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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逃荒 第298章 逆风而行

    在巍峨庄严的建邺宫中,太极殿内气氛凝重如铅。雕梁画栋间,沉重的气息仿佛把空气都凝滞了。一份份加急的信件,如纷飞的雪花,被匆匆送抵殿堂中央那张御案之上。

    吴帝面色惨白,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般。他的目光紧锁在信件之上,每看一个字,眉头便更深地皱起一分,脸上的肌肉也随之微微抽搐。

    大殿上,群臣们身着朝服,整齐地站在各自的班位上。他们交头接耳,神色慌张,眼神中满是焦虑与不安。

    有的大臣眉头紧锁,不停地摇头叹息;有的在用眼神相互交流,试图从对方那里找到一丝希望,却只看到同样的迷茫与无措 。

    整个大殿中落针可闻,唯有信件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众人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

    陡然间,吴帝双眼圆睁,青筋暴起,怒发冲冠。只见他猛地抬起右手,“啪”的一声,将手中最新的那张信纸重重地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之上,随即怒骂道:“实在是太可恶了!”

    众人被吴帝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怒拍吓得浑身猛地一颤。刹那间,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紧接着,大臣们纷纷回过神来,赶紧躬身行礼:“陛下息怒,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父皇,究竟发生了何事?” 话音未落,太子也匆匆从班列中跨出,躬身询问。

    “岂有此理!”吴帝花白的胡子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颤抖,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模样仿佛要将胸腔内的怒火一股脑儿随着呼吸喷射而出,想竭力迫使自己平复下来。

    片刻之后,吴帝才缓缓回过神来,脸上的怒容稍稍褪去,却仍是布满阴云。

    或许是信中的内容实在太过不堪,让他难以启齿,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声音低沉地向众人通告:

    “蜀、越两国的交涉已然失败,与胡人的联盟也未能达成。”

    吴帝话落,殿内瞬间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声,群臣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震惊与忧虑。

    这时,一个文官连忙出列,一脸焦急万分,开口道:“陛下圣明,切切不可动怒!微臣以为,这仗实在打不得。胡、蜀、越三国此番来犯,说到底不过是觊觎我朝物资。

    既是如此,便尚有转圜余地。恳请陛下再遣使团前去商议,或许能寻得和平解决之法,免百姓于战火涂炭,保社稷之安稳啊!”

    “还谈个屁!” 刹那间,一员武将猛地踏出一步,用手指着那位文官大声道 :“蜀、越两国贼人,竟偷偷潜入我吴境,烧杀掠夺,滥杀无辜!如今我吴国已接连丢失数郡,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中苦苦挣扎,生灵涂炭 。

    这屎都到腚门了,竟还想着谈?简直荒谬至极!依本将看,还不如收缩战线,集结兵力,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拼?拿何拼之?皆乃一群鲁莽之徒,终日好勇斗狠。”此时,那些文臣亦指着这些武将斥道,“常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今粮草安在?”

    “那也好过坐以待毙!”武将们也毫不让步,“能杀多少算多少,我等乃吴国人,若真要死,本将也只愿战死沙场!”

    听到大家各执己见,争论不休,太子忽然无奈的笑了笑:“如此看来,六妹所言不假…”

    吴帝眉头微微一皱,此刻,他已无心再去理会朝堂上文官武将之间的纷争倾轧,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太子,问道:“云儿所言何事?”

    太子朝吴帝行了一礼:“回禀父皇,儿臣记得六妹曾言,弱者无力掌控自身死亡之方式。”

    听到太子这番话,吴帝的眉头紧锁。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仿佛被勾起了一些久远而深沉的回忆。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云儿说得在理。在这世间,弱者向来没有选择的余地。想我朝先辈们打下这万里江山,哪一寸不是靠浴血奋战,而非卑躬屈膝求来的。”

    吴帝猛地一拍案几,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他目光如炬,凛冽而决绝:

    “既然局势已然如此,那我们便与他们决一死战!若此战得胜,朕必能一统天下,成就不世之功;即便战败,沦为弱者,朕也绝不推诿,坦然认下!”

    此话一出,所有文臣一惊,然而满殿武将却是热血沸腾,齐声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实上,一旦外敌入侵,要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这场战争必败无疑。即便通过求和换得一时安宁,也不过是在屈辱与窝囊中苟且度日罢了,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反之,若能鼓起勇气、奋起反抗,即便最终战败,也算是死得其所,不枉为扞卫家国尊严而战。

    文臣有文臣的顾虑,武将有武将的态度。虽每个人皆有自己的立场与考量,但这天下终归是用血肉拼出来的,没有人比武将更懂这个道理。

    之前吴帝的策略主要是以防守为主,凡事有所克制,期望各方都能见好就收。所以这几十万吴军只有挨打的份儿。

    如今吴帝放弃了幻想,那就意味着已经作出了奉陪到底的决定。如此一来,起码能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虽然那些文臣还是不主张打,但皇帝都拍板了,那这事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得执行。就是他们得回去让妻儿收拾家当,看看哪里可以避难了。

    洛枫逃出洛阳后,立马差人将谈判的结果和胡人的态度写成书信,传回了建邺。

    沈珺这次过来,带了五十名骑兵在城南等候,洛枫与她分别后,便赶过去和他们会合了。他并不打算回京,而是准备在兖州与胡人周旋一番。

    兖州与豫州唇齿相依,一旦为敌人所据,整个吴国便会被拦腰截断,陷入首尾难顾的危局。届时冀州将彻底孤立无援,恐难抵攻势而不攻自破。

    更需警惕的是,兖州的陈留、济阴、高平、泰山四郡皆与豫州接壤,倘若冀州失守,这几郡必将成为流民逃难的唯一通道。

    因此,守住这四郡中的至少一座城池,已成为洛枫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唯有这样,才能有效阻断危机蔓延,为局势争取转圜之机。

    陈留有徐谦在驻守,洛枫便准备绕道高平郡,打算在郡城构筑防线,最大限度抵挡极有可能南下的敌军。

    不过,这终究是他暗自筹谋的计划。而远在京城的吴帝,此刻正被朝堂的要务忙得晕头转向,既无暇顾及那些流民,更无从知晓洛枫这悄然推进的布局。

    然而,当洛枫刚踏入高平地界时,看到无数民众如潮水般朝着南边涌去。

    放眼望去,只见那广袤无垠的雪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在狂风中艰难挣扎。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惶恐、饥饿与严寒。

    他们的身躯在朔风里瑟缩,脚步踉跄而凌乱,眼神中满是对未知前路的恐惧与迷茫。

    洛枫见人群中有一对老夫妇正匆匆赶路,神色焦急,便快步迎上前去,微微欠身,语气恭谦有礼:

    “二位,实在抱歉,耽误了你们的行程。不知二位此番欲往何处?”

    对方看了一眼洛枫,虽然穿着也一身平民的行头,然而温文儒雅,却气宇轩昂,后面还跟着不少随从,这显然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那老者连忙躬身应道:“这位公子,我二人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眼下只能跟着前面的人群一同走,他们往何处去,我们便只能跟着往何处了。”

    洛枫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满是关切,紧接着追问道:“大叔、大娘,还想再劳烦二位告知,二老是哪里人氏?”

    “我等皆是琅琊郡人!”

    洛枫眉头微微蹙起,心中疑云顿生。琅琊郡地处兖州最东边缘,按常理说,一旦有变故,周边流民理应往琅琊郡方向奔逃寻求庇护才对,可眼下情形却透着反常。

    琅琊郡的百姓竟然率先踏上了逃亡之路,这究竟是为何?洛枫望着老夫妇,又急忙说道:

    “如今吴境战火连绵,处处兵荒马乱。按理说,琅琊郡地处最东,又紧临东海,相较其他州郡本应更为安稳。但看二位如此仓促逃难,其中想必另有隐情,不知可否为我细说一二?”

    “啊?”老夫妇先是一愣,脸上满是诧异,随即连忙解释道:“公子莫非未曾听闻?如今济阴、高平等诸郡早已失陷,再耽搁片刻,怕是连逃命的机会都要没了,我们这才这般匆忙赶路啊!”

    “什么?失陷?”

    听到对方提及济阴、高平这些郡都已沦陷,洛枫心头猛地一沉:这岂不是说,整个兖州都快要保不住了?

    他此刻才刚踏入兖州境内,对眼下的局势还一无所知。记得不久前他奉命出使洛阳,当时的陈留郡尚且安稳如常,就更不用说济阴、高平这些郡了。

    冀州有十万大军驻守,徐谦的十万大军也在陈留,怎么才过了这么短时间,兖州就面临沦陷了?洛枫不禁面露惊愕之色,只觉难以置信。

    他心里清楚,这些胡盟联军擅长攻城不假,但这也实在是太快了,快得超乎想象。他纵马狂奔,却依旧追赶不上那如潮水般推进的胡盟大军。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骑马疾驰到洛枫面前,马未停稳,护卫便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躬身抱拳禀告:

    “殿下,十二里外发现一股不明骑兵,约五百人,正一路追杀沿途流民 。”

    洛枫闻言,眉头瞬间拧紧,神色凝重。须臾,他低声喃喃道:“高平绝不能丢!”

    “殿下,这可如何是好?”那名护卫急声请示道,“我方眼下仅有五十骑,可对方却足有五百之众!兵力相差如此悬殊,咱们…”

    洛枫先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众人,随即转过身,望向那片如潮水般涌动的老弱妇孺,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不容动摇的坚毅。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陡然提高:“你们怕不怕死?”

    被洛枫这般陡然一问,众人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齐声朗喝:“我等视死如归!”

    这五十人都是沈珺精心挑选的死士,本来就肩负着潜入敌后护送洛枫回京的使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又怎么会畏惧死亡?

    “好!”洛枫猛地从马背上取下弓弩,眼神中骤然掠过一抹凛冽杀意,“兖州往南便是豫州,豫州再往南便是扬州。一旦敌军攻破豫州,扬州便会岌岌可危!这群敌寇想让我等国破家亡,你们可否答应?”

    “绝不答应!”

    “好!”洛枫高举手中弓弩,声如惊雷,“那你们便随本皇子杀回去,把高平郡城给我夺回来!”

    “杀!杀!杀!”众人齐声怒喝,声震四野。

    “好!接下来所有人听我号令!”洛枫朗声下令,目光锐利如锋,“兵力有悬殊,不等于实力便落了下风!

    即刻派二十骑前去阻击,务必且战且退,缠住敌军!其余人随我到前方布设陷阱!另外,传令给百姓,但凡愿随我一同杀贼者,肉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