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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路人生:一位村医的奋斗之路 第457章 威记糕点开业

    转眼就到了下周六,早上的晨露还未散去,宋友庚已经搭上了通往县城的过路班车。退伍回乡两周了,他走路的步伐仍保留着军人的节奏感,只是肩上不再有背包的重量。昨天在东湖诊所与韦勇重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个曾经瘦弱的男孩如今已是个微胖的乡村医生了,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着,白大褂口袋里揣着体温计。

    “友庚,你来得挺早嘛,我还没吃早饭。你吃了没?”

    “我吃过了,家里煮的鸡蛋面。”

    宋友庚跨进东湖诊所时,韦勇刚送走一个大清晨就带孩子过来看病的村民,此时他正埋头在诊桌上写接诊记录,白大褂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格子衬衫

    “你先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写完了。”韦勇抬头说道,随手把烟头摁灭在门边的铁罐里,“抽根烟不?”

    宋友庚摇摇头:“不抽,我不习惯。”他打量着诊所里的布置,玻璃推拉门上贴着褪了些色的红十字,“昨天没仔细看,你这诊所挺像样的。”

    韦勇咧嘴一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混口饭吃罢了,我去煮碗面条吃,你先坐。”

    匆匆吃罢早饭,韦勇拉下卷闸门,锁上,随手贴了一张“有事外出,下午坐诊”的纸条在门上,这才和宋友庚走到马路边等过路班车。宋友庚注意到韦勇走路时右腿有些跛,比昨天更明显。

    “你的腿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韦勇摆摆手:“没事,上个礼拜一天夜里我给老乡出诊,骑单车不小心摔沟里了,膝盖擦破了皮,右脚踝扭伤了,不过也快好了,不碍事的。”他语气轻松,但宋友庚看到了他走路上眉头一皱一皱,显然是还没好利索。

    分路口马路边已经聚集了几个等车的村民,大多是挑着蔬菜瓜果去县城卖的。五月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友庚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给韦勇一支,他自己虽然不怎么吸烟,但身上常备着,待客交际用。

    “刘威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宋友庚问道,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丘和蜿蜒的兰水河。

    韦勇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起起落落吧,先是跟他爸学木匠,后来觉得没出息,跑去广东打工。在电子厂干了三年,攒了点钱回来在兰关老街租房开了个早餐店。”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好什么呀,”韦勇摇摇头,“刚开半年就碰上拆迁,补偿款连本钱都没捞回来。老婆跟他闹离婚,带着刚满一岁的孩子回娘家了。那段时间他天天来我这儿坐,时不时喝得醉薰薰的,差点得了抑郁症。”

    宋友庚皱起眉头。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嘻嘻长着一副娃娃脸的刘威,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坎坷。

    一辆蒲楚到兰水市的中巴车拖着一缕黑烟驶来,众人招手,中巴车司机踩了一脚,发出吱吱的刹车声。两人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厢里弥漫着汗味和汽油味,售票员扯着嗓子喊买票。

    “那他怎么想起开面包店呢?”宋友庚继续问道。

    韦勇调整了下坐姿,让受伤的腿舒服些:“他有个姑奶奶在台湾,家里在台北开糕点铺,去年回来探亲,带了各种糕点。刘威尝了后惊为天人,死缠烂打要学手艺。那老太太看他诚心,就多留了三个月教他。”

    “他真把房子抵押了?”宋友庚想起昨天韦勇提过这事。

    韦勇点点头,压低声音:“不仅抵押了房子,还借了钱。这次要是再失败……”他没说完,但宋友庚明白其中的风险。

    中巴车驶过一片稻田,远处有几个农民正在劳作。宋友庚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初中有一次班会课谈未来理想时刘威的梦想是什么吗?”

    “当电影明星!”韦勇不假思索地回道,两人不由同时笑出声来。

    “记得有次元旦文艺汇演活动,他非要演《上海滩》里的许文强,结果忘词了,在台上站了整整三分钟。”宋友庚回忆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韦勇拍着大腿:“台下全校师生们哄堂大笑,他更加紧张,后来还是张美兰上台救场,说这是特意设计的默剧表演……”

    提到张美兰,车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宋友庚假装整理衣袖,避开韦勇探究的目光。

    “她,她今天也会来吗?”宋友庚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

    韦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我打电话通知她时,她还特意问了你会不会来呢。”

    “啊,哦……”

    宋友庚的心跳突然加快,他转头看向窗外,掩饰自己发热的耳根。六年过去了,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如今变成什么模样呢?“她竟然还记得我哎……”

    中巴车驶入县城,街道渐渐热闹起来。高楼大厦间夹杂着老旧的平房,广告牌上闪烁着各种促销信息。宋友庚有些恍惚,六七年过去了,兰关城好多地方已经变得他几乎认不出来了。

    “台湾村到了。”售票员喊道。

    两人下了车,在一间花店买了两个花篮,沿街走到黄金酒店到,酒店金色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马路对面一排商铺中,一家挂着“威记糕点”招牌的店面格外醒目,门口摆满了花篮。

    “就是那儿!”韦勇指着糕点店,拉着宋友庚穿过马路。

    店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刘威穿着一身崭新的厨师服,正在招呼客人。看到韦勇和宋友庚,他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惊喜地跑过来。

    “友庚,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刘威一把握住宋友庚的手,大力的摇着,“昨天听韦勇说你要来,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

    宋友庚打量着刘威,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比同龄人更深的痕迹,眼睛里藏着风霜,但笑容还是那么热情洋溢:“威子,恭喜啊,开张大吉恭喜发财!”

    “小本经营,借你吉言。”刘威搓着手,眼睛里闪着光,“走,进去看看,我特意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

    两人把花篮摆好,迈步进店。店内装修简洁温馨,玻璃柜台里摆满了各式糕点,香气扑鼻。靠窗的一张小圆桌上放着“预留”的牌子,刘威领着他们过去坐下。

    “先尝尝我店的招牌凤梨酥和太阳饼,台湾师傅亲传的手艺。”刘威端来两碟精致的点心,又倒上热茶,“等会儿剪彩,你们可得给我撑场面。”

    韦勇拿出准备好的红包:“这是我们俩的一点心意,祝威少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刘威接过红包,眼眶有些湿润:“谢谢,真的谢谢。前一阵子给勇哥添麻烦了,哎不说了,今天高兴!”

    宋友庚尝了一口凤梨酥,外皮酥脆,内馅酸甜适中,意外地好吃:“威子,你这手艺可以啊!”

    刘威得意地笑了:“那是,我学了整整三个月,每天睡不到六个小时。”他压低声音,“其实我姑奶奶只教了我基础,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琢磨的。”

    “那是你威少聪明。”

    正说着,门口进来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子,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宋友庚抬头看去,心脏猛地一跳——是张美兰。

    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宽容,二十二岁的张美兰比初中时更加优雅动人,齐肩的短发衬得她干练而温柔。她环顾店内,目光在触及宋友庚时明显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惊讶。

    “美兰,”刘威迎上去,“欢迎光临!”

    “开业大吉,财源滚滚!”张美兰把鲜花递给刘威,声音还是那么清丽,“昨天听韦勇说你今天开业,我特意调了班过来的。”

    刘威接过花,转身介绍道:“美兰你看看谁回来了,看你还认得出不?”

    张美兰走到桌前,微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友庚。”

    宋友庚站起来,握住她的手。张美兰的手温暖柔软,让他想起那个毕业季的雨天,他们也是这样握手告别:“好久不见,美兰。你,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漂亮。”

    “哪有,”张美兰轻笑,“岁月不饶人,我都快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了。”

    韦勇插嘴道:“你们当老师的又不用晒太阳,教室里上上课,像温室里的花朵,我看你还跟十六七岁似的。”

    “要真是十六七岁那就太好了,可惜时光一去不回头。”张美兰笑着看了韦勇一眼,在空位上坐下,“韦医生过奖了,哦对了友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周前,”宋友庚回道,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我刚退伍回来。”

    刘威拍拍手:“太好了,今天咱们''四剑客''又聚齐了!我得去招呼其他客人,你们先聊,等会儿剪彩时我再叫你们。”

    刘威匆匆离开后,桌上突然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韦勇看看宋友庚,又看看张美兰,识趣地站起来:“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剩下宋友庚和张美兰面对面坐着,阳光透过玻璃窗在他们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听说你在县城西关小学当老师?”宋友庚率先打破沉默。

    张美兰点点头,用小勺轻轻搅动茶杯:“嗯,是的,教一年级语文。你呢?退伍后有什么打算?”

    “我准备开一家汽车修理店。”宋友庚老实回答,“正在筹备中。”

    “记得初中毕业时,你说要去当兵,然后回来当警察。”张美兰抬眼看他,“你现在不想当警察了吗?”

    宋友庚有些惊讶她还记得这些:“那是小时候不懂事的想法,想也没用,别提了,现实是我是农村户口,退伍没有工作安排,只能回乡务农……”

    张美兰理解地点点头:“能理解,韦勇告诉我你在厦门当兵?”

    “嗯是的,海军岸防部队,当了三年兵。”宋友庚的思绪飘向远方,“那里的天空是蓝的,海水也是蓝的。”

    两人聊着各自这些年的经历,气氛渐渐轻松起来。宋友庚发现,尽管多年未见,和张美兰交谈依然那么自然,仿佛时间的隔阂不存在一般。

    店外突然响起鞭炮声,刘威在门口喊道:“剪彩了!大家出来吧!”

    宋友庚和张美兰随着人群走出店门。刘威站在店门口的红绸带前,手里拿着剪刀,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韦勇站在一旁,举着相机准备拍照。

    “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今天来捧场!”刘威声音有些颤抖,“还有特别感谢我这三位同学,感谢大家百忙之中过来。”

    围观的人群鼓掌欢呼。刘威示意宋友庚、韦勇和张美兰过去:“来,咱们四个一起剪彩!”

    四人站在红绸带前,共同握住剪刀。在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中,红绸带应声而断,彩带和花瓣从天而降。

    “威记糕点,正式开业!”刘威高声宣布,声音淹没在掌声和欢呼中。

    宋友庚看着身边笑容满面的三位老同学,突然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三年军旅生涯的孤独,刚回乡时的迷茫,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转头看向张美兰,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睛里闪烁着阳光和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

    鞭炮声渐渐停息,刘威招呼大家回店里品尝糕点。宋友庚站在原地没动,张美兰也留了下来。

    “记得毕业那天吗?”张美兰轻声说道,“我记得那天下着阵雨,我们四个在教室门口约定,不管将来怎样,都要保持联系。”

    宋友庚点点头:“记得,我还说,等我以后发达了,就,就……”他突然顿住了。

    “就什么?”张美兰看着他。

    宋友庚摇摇头,笑了笑:“没什么,年轻时的傻话而已。”

    张美兰似乎想说什么,但韦勇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你们俩别站着了,进来吃蛋糕,刘威特意做了个大的。”

    宋友庚做了个请的手势,张美兰微微一笑,率先走向店内。阳光照在她的背影上,宋友庚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在毕业季的雨中向他挥手告别。

    他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八年过去了,有些故事或许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