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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醉归途 第444章 拖延

    水乔幽宠辱不惊,“多谢殿下赏识,只能再次让殿下失望了。”

    庆王对她的回答似乎也不意外,“无事,吾说过的话会一直做数,你可以再好好想想。若是都水台的差事太忙,可以考虑来庆王府。”

    水乔幽语气不变,“都水台近日的确比较忙,不过,我相信,等御史台那边有了结果,都水台应该又是个清闲衙门。毕竟,一时阻碍也只能阻碍一时罢了。殿下,你说是不是?”

    庆王与她对视一息,“的确。”

    水乔幽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既然殿下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我就不打扰殿下雅兴了。”

    庆王看出她虽然对他恭敬,却也没将他的身份看在眼里,她想走他也是留不住的。

    他没再留她,点头应允。

    水乔幽稍微抬了下手,转身离开。

    出门时,她扫了一眼守在门外的方柏与鲁洋。

    一眼过后,她又收回了目光,往楼下走去。

    方柏送她下楼。

    这间酒楼规格较高,不像一般酒楼鱼龙混杂,但一楼二楼也有散客区。

    此时,正是已临近用晚饭的时辰,一楼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楼中客人多是有些身份的人,对朝廷之事也更有了解。

    水乔幽行至二楼,听到有客人在讨论何、郑,以及颖丰公主府三家的热闹事。

    水乔幽脚步往二楼转,站在可以看见一楼大堂的回廊上,望着楼下,听着大家闲聊。

    方柏瞧着她转了方向,有些疑惑,急忙跟了转换方向。

    水乔幽站了一会,没有离开也没去它处,亦没让方柏回楼上去。

    方柏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还是没耐住,开口问她,“姑娘,可还有事?”

    水乔幽目光停在楼下,“没事。”

    方柏看她似乎也像没事,可没事她站这里做甚?

    这个时候,下面有客人正在讨论郑家父子到底是不是被诬陷的事情。

    水乔幽耳力好,听到下面的讨论,道:“你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何大公子招供,供出了郑家,又因对颖丰公主的深情,洗清了何家,但是,郑勉拒不认罪,郑开儒又死了,这件案子就无法闭合。”

    方柏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无人。

    她是在与他说话?

    水乔幽没有看他,又听下面的人谈论的几句,慢声接着推测,“郑勉拒不认罪,不是他们父子无辜,亦不是他们想做最后的挣扎,而是他知道,只要他这里查不清楚,就可以将此事拖延下去。只要他能拖下去,其他人就能获得喘息之机,到了一定的时候,局势或又能反转,会有人帮他脱离困境。”

    方柏听着她的分析,不解她为何忽然与她说这些。

    水乔幽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刚想出声与她确认,她抬脚往楼梯口走去。

    他欲跟上,水乔幽边走边道:“有劳相送,下楼的路我认识,就不劳烦了。”

    方柏不知自己为何听到她这话竟真的停下了脚步,醒神过来,水乔幽已经下到楼梯上。

    他走过去,看到水乔幽的身影消失在楼下。他想着水乔幽的话,迟疑少顷,走至回廊看了一眼,确认水乔幽已经出了酒楼,他没再下去,快速上楼,将水乔幽说的两段话转述给庆王。

    庆王站在窗边,看着水乔幽走入人群里,听着转述,脸上儒雅比在人前浅淡了些许,又因夕阳照过来,让他脸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楼下,水乔幽能够感知到楼上的目光,但未在意,不再抬头去看,步伐不变。

    水乔幽一进自己住处所在的那条巷子,就看见夙秋靠在离远门不远处的墙边等她。

    夙秋见到她回来,环视了四周,见没有其他路人,直起身给她见礼。

    水乔幽在这里看到他,明白应该是她上次请他办的事有进展了,将他请进了屋。

    夙秋没有拒绝,跟在她身后。

    甜瓜在后院喂马,水乔幽让他先回去。

    甜瓜不知夙秋已在外面站了许久,听到水乔幽吩咐,亦没有起好奇心,快速离开了。

    宅子里只剩二人,水乔幽请夙秋去里面坐,夙秋却往后门走,示意她跟着他。

    水乔幽瞧着他踏过门槛,思索一息,步往后院。

    夙秋没有拘谨,径直走向了她的邻居家。

    水乔幽看着他的走的方向,目光在他身上与邻居家打了个来回。

    夙秋到了门前,停住了脚步,用眼神示意她自己开门。

    水乔幽迈上台阶,扫了他一眼,面上情绪不显。

    两人互看一息,夙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容易引误会,开了口,“你要的人在里面。”

    她要的人?

    红绮。

    水乔幽侧耳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听到声音,推开了房门,眼睛一扫,借着屋顶的天光看到人在右边角落。

    水乔幽进门,走近一看,发现人原来是晕过去了。

    地上的人看上去比以前要憔悴很多,但还是能够认出就是失踪了许久的红绮。

    大白日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带了个大活人过来还没被人发现的。

    夙秋看着屋里的别具一格,不是很想进去,靠在门口道:“她只是晕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就会醒的。”

    水乔幽看着红绮身上的不错的料子与首饰问道:“你在何处找到她的?”

    夙秋态度依然冷傲,语气却敬重了一些,“按照你说的,我在庆王府周边找了一圈。昨日,在大司农的府上找到的她。现在,她是大司农三儿子的新宠。”

    “大司农?”

    “也在鹤林街上。”

    “大司农府上可会有人找她?”

    夙秋淡淡道:“她与人私奔了。”

    水乔幽回头看向他。

    夙秋多说了一句,“这是大司农那三儿媳的谋划。”

    水乔幽很快会意,正要将目光收回去,夙秋没有心虚地补充了一句。

    “我顺便给她们帮了点忙而已。”

    听着他这话,水乔幽想起了跟着楚默离那段时日的他,也明白了,这事不会有任何麻烦。

    “剩下有想知道的,你自己问她。”

    夙秋不喜欢审讯这种事,没有打算帮这个忙。

    他与她说起另一件事,“庆王府那个叫无一的幕僚还没找到,好像是被人掳走了,庆王又加派了人手在城外秘密寻找他。此人的失踪能让庆王如此上心,要么身份不简单,要么是知道一些庆王府的秘密。”

    夙秋说着,看到水乔幽情绪毫无变化,脑中忽然冒出一种直觉。

    这人的失踪,不会,与她有关?

    他想法刚起,水乔幽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水乔幽直言相告,“人,他们找不到的。”

    当真如此!

    无一,无遗?

    被她盯上,这算无遗策失算,夙秋觉得也很正常。

    水乔幽没再多说此事,诚心向他道谢,“这几日,多谢小公子了。”

    夙秋听出她是没想再说那人,傲气的他虽然有疑,却也不屑追着她问。

    人是被她弄走了,那也无需他再关注。

    既然没他事了,他也不再多留,抬手告辞,转身走人。

    水乔幽手上那个镯子,她又钻研了两日,还是没有取下来,她想起夙秋素来喜爱拆卸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什,看出红绮一时半会还不会醒,先将人搁在邻居屋里,又喊停了他。

    “小公子,请等一下。”

    夙秋盯着她手上的镯子看了片刻,断定道:“它没有机巧。”

    他说没有,那就绝对是没有的。

    水乔幽诚心请教,“可还有其它办法可以将取下来?”

    夙秋抬起目光,不敷衍地回答:“你可以将它剪了。”

    水乔幽望着手上精致的镯子,稍有犹豫。

    工艺如此复杂的镯子,若是剪断,要还回去,就得重新接好,只怕工艺不比重新打造一个简单,需要的工钱自然也不会是少数。

    建议,夙秋已经给出,看天要黑了,他不再多留,水乔幽没有让他找地方安置红绮,他就将人留在了这里。

    这些事,可否告知其他人,水乔幽没有叮嘱他。她不叮嘱,他也没问。

    镯子在水乔幽手上待了几日,她从最开始的不习惯,也渐渐适应了它的存在。

    水乔幽盯着镯子上的月亮上那两道划痕看了须臾,暂时不再管它,又返回邻居家。

    进门之后,她关上了房门,红绮还未有清醒的迹象,她没想办法将人弄醒。

    一刻之后,她一个人从邻居家出来,外面天已黑,邻居家里依旧静悄悄。

    楚默离下午去了京兆府,出来时,夜幕已经落下。待他回到王府,戌时都已过半。

    他刚迈过门槛,听到他回府了的顾寻影快速赶来。

    楚默离瞧着她的步伐,边走边问,“有事?”

    顾寻影给他见礼的手速度放下,“庆王今日见过水哥哥。”

    楚默离目光微沉,“何时?”

    安王府的人近日有注意与何、郑两府有关的所有府邸,庆王行踪自然也不例外。

    顾寻影详细禀告了当时的详细情况,关于两人在酒楼里的具体情况,他们就不清楚了。

    楚默离听着水乔幽没待多久就离开了且人完好无损,目光又稍微恢复了些许。

    顾寻影跟在他身后,犹豫一息,另禀了一事。

    “另外,还有一事。水哥哥的兄长今晚邀请了夙沙公子去袁府做客。”

    楚默离听着她拗口的称呼,停住脚步。

    顾寻影见状,心中赞叹自己的聪慧。

    她就知道这是大事。

    “不过,水哥哥没去。”

    楚默离听到袁松特意邀请了夙沙月明去袁府做客,水乔幽却没在,脚下步伐恢复,眉心微微一蹙。

    袁松找夙沙月明,难不成也有事请他帮忙?

    “可知原因?”

    “这个属下暂时不知道。”顾寻影试探问道:“明日属下去打探清楚?”

    楚默离没有说话,脚步未停。

    顾寻影心领神会,不再跟着他。

    楚默离还需写份折子,写完后回到水乔幽那时,夜色已深。

    水乔幽还坐在窗前雕刻那枚印鉴,楚默离看到昏黄的灯火印在她脸上,一日疲惫一扫而空。

    水乔幽听到动静,往院门口看了一眼,与他视线对上。

    楚默离步伐稍微加大,推门进屋。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水乔幽闻着淡淡的药味……既然知道这么晚了,他怎么就没忘这件事。

    她仍旧不喜喝药,可在楚默离坚持不懈下,一日一次变成一日两次地监督她,她似乎也习惯他每次带着药来这件事了。

    “晚点就睡。”

    楚默离瞧着遮在她衣袖下的镯子,眉眼染上了夜风的轻柔,将药摆在她面前,“那先将药喝了。”

    水乔幽手上刻刀停住。

    看着水乔幽喝完药,楚默离才去洗漱。

    此时的邻居家里,依旧静悄悄的,与以往没有区别。

    他再回房,水乔幽已经熄灯上床了,窗户留了一半透气。

    楚默离闻着屋里还没完全散去的淡淡药味,嘴角微微上扬。他也没再点灯,摸黑到了床边。

    蚊帐掀开,便看见水乔幽又躺在正中间。

    他心里无奈一笑,挨着她躺下,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水乔幽就到了里面一点。

    “今日,三哥找你了?”

    这是在中洛,水乔幽也不意外他知道庆王的行踪,“嗯。”

    “又是游说你?”

    水乔幽挪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他还问了我,与你可有私交。”

    楚默离沉思,“近日,我会多注意。”

    水乔幽抬眼望向他。

    楚默离同她报备,“明晚,我会回来的比较晚,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他以为她晚睡是在等他?

    水乔幽看他装傻,直言提醒他,“这里不是你的王府。”

    楚默离一点不受她话语影响,搂着她的手没有松,以问代回,“那你近日可要随我去王府住?”

    水乔幽似乎理解了一词。

    充耳不闻。

    楚默离反是与她好商好量,“若是你觉得王府不方便,那你去都水台附近的那座宅子住也行。”

    水乔幽放弃了与他讨论这事,闭上眼睛休息。

    须臾,耳边听到楚默离轻轻叹息一声。

    她睫毛轻轻一动,不再睁眼。

    楚默离看她要休息了,袁松邀请夙沙月明的事,他不知具体情况,还是没问她了。

    翌日一早,楚默离出门后,水乔幽也未再多睡,起床洗漱。

    回到前面,天依旧没有大亮。

    她没进房间忙碌,拿了盏油灯,端了碗粥,推开了邻居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