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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 第153章 不方便的

    防爆车开道,救护车居中。

    我保持着足够的警惕。因为陈濯不回应,意味着他不会放我离开,他要跟我一决高下,也决生死!

    车窗外的江城,城市的轮廓被霓虹勾勒,高楼如巨人披着宝石镶嵌的外衣闪烁着,玻璃幕墙反射着七彩的绚烂,时而如极光流转,时而如星瀑奔涌。

    车流在高架桥上蜿蜒,俯瞰下去,道路是光的河流,前灯像是耀眼的星辰,尾灯像是是跃动的火焰,出租车顶灯则像散落的金砖。如同发光的dNA链波光流淌着,缠绕着这个偌大城市!

    盛世如斯!

    高架桥底的阴影里,一对情侣影影绰绰依偎着的剪影一晃而过,蒸腾的热气在无数行人就脚下的拖鞋间离乱,载歌载舞的老人们来不及擦去额头的汗珠,俗气的音乐鼓点躁动着这个城市的心跳!

    灯光未及的巷口,大排档的煤气灶腾起青白火焰,人间烟火就在一念间成形,感慨这个世界如此生动,而我将要远离!

    总说那条江是母亲,游轮划开母亲绸缎般的脸颊,搅碎两岸鳞次栉比的倒影,霓虹的色块在水中荡漾,依稀看到了悬浮的尘埃......

    当车辆驶离核心区,灯火渐疏。路灯变成暖黄的孤岛,浮华过后,人间最真实的底色,迫使我油然而生淡淡的悲伤!

    这是一段离开的旅程。可是发自肺腑的意念,并不想离开!

    我生于斯,长于斯!谁也没有权力让我离开,可是可以动用权力逼我离开!

    从来没想过要活得这么悲哀,这么惶恐!

    我只是想过点与世无争的日子,可是,那两双无形的黑手,总是若有似无的把我往这个旋涡里拽。

    我甚至有时候都觉得,我可能根本逃不出这个旋涡。从我认识夏明月之后,我就已经被拖进了这个漩涡,无论我怎么挣扎,貌似要挣脱上岸了,可是那两双黑手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从水底下抓住了我的双脚,把我又拖了进来........

    这不是说谁死了就会结束的游戏!这真的是一个漩涡,一个千百年来的惯性形成的漩涡,权力,自私,残忍就是这个漩涡的助推器,让这个旋涡拥有了永动机一样的离心力,身在其中,早晚会有那么一天,被甩飞,甩干......

    机场很快就到了,高耸的指挥塔台闪烁着亮晶晶的灯火。圆形的玻璃窗里,控制着这地上趴的,天上飞的,即将降落的所有飞机。

    眼下是晚上十一点,起降的飞机不是那么多。总觉得这里的灯火有些恍惚,偌大的机场更是有些渗人。

    夜色如墨,机场的灯光在远处闪烁,像散落的星辰。我租赁的私人飞机静静地停在那里,舷梯已经放下,金属的阶梯在探照灯下泛着冷光,仿佛通往自由的最后一道门。

    左冬薇仍在沉睡,呼吸平稳,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两个北欧护士动作轻柔地将她抬上担架,金发在夜风里微微飘动。她们步伐稳健,走向舷梯,而我紧随其后,神经绷紧到极限。

    十米。不过十米的距离。

    踏上舷梯,飞机引擎的低鸣就会成为我们的庇护,哥特兰的海风就会洗净这片土地的血腥。可这十米,却感觉是横亘在生死之间的天堑, 我大气都不敢出,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四周亮得刺眼,可光亮的尽头是无边的黑暗。警卫们早已散开,夜视仪的绿光在暗处扫荡,像野兽的眼睛。我死死盯着塔台——那里是狙击手唯一可能的制高点,明晃晃的窗口像一张张贪婪的嘴,随时可能喷吐死亡的火焰。

    我很想让警卫上去查看一番,可是就这么几步路......

    一步、两步……左冬薇的担架已经上了舷梯,护士们的背影在灯光下晃动。我紧跟其后。

    最后三步。

    我忍不住回头,目光再次锁定塔台——

    砰!

    一声闷响,像是 谁在我耳边冷笑........

    肉眼可见的担架上炸开一朵刺目的血花,鲜红在惨白的病号服上迅速晕染,像一朵妖艳的花在黑夜中绽放。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瞬间冻结。

    “不——!!!”

    护士的尖叫声撕裂夜空,我本能地扑倒,可第二枪已经呼啸而至——

    噗!

    子弹擦过我的后脑勺,滚烫的金属撕开皮肉,颞骨传来剧痛,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下。世界在眩晕中倾斜,可我的眼睛仍死死盯着左冬薇。

    她的身体在舷梯上痉挛,鲜血从担架边缘滴落,砸在地上,像一场无声的雨。

    她的嘴唇颤抖着,手指无力地抓向虚空,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只能任由生命从指缝流逝。

    我的喉咙里涌上铁锈般的腥甜,想嘶吼,却发不出声音。

    第三枪来了。

    这一次,瞄准的是我的眉心。

    砰——!

    千钧一发之际,我的身体先于意识翻滚,子弹擦着耳畔掠过,在机舱外壳上溅起一串火星。

    “塔台!狙击手在塔台!”警卫的吼声在混乱中炸开,枪声四起, ,可那扇明晃晃的窗口早已归于死寂,仿佛从未有人存在.......

    我挣扎着爬向左冬薇,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血已经浸透了我的掌心。她的瞳孔在涣散,嘴唇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远处,警笛声撕破夜空,可一切都太迟了。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仰头看向塔台,恍惚间,似乎真的看到一抹残影在天边冷笑.......

    那突如其来的剧疼,直接让我晕厥,最后的一丝意识里,是第二朵血花绽放.......老天,如果可以,都绽放我的身体上可好????

    ........那血花啊,不可以绽放在那里啊......老天爷.......不要这样.......

    .........

    我们眼中的世界,从来不是客观存在的。它只是我们内心的投影,是快乐与痛苦的画布,是天堂或地狱的倒影——多么可笑的理论!仿佛一切苦难都可以用“心境”来解释,仿佛只要内心足够强大,就能无视现实的残忍。

    可现实呢?现实是一颗子弹撕裂空气,狠狠剜进我的血肉!

    我中枪了。

    清醒的每一秒都疼得钻心,但我没有喊疼——因为这一枪,是我亲手奉上的!是我天真的信任、可笑的善良、愚蠢的退让,将子弹推入了枪膛!

    我再一次倒下,感受着崩溃从骨髓里渗出。是时候了……是该撕开那层虚伪的赤诚,是该把所谓的“善良”丢进地狱里焚烧!

    子弹擦过我的头颅,在颞骨上犁开一道血沟。医生说这是“轻伤”——去他妈的轻伤!真正的伤口在更深的地方:在我的妻子腹中,在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

    那一枪不是瞄准左冬薇的。

    是冲着我的孩子去的。

    狙击手的十字线死死锁定了她的腹部,子弹击穿的不仅是血肉,是一个父亲的全部希冀。第二枪直奔我的眉心而来,若不是本能的一闪,此刻我的脑浆早已泼洒在舷梯上。

    死了倒好……死了就不用面对这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其实那样真好,不用想这么多,不用这么悲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无辜的小生命啊!爸爸真的对不起你........

    我真的很想保护好你,让你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看着你哭啼,听着你咿呀学语,扶着你走路,追着你奔跑,给你讲故事,讲道理,陪着你长大,看着你成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对着虚无呢喃,仿佛这样就能穿透生死,触碰那个永远无法降生的灵魂。我曾幻想过千万次他啼哭的模样,幻想过牵着他蹒跚学步,幻想过在哥特兰的海风里教他认识这个世界……

    现在只剩下一滩血,和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

    陶哥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凶手是女性,用LR4狙击步枪……塔台的人全死了……”

    我盯着苍白的天花板,如同我的愤怒!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去他妈的老天?

    当年追捕吴潇时,我的一颗子弹误杀了她的孩子!

    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可老子又不是有意的!那是生死较量!是你死我活的枪战!

    可如今呢?凭什么用我孩子的命来体现你的“公平”???

    她特么是个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悍匪啊!

    凭什么为了她这样一个悍匪的公平,让我这样一个从未伤害无辜的人承受这种凌迟般的痛苦?!

    “武大华接管了案子……”陶哥顿了顿,“冬薇醒了,但状态很差……”

    差?怎么能不差!她的子宫里曾跳动着一个生命,如今只剩下一道狰狞的弹孔。而我躺在这里,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悔恨的毒液腐蚀五脏六腑。。。。。。

    我根本就不敢想她现在有多脆弱。

    刚刚失去了父亲,如今又失去了儿子.......任何一个女人都扛不住这样的双重打击........

    我不由得痛苦的闭眼.......

    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因为我才是伤害她的罪魁祸首!

    是我的天真,我的犹豫,我那该死的理想化,作死的权衡!我明明可以更狠,可以更早斩断一切威胁,可我偏偏选择了那条自以为“周全”的路。

    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的孩子没了,我的妻子被接连重创.......而我——躺在这里,连复仇的力气都没有。

    爬上去吧…… 把天捅破……

    在那之前那我就成为最恶的那一个。

    你个狗日的不是喜欢偏袒恶人吗????

    .........

    时间过得很慢!

    可是总是会治愈没有死的我们。

    当我可以下地的时候,我就开始承担起了照顾左冬薇的责任。

    她不是心情不好,她是根本就没有心情。

    每天都睁着眼,不是哭,就是发呆!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在打一场仗,于她而言,这辈子最硬的仗........

    我也没问这里是哪里。

    反正是医院,反正是在国内!

    我也没有想过要走。

    不走了! 真的,走了,不还是得回来?

    更何况,我的儿子........ 对,是个儿子........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鼻酸, 忍不住看窗外,那里有一棵石榴树,硕果累累........

    石榴里面很多子!

    所以,老家很多人种石榴,图个多子的寓意!

    我种了那么多的石榴,那么多子, 却连自己的儿子都没有保住.......

    我异常的冷静!我不允许自己陷入自怨自艾中。

    走到这一步了,是算不了的!

    毕竟每晚都有在做噩梦,那个满脸是血的婴儿,哇哇的哭着,一直哭........

    ........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我感觉一切都好了。 身体没问题了。

    只是老婆的问题似乎有点大, 还是不愿意说话,偶尔会跟我聊几句,但是再也没有之前的那种随意,亲密........

    她还没打赢那场仗!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赢!

    医院居然是 中州的医院 。距离江城还有四百公里。

    向珊珊来了。

    是我要见她的。

    黑框子眼镜真的很迷惑人。清冷的外表,不擅长沟通,让我总以为她很幼稚!

    实际上她很能干,真的!

    “你找我? ”

    我点点头,“我要去办点事! ”

    “找我帮忙?”

    我点点头,“对!帮我照顾好我老婆! ”

    “放心! ”

    “你还在文州工作吗? ”

    “是的! ”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大师哥可以当几个月文州市局的局长? ”

    向珊珊没有 正面回答我,“现在的马局 不是他的战友吗?算是一路人了! ”

    我摇摇头,“ 我们互帮互助好不好? ”

    我并没有强调什么理由。我只是需要她这么做!

    她犹豫了下,“有点难度........一下子提三级不是那么好操作的........需要点时间!”

    大师哥之前是分局的副局长,副处都没上。

    “开发区分局长应该没问题吧?”

    我当然知道副处到副厅很难。我的目的只是个分局长。

    “ 你要恢复你的警察的身份吗?我查了下,你的辞职报告虽然批准了。但是之前有卧底经历! 部里可以再给你弄个卧底身份,让你重新恢复警察身份! ”

    我果断的摇摇 头,“ 不用!不方便我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