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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这样的女郎 第11章 皇家

    太子大婚,为示对中宫的敬重,当晚陛下按惯例是该歇在皇后宫中,等第二日清早,接受新人的拜见舅姑之礼。

    这不仅彰显龙凤相携之意,更是对储君与太子妃的重视。

    却没想,姬无由身为储君大婚,这么重要的日子陛下竟然都不夜宿坤明宫。

    这些年江蕈远在偏远西北,极少出入宫廷。回京都后虽偶有耳闻,陛下近几年不喜太子,对皇后也多有疏远之举,而偏宠史贵妃与其所生的三皇子。

    但那也只是传闻而已,并未见到。之前想到太子仓促大婚必有隐情,眼下看是不得不成婚,没他选择余地。

    敲定太子妃是江蕈,应是皇后以镇海公即将返京,能让陛下做出的最大让步。

    今日这是印证了之前传闻,这倒是比江蕈预想中的“不喜”,还要深上两分。刘合宜之前与她说,“皇后太子势微”竟还说的含蓄了呢。

    姬无由虽仍端肃着神色,但他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江蕈离的很近,他轻如鸿毛的情绪,还是被她察觉了。

    江蕈侧头去瞧他,温柔的眼神朝他眨了眨眼,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安抚他一般:“待会见母后,咱们开怀点。”

    姬无由没想到,她会这般贴心,不仅没怨怼,还来开导自己。不由歉意道:“今日慢待了你。”

    额?这哪里算的上慢待,毕竟江蕈次次见陛下就像见性命主考官似得,需打起精神应付。这应付还是少一次是一次,落得个万般随性恣意。

    “臣妾并不在意这个,”江蕈眼珠转了个圈,用左手轻遮挡在鼻翼,低声继续说,“看你如今处境,只怕和我在江府的困境不分伯仲,但殿下您这场戏可比臣妾的规模大。这场合作,恐怕我吃亏。”

    姬无由浑身一僵,把她拉入权力纷争的旋涡之中,的确是因自己而起。可是怎么办?谁让他是储君;谁让他看不得皇权被蒙蔽,混淆视听;他又何尝想在今年这多事之秋时大婚。

    是储君,也有储君的无可奈何。

    而自己当下能拿的出手,可与她做交换条件的除了日后荣登大宝后兑现。现下实在没谈交换的优势。换句话说,若是日后无法御极高位,自己身处何处,能否安稳度日,都是未知数。

    姬无由沉痛地合上双眸。两人现在的关系就是互利互惠,虽说君臣辅佐,不是摊贩集市之上做生意,但这其中何尝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易?

    想到这些,压下胸口处翻涌上来的涩然,姬无由声音有点冷:“你想要什么?”

    江蕈好像没听出他话中的凉意,并未回答他的问题。恰好此时步辇已停下,坤明宫走道上已洒扫的十分洁净,还在过道中间铺了红毯。

    姬无由见她并未答复自己,转身就要下去。江蕈此时笑嘻嘻地将脸凑近到他前胸处,“臣妾想要殿下,日后乘坐车辇,次次都扶我下车。”

    姬无由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后那名小太监轻声提醒道:“殿下,皇后娘娘在正厅候着。”

    姬无由很快回了神,下了车辇,大手一挥,压下随风飞卷的衣袍一角。

    他转过身来,又是那位冷凝的太子,一双黑眸直视着江蕈,将大大的手掌递了过来,江蕈看着他白皙的手掌心,将手轻轻置于其上,凉凉的指尖,被他大手握着,搀着下了撵。

    坤明宫中一片寂静,伺候的宫人迎候在两旁。

    姬无由带着江蕈刚迈进门去,甫一进门,就看见皇后坐在中厅正位。

    她今日并未穿皇后礼服,也没戴花钗珠冠,衣着家常,正悠悠然然的品着茶。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安。”两人一同跪下行礼,等二人跪下后,其他随伺二人前来的仆从,齐齐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跪下磕头。

    柳皇后温和道:“都起身吧。”

    江蕈随着姬无由起身,抬头打量这位太子的生母。虽上了年纪,但依然大气美丽,岁月不曾败美人,她比年轻女郎更多了一份雍容、沉得住气的周身气度。

    “走到近前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是。”

    姬无由携着江蕈的手,走到皇后的跟前。不用皇后的示意,此时就有宫人端着托盘上来,呈上两盏热茶。

    太子首先端起茶盏,跪下,将茶盏高举至头顶,“母后请用儿子茶。”

    皇后眉眼都在笑,饮了茶,道一句:“好好恭待新妇。”

    江蕈如法炮制,跪下,双手奉茶,同样高举至头顶,朗声道:“母后请用儿媳新茶。”

    “好,好。”

    皇后端着茶,看着江蕈,今日清冷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采选画像送上来时,我就觉得此女丰神俊美,如今再见,愈加觉得如此。”

    “谢母后谬赞,儿臣惶恐。”江蕈低下头,恭顺地说着。

    待皇后喝了新人茶,立时有位嬷嬷端着一个硕大用红绸覆盖着的托盘,放置在皇后面前的茶几上。

    皇后轻轻拉起红绸的一角,“这是我年轻时得的一些首饰,早已不太适用,你既已嫁太子,便是我儿媳,这些玛瑙金玉便传承与你。”

    虽早已见多了宝物,江蕈还是被那阔绰的一托盘珠玉光芒,闪得两眼眨了眨。

    忙谢跪,乖巧温声道:“谢母后赏赐,只是太过贵重,儿臣无功不受禄,不能收。”

    “这里不是朝廷上,要论功行赏,这是我儿新婚,婆婆赐予新媳妇的见面礼。”说着,从正位上走下来,要扶江蕈起来。

    江蕈依着皇后之力,站起身,瞄了一眼太子,见他轻轻颔首,忙恭敬道:“谢母后大赏。”

    皇后将红绸再次覆盖上,招呼太子与江蕈坐到身侧来。

    “太子清冷,但你二人既已成婚,就是荣辱与共,”皇后瞧着江蕈那张明丽的笑颜,顿了顿,“若遇荆棘,二人相扶相持,母后盼着你们百年好合。”

    姬无由和江蕈忙应道,“是,谨遵母后教诲。”

    “你二人陪我喝茶吃点心,待会子妃嫔皇子皇女过来请安,按例见一见。”

    江蕈知道这是要见陛下目前的皇子皇女与妃嫔。

    约莫一盏茶功夫,坤明宫大门处,三位宫妃陆续走入,都是携带子女而来。

    江蕈心道这便是陛下的后宫了,据自己所知共计一后四妃,还没自己父亲的后院侍妾多。如此看来道明帝于女色之上,并不贪恋。

    姬无由身为储君,不必向宫妃行礼,但江蕈是新进门的太子妃,地位是尊,但礼法上需得见礼。

    姬无由望着下面站立的三位父皇的妃子,望向江蕈,见她嘴角轻微含笑,眼睛亮晶晶得望向众人。

    皇后一招手,三位宫妃与皇家子女先上前给皇后行了请安礼。

    怀忠公公是这坤明宫的管事,吩咐人上茶,给各位妃嫔按照位份看座。

    因和江蕈早前算半个熟人,他走上前来,为她一一介绍,分别是贤妃和她所生的四皇子,恭妃和她诞育的五公主,纯妃和她所生的六皇子。各位皇子皇女是站在旁侧的。

    只缺少了贵妃和三皇子。

    江蕈微微屈膝,向着三位妃嫔行了半个蹲礼,三位妃嫔忙侧了半边身子,不敢受太子妃的这个礼。江蕈思量这几位,至少场面上,都是克己守礼之辈。

    接着是几位皇子皇女,过来拜见太子太子妃。

    “拜见太子兄长、太子妃嫂嫂,”其中最年幼的六皇子,大概六七岁的光景,梳着稚子的蓬头发辫,上前嬉笑道:“嘻嘻,太子妃嫂嫂你给红包吗?”

    众人被他这番直白的童言童语,弄得啼笑皆非,纯妃忙向皇后告罪。六皇子望着满屋子大笑的众人,不明所以,不是说新婚第二日拜见新嫂嫂,会有红包得吗,笑什么?

    大人哪里懂的,小孩子对红包得欢喜。

    江蕈闻言,笑着上前给了他一个早就备好的大红包——里面装着一把金瓜子。

    心道,都说三岁看大,八岁看老。依眼下看,这六皇子长大后的秉性,看来是直率之人。

    四皇子与五公主并肩走到江蕈面前三步远的距离,许是年龄大个两岁,已很有规矩,上前给二人行了请安礼,江蕈让人将同样份量的红包也分别递了过去。

    四皇子双手恭敬接过红包,道了声:“谢太子妃。”便躬身退到自家母妃身后侧。

    此刻只有十三岁的五公主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睛,好奇打量着江蕈。皇后觉得她这番摸样可爱,打趣道:“五公主这样盯着太子妃,是为何?”

    “母后,儿臣是特意,瞧一瞧太子兄长娶了位怎样的新嫂嫂呢。”

    “哦,现在可瞧好了?”皇后掩帕温和问道。

    “儿臣嘴拙,若是说错了,还望母后责罚。儿臣自小就觉得太子兄长英明神武,天底下的女子配不上我太子兄长,”五公主说道此处,小眼又偷偷瞄了眼江蕈,像是回复皇后,又像是对江蕈叮嘱“我太子兄长,顶顶好。”

    得,目前看来皇家的心眼子,几乎都长在姬无由身上了。不仅如此,眼下这位五公主,还是太子的小迷妹呢。

    众人闻言,又是一笑。眼下这一场景称得上宫妃和睦。

    直到......

    “哎呦,我原道今日太子会携带新妇来拜见皇后娘娘,母子二人会多说一会子贴己话,怕扰了皇后娘娘的兴致,方才特意晚来片刻。”一道洪亮的娇脆女声,从门槛外传来,还未见其人,已闻的其声。

    想来,这位就是被盛宠多年的史贵妃。

    坐着的贤、纯、恭三位妃子听闻这番话,脸色立马绷不住。她们是恪守宫规本分之人,每日准点到皇后宫中向后宫之主请安,却是贵妃时常晚来,或借口伺候陛下,干脆不来。

    今日到了贵妃口中,反到成了她们不识场合了?

    只见来人,眼尾微挑,檀唇点朱,穿着织金银线八幅长罗裙,外罩薄丝披衫,满头珠翠,正是当今史贵妃。

    她身后跟着一位俊俏少年郎,约莫十五岁光景,想来便是贵妃之子——三皇子了。母子二人,衣着穿戴都是华丽宝光。

    说话间已入正厅内,室内的气氛立时变得不一样。史贵妃携带三皇子对着皇后娘娘,微微弯腰行礼,皇后正襟危坐,小幅度抬了手,并不曾言语,这就算是请了安。

    史贵妃,两步一跨,坐到了三妃之首的位置,抬起一双眼眸打量江蕈。

    江蕈心道这位主,谱摆的还挺大,不过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缓缓向前,向着这位凤仪万千的贵妃,行礼。

    刚才三位妃嫔在太子妃行礼时,都是侧身,意不敢受太子妃位尊者的礼,而史贵妃是笑的花枝招展,大大方方受了这一礼。

    江蕈见状,不等她开口,“呼哧”站起身来,腰背更直了直,就要退回太子身边去。

    “虽在宫中,但本宫也曾听过京都传闻,说庆阳侯府燕阳郡主啊,是京都第一美人,”贵妃声线慵慵懒懒说着,右手慢悠悠抬起虚抚她头上那支赤金蝶发髻,“原先我不信,今日本宫见了太子妃,传言非虚。”

    江蕈望着史贵妃这傲人的气场,若别人真心实意夸赞,她定会开怀感谢,而非史贵妃这般语气里带着阴阳怪气的打趣。

    江蕈抿嘴笑道:“惭愧的很,误传罢了。若说起容貌,”她低头勾了一丝唇角“我在凉州军营时,就常听人称颂,说史贵妃您姿色天下无双。”

    言下之意就是我长得美不美,那是京都人瞎说的,您贵妃娘娘的艳名,远播到边关军营去了,究竟是谁的美色传的更远?

    主打一个真诚夸赞。

    “伶牙俐齿。”

    “小巫见大巫。”

    ......

    史贵妃还欲再言,一双杏眼微瞪,被身侧的三皇子拉了拉袖角。

    “这位就是新嫂嫂吧,三皇子姬无飞见过太子妃。”

    比起史贵妃的傲气张扬,这位三皇子懂的收敛一二。

    江蕈受了他这一拜礼,正如史贵妃那样受的理所当然。甚至三皇子起了身,她才恍如突然记起一般,“哦,红包差点儿忘记给你。”

    呕的史贵妃,现在看这位太子妃,很是不喜。

    皇后原本担心自己这新儿媳,吃亏。

    毕竟,贵妃那张嘴,满宫的人都知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但是架不住哄的道明帝心花怒放。打嘴仗上,自己这些年虽没落下乘,但也没占过上风。

    没想到太子妃可不是吃亏的主,说的好极了,皇后心里舒爽,脸上波纹不动。

    因太后仙逝多年,而姬家皇族这几代人丁又算不得兴旺。姬无由的皇姑,也就是两位长公主远嫁边疆。还有一位皇叔,早年跟随陛下南征北战中受了重伤,常年府邸修养,不轻易出府。

    众人又喝了半盏茶,闲聊了会,无非是一些:谁的宫中得了只八哥、谁养了只狸猫......这等子没营养的家常话。

    不一会儿,看见皇后娘娘露出送客之态,众人跪安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