻子。他的观柔回来了。

    她从前就是他的妻子,他们共同生活过多年,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

    他们以前,是很恩爱的。

    因他犯了的一个大错,他们曾经生死离别数年,不过总算是上天眷顾,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了。

    她回来了,这世上,他就不再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生不如死。不论这背后究竟是因为什么,总归,她回来了。

    他的心脏几乎就要越出胸膛那般疯狂,他这些年里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和她说。

    他很想抱抱她,再感受一下她身上的温度。

    只有她身上的温度,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活人。

    可是她说出的这些话,却又让他不敢触碰她分毫。

    他不配。

    她也不会喜欢的。

    “观柔……”

    “观柔。”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所还能做的只是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

    观柔,赵观柔。他亲自求娶回来、承诺过要呵护一生的结发妻子啊。

    这天是十月初九。是他们唯一孩子的生日。

    本该是个多么重要、欢乐的日子。

    可惜后来竟然也成了夫妻陌路、彻底恩断义绝的起点。

    在梁立烜死死盯着她看的时候,观柔的眼神却慢慢扫视过了赵家主屋院落前的庭院和连廊。

    那间主屋,原先是赵将军夫妇会客的正厅。

    后来里面也供奉着他们夫妻的灵位。

    当年观柔初初嫁给他,三朝回门之时,郭夫人意味不明地对观柔这个儿媳妇道:“你父母既死的早,瞧你家里零零单单地一个人也没有,索性不用回也好,在我们梁家家里歇一歇就是了。也省的回门麻烦了。”

    但是梁立烜却执意带她回了赵家,跪在这庭院前和她祭拜了她的父母。

    他还对郭夫人道:“我岳丈是为幽州战死的,去的那般英烈,观柔如何是家中无人了?来日我若对她不好,阴司地府里,赵将军也会砍死我的。”

    趁着梁立烜愣神的功夫,观柔猛的甩开了他,后退数步,张开双臂感受着家的气息。

    梁家不是她的家,梁立烜更不是她的家人。

    只有这里,只有赵家,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哪怕父母已经故去多年,可是他们留下的庭院花草、一砖一瓦,都是她记忆中家的气息。

    只有在这里,她才是最快活的。

    “我这辈子见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的事,可是只有一样让我后悔的。就是嫁给幽州节度使的嫡长子。倘若我当年能执意不嫁,只守着父母去世前为我攒下的那些家产过营生。一辈子守着这个院子,经营几个父亲留下的小铺面,衣食无忧,快活散漫,不知多好。”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只是想说给她自己听。

    他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是能娶到她,可是她说她这辈子做的最愚不可及的决定是嫁给了他。

    梁立烜心下酸涩。

    她说出这话来了,偏偏还没有半分的错。那他这辈子,归根结底,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娶她时满心壮志,说要照顾呵护她一生,没想到十数年婚姻下来,她亲口所说的却是最后悔嫁给他。

    “观柔……”

    她能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心里欢喜极了,也惶恐极了。

    赵观柔忽地一下收了脸色,敛衽遥遥向他拜了下,语气中满是嘲讽之意:

    “陛下今夜想是醉了,妾送陛下回府早日安置吧。——若妾记得不错的话,看着这会儿的天时,陛下当年正宿在贤妃娘娘的阁中,今夜贤妃不在,可要幽州地方的官吏们再选了新人过来侍奉陛下?”

    月儿出生那晚,梁立烜因为孩子的眸色和她一番争吵后就冷漠决绝地拂袖离去,第二日观柔在一阵生产后的阵痛中慢慢转醒,听到外头乔芙君的婢子在大声炫耀,说是梁侯昨夜宿在了乔夫人的院子里。

    故观柔旧事重提,才有此话。

    在六年前的今夜,梁立烜说不定正在乔氏的榻上和她何等颠鸾倒凤呢。

    不过这话一出口,她就有那么一点儿……后悔了。

    因为梁立烜这时候的神色已经看起来非常非常不对劲,就跟快要疯了似的。

    他手背上条条青筋暴突,整个人脸上汗如雨下,就跟看上去在受什么天大的折磨似的。

    ——就装吧。

    当年柴子奇被他严刑拷打时候遭的罪不知比他这般不痛不痒地多了千百倍的苦楚,柴子奇也没像他这样要死要活的。

    月儿的命能保全至今日,也是亏得她的叔父柴子奇咬牙一直强撑着活下来,替她和她母亲承受了梁立烜的那些暴虐的怒火。

    瞧出他被自己刺激地不轻,观柔下意识拔腿就想跑。

    但是梁立烜反应的速度竟然比她还要快上许多,不过两三步就重新将她抓住了,牢牢地按着她的腰身将她扣向自己怀里。

    “观柔……别离开我。”

    你好不容易才能回来,别离开我好不好?

    *

    赵观柔被他这样一路抱回了嘉合居。

    她自知反抗无用,所以从头至尾也就没有再挣扎过。

    梁立烜抱着她,如同一个抱着心爱之物的孩童,死死不愿撒手,像是害怕他一松手她就会没了似的。

    想来对他来说,她也只是一个还算得他喜欢的“心爱之物”吧?

    她被他放在嘉合居内室的那张床上,梁立烜动作急切地脱去她的鞋袜,又脱了她的外裙,低头又要去脱自己身上的衣袍。

    观柔以为他是要对自己做那事,胃间一阵翻腾,她甚至都已经偷偷拔下了鬓发间的一根金簪藏在袖中。

    但是梁立烜又好像并不是那么的热切情事。

    他只是将她按在榻上,然后欺身压上来,狗一样地疯狂拱着她的身体嗅她身上的味道,然后抱着她满目疲倦地沉沉睡下了。

    睡着了?

    她竟然还有些惊讶。

    梁立烜把她弄回来,就是为了让她陪着睡一觉?

    即便是睡梦中,他抱她依然抱得很紧,丁点都不愿意放松,观柔的双臂都快被他勒痛。

    离她那样近,她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的睡颜,也忽然明白了梁立烜为何这般需要睡眠了。

    因为坦白来说,他的确过得太过辛苦,想来这些年里是没有一日能安枕的,加上他又喜欢以巨量的政务国事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将本就不多的歇息时间一压再压,恐怕早就超过了一个正常人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

    自然了,他睡不好的原因,恐怕还有那么一丁点是因为她。

    莫非真的是爹爹在他睡梦中会拿着砍刀、追着他砍?

    观柔冷笑一声。

    所以现在他很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只有养足了精神,才有精力思考日后的事情,不是么?

    *

    梁立烜那一夜睡得格外的沉。

    沉到,若不是他靠着一身的蛮力将观柔桎梏在怀中不准她动弹,观柔便是这时捅死了他,或许他一时半会还不能及时醒来。

    记忆里,他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这样的好梦了。

    在她身边,总归一切都是好的,才能换他安心一眠。

    一夜过去后,梁立烜的状态看上去好了不少,就连眸中的红血色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第二日恍恍惚惚地醒来之时,望着嘉合居内一切如旧的熟悉摆设,几乎让他回想起了他和观柔的新婚夜。

    若是他真的能一觉醒来回到新婚,该有多好啊。回到那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补救。

    然待他垂眸去看观柔的脸色时,心却再度沉了下去,让他难生半点快意。

    她微垂着眼睫,面无表情地被迫枕在他胸膛前,眼底的那点情绪名为厌恶。

    夫妻一场,即便最后再同床也只是异梦了。

    各怀心思。

    梁立烜从床上坐起了身。

    观柔见他醒了,以为他这是准许自己走的意思,也连忙下床捡起自己的外裙披上。

    “妾身告退。”

    梁立烜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

    “——你说什么?”

    观柔轻笑,“陛下舍不得妾身走,可是要妾来服侍更衣之事?”

    说罢她就又弯下身子去捡那条昨夜被梁立烜随手扔在榻上的他的腰带。

    梁立烜满眼不可置信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来。

    “观柔,你在和我装什么疯卖什么傻?!昨夜……昨夜我们分明夫妻相认,你承认了的,现在呢?你是真觉得我昨晚是醉疯了不记事了?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妻子!”

    “陛下思念圣烈皇后之心,想来圣烈皇后在天之灵一定感动万分。可是妾身,的确只是淑妃赵氏而已。”

    ……

    “我们从前的一切都让你觉得恶心是不是?”

    他喃喃自语,凄然一笑。

    “因为恶心,所以你如今回来,宁愿用别人的身份在我身边苦苦掩瞒这么久,你都不愿意与我相认。你想忘掉从前的一切过往,除了东月。”

    转念一想这话也不对。

    赵观柔想要忘掉的,大概只有一个他。和他相关的东西,她想忘记。

    东月她还要,薛兰信她还要,柴子奇她也记挂。

    只有他,她不在乎了。

    观柔还刚想说些什么,他却一下跪在了她面前,攥着她的双手,满目悲切地看着她。

    “我总觉得这一切真的跟一场梦似的,你真的又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继承家族志向谋恢宏大业的人,再后来真的从父亲手中接过幽州的基业,也幻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下一个天下共主。

    似乎他这一生一切都走的太顺了,他想干什么都能干成,一路走来,反而忘了自己的初心。

    明明,他的初心是她。他这一生所谋取的一切霸业,也是希望她能在自己的保护之下过得美满顺遂的。

    “观柔……很多话,当年和你赌气的时候一直憋着没说,后来,我竟然最终也没能趁你在的时候告诉你。”

    “昔年我纳魏氏,我真的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一次都没有,连她的半分衣角都没沾过。是因为那时我没照顾好你,让你小产了两次。当时……当时有人私下议论你不能生养、又善妒不准夫君纳妾。你那时心情抑郁不快,我纳了魏氏进来,只是想堵住那些人的嘴,不想让他们私下议论你……”

    “魏氏、乔氏和吕氏,我都没有碰过半下。你怀月儿的时候,我、我是怕她们围在你跟前,叫你心里不舒坦,所以才将她们远远地带走,不想你常常见到她们转来转去。我带她们出去后就没见过她们,也不是带她们出去宠幸的。”

    “观柔,我没碰过薛氏,薛氏只是因为照顾月儿才得到加封的。我的孩子只有你为我生的月儿一个人。那几个孩子都是我从别处抱来的孤儿,都不是我的亲生孩子。是因为早几年大邺根基不稳,我不想旁人盯着我的后宫私事议论纷纷……”

    “我从始至终都只属于你一个人。我只爱过你一个人,观柔。”

    他罕见有这般手忙脚乱向她解释的时候,似乎想用尽自己的办法来向她表达他的“忠贞”。

    可是观柔的表情至始至终不曾变过,像是这些事情和她没有分毫的关系。

    梁立烜被她这样的眼神越看越慌,口中几乎就要丢三落四地颠倒起来,不知该和她说什么好。

    赵观柔扬眉一笑:“我还以为陛下对我这般情深意重,一定早就找到了当年纵火杀我的真凶了呢。原来陛下想和我说的,只是这些闺房私事啊。可是陛下和旁人的房中私事,何必要说给我听呢。”

    注:所说的女主在男主身边很多年,其实不到十年。也就是女主如今的身体年龄不到30岁,就当摄政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