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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逃荒 第309章 誓死追随

    墨色夜幕笼罩大地,凛冽的寒风如千万把锋利钢锯,在天地间肆意撕扯。

    呼啸声裹挟着冰雪挤压碎裂的脆响,每一声都似冰刃划破寂静。刺骨寒意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仿佛将周遭瞬间凝成一座死寂的冰窖。

    在一座残败的庙宇中,正殿的门窗被枯枝乱柴封堵得严严实实,却仍有阵阵寒意顺着层层缝隙渗入。

    那寒意就似无形的尖刃,顺着裂缝疯狂钻袭,赤红的火苗在冷意中瑟缩颤抖,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被无尽的寒夜吞噬。

    篝火明灭不定,昏黄光影勾勒出一位颀长匀称的女子轮廓。

    她轻倚跳动的火苗,缓缓褪去衣衫,月光般皎洁的肌肤展露无遗——天鹅颈优雅舒展,纤腰盈盈一握,腰臀间流转的弧度恰似春水漫过堤岸,柔美中暗藏力量。

    然而,一支箭矢却突兀地插在她雪色的脊背,深深没入肌理。那殷红血迹顺着腰脊蜿蜒而下,宛如寒冬中骤然绽放的红梅,在破碎与完整间,勾勒出了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公主,你忍一下。此箭并未伤及腑脏,待拔出箭后及时止血消毒,便可痊愈。”跪在她身后的另一名女子说道。

    “无妨,拔吧!”洛云喉间溢出沙哑的字句,猛地深吸一口气,眉尖不受控地轻轻一颤。

    她将头撇向一旁,后颈绷出冷玉般的弧度。恍惚间,那个男人随意地扎起长发,嘴角噙着调笑的不羁模样,又毫无征兆地撞进眼底。

    “你说…他现今于山上在做什么?是否又是在鼓捣一些未曾现世的新奇之物…哼!”

    洛云话音未落,忽觉后背传来一阵刺骨剧痛。她死死咬住下唇,额间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喉间溢出压抑的一声闷哼。

    沈珺动作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将箭矢拔了出来。暗红的淤血不止地涌而出,瞬间在洛云那素白的衣襟上绽开狰狞的血花。

    “公主,属下这就帮你包扎!”她指尖捏起一把金疮药迅速为洛云敷上,另一只手扯出绷带利落缠绕着。

    那雪白的纱布层层裹住伤口,随着动作翻飞,很快将渗血的创面牢牢压住。

    “公主,你感觉如何?”沈珺一边帮洛云穿上衣物,一边询问道。

    “死不了…水,给我倒点水!”洛云泛白的唇角微微抽搐,气若游丝的话音里裹着沙哑的喘息。

    薛定曾经说,失血过多一定要及时补水。虽然她很少受伤,但他的每一句话她都十分认真对待。

    沈珺连忙从篝火旁拿过水囊,一边撑扶着洛云,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水囊口轻抵至洛云的唇边,“公主,水…”

    等洛云喝完水,沈珺扶着洛云侧身躺下,便急忙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火,又翻出一块肉,架在篝火上炙烤了起来。

    由于气温太低,即便守着熊熊的篝火,刺骨寒意仍渗入骨髓,冻得皮肤生疼。

    现在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沈珺也不敢开门瞧瞧,反正那狂风呼啸就如万千野鬼在旷野中游荡哀嚎。

    见洛云苍白的脸色稍有缓和,沈珺一边往火中添柴,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公主,追杀你之人…当真是那五圣之一延尔勒?”火苗噼啪炸开,映得她眉间的忧虑愈发浓重。

    “嗯,确是此贼…若是换作他人,我虽未必能胜,但也不至于负伤。据传草原之狼双刀似狼牙,凶狠至极,不想其箭术亦是如此厉害。”

    洛云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黯然,声音低沉而沙哑:“可惜,为阻延尔勒,其余人皆已舍生忘死,喋血疆场,唯余我一人仓皇出逃。唉,若非此猝不及防之寒流,我恐亦难逃此劫。”

    “珺姐姐…”洛云微微挪动调整了一下身姿,轻声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沈珺单膝跪地,身姿紧绷,声音中满是愧疚与急切:“启禀公主!属下自洛阳城出发,前往秦州,途中偶遇一群西行的胡贼,遂一路暗中尾随。直至长安地界,于一处小镇,属下才终得见公主与诸位夫人身影。”

    “可惜…彼时小镇已被胡贼围困,属下实难突破重围。正当属下欲拼死一战之际,却见公主已率余部朝南撤退。属下奋力追赶,终是未能跟上。”

    “此后,属下便沿着所有可能的路径搜寻,直至这座庙宇,方才觅得公主的踪迹。属下护主不周,甘愿领受公主责罚!”

    洛云听罢,心中五味杂陈,忧喜交织。喜的是,她与沈珺二人可以再度配合无间;忧的是,这前路未卜,况且自己还身负重伤。

    她知道沈珺忠心耿耿,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沈珺竟会找到这里来。她们现在身处的地方,位于秦州与荆州交界处。

    “这事岂能怪你,快起来吧…”说着,洛云便想要坐起来。

    沈珺见状,疾步上前伸手搀扶,温声劝道:“公主伤势未愈,还是躺着静养为宜。”

    “不必…”洛云虚弱地摇头拒绝,仍强撑着执意坐起,神情满是自责。

    “原以为绕后突袭能重创敌军,却不想他们竟派延尔勒迎战。是我无能,没能护好吴国子民…”

    沈珺神色急切,连声宽慰:“公主千万不可如此自贬!”

    她轻轻搀扶着洛云,言辞恳切,“战争本非一人之责,更何况公主早已为吴国殚精竭虑、披荆斩棘!这份胆识谋略,莫说女子,便是万千男儿也难及一二!”

    洛云苦笑着挑眉:“几日不见,倒是学了这拍马屁的本事?”

    “属下不敢,只是就事论事!”

    洛云轻轻咬了咬毫无血色的苍白下唇,眸光落在那堆跳动的通红篝火上。

    “罢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珺姐姐,等明日寒流退去,你便返回吴国。留下两日口粮就好,其余物资都带走吧。”

    “不可!”沈珺连忙摆手拒绝,目光坚定如铁,“属下已辞去司隶校尉一职,今后便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卫。公主在哪,我便在哪!”

    未等洛云开口,沈珺接着说道:“沈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属下一人。若说亲人,公主便是属下此生唯一的牵挂。所以就算是粉身碎骨,属下也绝不离开!”

    看着沈珺满脸决绝的神情,洛云一时也没了主意。

    原本,她打算等伤势稍有好转,便寻个地方布置陷阱,把延尔勒等人引入其中,与他们同归于尽。

    在战场上,成功解决一名武圣,其战略价值远超斩杀千军万马。薛定向来不会坐以待毙,而她洛云,同样不是向命运低头的人。

    不过,如今算上沈珺,她们也仅有两人,还与会稽王断了联络,想要像薛定那样将整座城池改造成陷阱,根本不现实。看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要说这世上最了解沈珺的人,非洛云莫属。见沈珺心意已决,洛云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满是惋惜。沈珺明明可以选择生机,却甘愿舍命赴险。

    最终,洛云还是将计划全盘托出。至于沈珺听完后作何选择,去留与否,洛云都不会阻拦。

    “公主,属下斗胆进言。”沈珺神色凝重,洛云的计划无异于以身入局,此举必然是九死一生。

    沈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放心不下洛云罢了。堂堂一国公主,怎能与北狄贼子同归于尽?

    “但说无妨!”洛云早料到沈珺会有异议,之所以把计划说出来,正是为了行动前统一战线。

    “多谢公主!”沈珺欠身行礼,继而正色道:“属下以为,欲解吴国危局,恐怕唯有薛公子能堪当此任。公主尚有更佳之选,便是寻得公子,属下深信,他定不会坐视不理。”

    沈珺话音落下,洛云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眸中尽是黯淡:“纵有惊世才学,终究不过是个凡人。更何况…我又是他何人?”

    下一秒,她周身气势陡然一变,恢复了往日的凛冽霸气,“好了,日后莫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此人!”

    “公主…”沈珺欲言又止,望着洛云冷凝的侧脸,她心中已然明了,只能将未尽之言悉数压下,这事也唯有就此作罢,于是单膝跪地郑重行礼:“接下来公主有何部署,属下必当披荆斩棘、万死不辞!”

    洛云抬手虚扶,语气添了几分亲切:“此处没有外人,不必如此拘礼。” 待沈珺起身,她眸光微凝,沉声道:“过几日,我们易容成胡人流民,先寻机混入雍州。”

    “属下遵命!”沈珺连忙应道。

    其实沈珺也知道,眼下这局势,回东吴她们帮不上什么忙了,与其无功而返,倒不如蛰伏敌后搅局。

    虽然,现在就只有她与洛云两人,但杀人放火这种事情,以她们的身手不过信手拈来。

    …

    在长安城南的小镇上,薛定传令众人停止搜寻,将队伍每三人编为一个小队,分别在小镇各处潜伏了下来。

    寒流的影响愈发严重,他们带来的马匹都被冻死了。现在他们想走也走不成,也只能暂且等到寒流过去再作打算。

    听青慕讲述,当时洛云为了让她们能顺利撤离,将胡人都引到了镇东。薛定前往现场查看,只见那里除了双方留下的一些尸体,连一个活人也没有。

    薛定既不通武功,也不懂侦察,对于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实在瞧不出端倪。不过,有几个队员称,发现了一些朝南延伸的踪迹,他们推测应该有一大批人马朝南边离开了。

    薛定本想下令追击的,但马匹没了,而且寒流的威力比之前强了几倍都不止。且不说在野外,就算在室内也有被冻僵的可能。

    虽然大家都有煤炉,但这玩意儿体积小,热量毕竟有限。考虑到大家的安全,最终他还是决定让众人暂停追踪,留在小镇过夜。

    他找到一处相对背风的宅子,在宅内燃起四堆篝火才勉强不觉得冷。其实薛定没那么矫情,只是青慕受了伤,他想尽可能让她舒服一些。

    趁着这个空档,薛定找了一些肉给青慕熬汤。想当初刚认识青慕时,这丫连七十斤都没有,现在才几个月,身材都开始丰盈起来了。

    其实,她们留在东吴是不用遭这些罪的,但她们还是冒险找了过来。不管怎么说,薛定心里都非常过意不去。

    这会儿宅子里只有青慕和薛定两人,看着薛定正在削肉为她熬汤,青慕缓缓走到薛定身后,忽然,她猛地扑到薛定身上,双臂紧紧地环抱住了他。

    “公子…”青慕声音发颤,带着泣音,“我原以为此生都无法再与你相见了!”那语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悲喜,任谁听了,都不禁心生怜惜。

    薛定微微一怔,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万分:“怎么会呢,哎,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缓缓转身,指尖抚过青慕如瀑的发丝,望着她苍白的唇色与眼中闪烁的泪光,满是疼惜。

    青慕凝望着薛定,目光灼热而恳切:\"公子,今晚让妾身伺候你,可好?\"

    此言一出,薛定眉头微蹙,心中仿若挨了几百个大鼻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与这里的人产生纠葛,以后要是离开了怎么收场?正所谓多少风流,多少折堕。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远比刀剑更可怕。

    其实他在哪都能适应,只是他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那个…青慕,你放心吧,我不会再丢下你们的,除非我死了!”

    薛定刚找了个不算违背良心的理由,然而话刚落,青慕竟突然环住他脖颈,温软的唇便贴了上来。这突袭如惊雷乍响,惊得薛定浑身僵直。

    “青慕…你等等,我是说…”

    青慕猛地伸手按住薛定嘴唇,眼底泪水翻涌:“这一路在尸山血海中艰难前行,我目睹过身首异处的刀客、僵卧雪地的妇孺、曝尸荒野的士兵…”

    青慕哽咽着,继续说道:“我不惧死亡,然我恐阖眼之际忆及今日,会恨自己竟无勇气伸手拥抱你!”

    “哎…”薛定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

    “青慕,你等一下,要不…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青慕揉了揉泛红的双眸,带着几分委屈,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