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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穹铁道:漂亮虫母是寰宇好文学 第363章 我见证他跨过山和大海·过去

    已然熄灭的篝火还尚有余温,铅灰色的云从天地的尽头飘过来,长长的云絮连绵不断,就像是这个聚集地中的人们剪不断理还乱的命运。

    白发的少年安安静静的收拾行李,虽然他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但他还是打湿了一块绒布,仔仔细细的将一直漂浮在沃兰斯身边的小箱子上的灰尘擦拭干净。

    沃兰斯还在睡,可能是因为祂本身也没有什么早起的习惯,所以几乎不会在这个时间点醒过来,白厄拿着一张毛毯,犹豫着想给沃兰斯盖上。

    原来这么强大的人也是会睡懒觉的吗?

    “唔,消耗有点大而已,”沃兰斯突然出声吓得白厄脑瓜顶上的呆毛都绷直了,随后便是沃兰斯带着点鼻音的声音,听上去是刚醒,“抱歉,在未经你同意的情况下读你的脑子了。”

    “读我的脑子?”白厄看沃兰斯没有要睁眼的样子还是选择把毯子盖在了祂身上,然后他笑笑,“没事啊,我并不介意来着。”

    沃兰斯脸上缓缓的睁开了一只粉瞳,这只眼的视线游移着,瞳孔甚至都不太能聚焦,这只粉瞳恍恍惚惚的寻找着白厄的位置,沃兰斯直到在确定自己看到了白厄头上的呆毛之后才收敛了视线。

    看起来还挺可爱的,白厄悄咪咪的伸手戳了戳沃兰斯的脸,温热的指尖带着些许痒意,让祂那只刚睁开的粉瞳又眯了起来。

    有点像是之前跟昔涟在哀丽秘榭遇到的那只占据了草垛上一角阳光的小黑猫,慵懒的伸着懒腰,然后又睡下,也因为自己的强大所以不需要什么警惕心。

    “沃兰斯,你要不要变回去?”白发的少年轻轻喊着男人的名字,虽然是最近才建立起来的羁绊,但白厄就是很信任祂,“我把小箱子擦干净了,这样你就可以一边睡一边被我牵着走了。”

    沃兰斯终于睁开眼睛,祂看着天边将将露头的太阳,灰黑色的薄雾尚未散去,而祂身旁的少年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再次启程。

    “白厄,你现在就要走吗?”沃兰斯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虽说拯救世界很重要,但十几岁的少年不应这样逼迫自己前行,“不跟大叔他们告别吗?”

    少年看出了沃兰斯的担忧,他笑着摇头,些许阳光从他的发丝间穿过:“我想带他们去最近的城邦,这个临时的聚集地并不安全,他们也应该是知道的。

    我心底总有那么一个声音这样告诉我:承应心愿,履险蹈危,只为行力所能及之事,拯救一切应被拯救的人。

    我应该帮助他们,保护他们,在黑潮吞没这里之前,将他们带到更安全的地方去,这就是成为救世主该做的事不是吗?”

    沃兰斯眼中映着白厄的笑容,而在太阳缓缓升起的过程中,那透过阴云照射过来的惨白阳光却是那么刺眼。

    那阳光禁锢着白发的少年,发白的虹光如同篝火燃起后蒸腾起的热流一样,模糊了少年的音容笑貌。

    就好像是这个世界在告诉祂,无论祂做什么,少年最终还是会踏上那既定的命运,祂注定要点燃自己的心魂,作为烈阳,在这个残破的世界升起。

    祂起身向前,然后,在白厄一脸茫然的表情中,将他紧紧的搂住了,祂将白厄护在自己的影子里,似乎这样就能避免他被名为英雄的火焰灼伤。

    “白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沃兰斯松开了自己的怀抱,就如同父亲放手让祂自己来执行这次计划一样,祂只是告诉少年,“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嗯!”

    沃兰斯洗漱回来,就发现了被聚集地的人围成一圈的白厄,少年像一颗努力发光的小太阳,在灰蒙蒙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明亮。

    他挥舞着手臂,声音清亮而充满热忱,描绘着附近城邦的坚固壁垒,充足的食物和更安全的未来。

    他的笑容确实很有感染力,像穿透阴云的一缕微弱却执着的阳光,试图温暖每一张沉默的脸。

    然而,沃兰斯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平静。

    那些围拢的人们,脸上虽然挂着善意的,甚至带着些慈爱的微笑,眼神深处却沉淀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疲倦和深切的,无法动摇的认命感。

    他们的眼眸,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映照着白厄的身影,却没有被他的光芒真正点燃。

    白厄的声音在短暂的停顿后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和坚持:“大叔说最近的‘磐石城邦’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

    我们动作快一点,在黑潮的间隙穿过去,一定可以的!

    那里的守卫很强,有高高的围墙,还有干净的饮水……”

    一位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上前,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拍了拍白厄的手臂,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好孩子,”她的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岁月和苦难磨砺出的平静,“我们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就像……就像我们曾经盼着能回来的那些光一样。”

    “可是婆婆,”白厄急切地反驳,清澈的蓝眼睛里满是不解,“留在这里太危险了!下一次黑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我们得离开!”

    一个身材壮实,但眼神同样疲惫的中年男人,在昨日热情地给白厄分享过肉干的那位,此刻也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白厄小哥,你的心意我们领了,真的。”

    他环视了一圈沉默的同伴们,目光扫过那些破败的帐篷和熄灭的篝火余烬:“但这里,是我们的‘根’,哪怕它扎在沙土里,扎在废墟上,也是我们最后能抓住的东西了。”

    “根?”白厄更加困惑了,“可是,城邦里不是更好吗?”

    “磐石的城邦啊……”另一个瘦削的女人抱着胳膊,带着些向往的声音很轻,可比起回答白厄,她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们听说过的,要进那里,需要贡献,需要证明,需要放弃很多东西。

    像我们这样的流民,老弱病残,没有特殊的能力,也没有强壮体魄。

    去了,也不过是从一个露天坟场,挪进一个更拥挤的,需要付出一切才能换得一口吃食的铁笼子罢了。”

    她的声音没有怨恨,只有一种冰冷的,看透现实的绝望,而旁边的一位妇人接上了她的话:“至少在这里,我们是自由的,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地方。”

    “自由?”白厄几乎要喊出来,少年的脸上满是惊愕,“在黑潮的威胁下,这算什么自由?”

    “孩子,”老妇人再次开口,浑浊的眼睛看向白厄,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更遥远,也更模糊的东西,“有时候,能够拥有选择如何死去的权利,也是一种自由。

    我们累了,跑不动了,也不想再去适应新的规则,祈求新的怜悯,我们只想,守着这点最后的自己,在家乡,安静的等风来。”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白厄那一头在惨白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白发上,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的力所能及,不该被我们这群老骨头绊在这里。”

    人群无声地点头,他们的沉默不再仅仅是拒绝,更是一种沉重的,几乎化为实质的告别。

    他们认可少年的理想,甚至敬佩他的勇气,但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筑起了一道名为疲惫和绝望的墙,无声地拒绝了他的拯救。

    白厄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茫然和无措,他那“承应心愿,履险蹈危,只为行力所能及之事”的信念,第一次撞上了一堵他无法理解,也无法用单纯的善意和力量撼动的高墙。

    他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比清晨从脚底蔓延上来的薄雾更冷,他想拯救的人,拒绝了他的手。

    此刻,他心中那个所谓救世主的光环,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沃兰斯远远地看着,粉色的眼瞳深邃如渊,祂清晰地听到了人群中弥漫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放弃的决绝,也看到了白厄的信念第一次出现剧烈的摇晃。

    少年身上那如同初生朝阳般的光芒,正在被这沉重的现实一点点侵蚀,黯淡。

    祂看到白厄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徒劳地抿紧了唇,肩膀微微垮塌下来,像一只淋了雨,又被拒绝了的小兽。

    那根总是精神抖擞的呆毛,也似乎蔫蔫地垂了下来,沃兰斯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又轻得如同拂过指尖的微风。

    祂知道,白厄终究要明白,救世之路并非只有光明和希望,更多的,是泥泞和荆棘,是各种冰冷的拒绝和无法挽回的失去。

    这是成长的阵痛,是英雄必经的淬炼,祂迈开脚步,向人群走去。

    沃兰斯的影子在惨白的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又像一道分割开理想与现实的无形界限。

    人群的目光随着祂的接近而转移,面对白厄时的温和与歉疚,在面对这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时,迅速被敬畏和一丝本能的恐惧取代。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让开了一条通道,沃兰斯没有看他们,粉色的双瞳始终都只凝视着那个站在中央,显得有些孤立无援的白发少年。

    祂走到白厄身边,高大的身躯轻易地将少年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隔绝了那些复杂的目光和冰冷的现实。

    祂的手,轻轻按在了白厄微微颤抖的肩膀上,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白厄,”沃兰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韵律,如同最沉静的深海抚平汹涌的波涛,“尊重他们的选择,也是力所能及的一部分。”

    祂的目光扫过沉默的人群,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责备,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你已点亮了火种,至于他们是否愿意靠近取暖,那是他们的道路。”

    祂低下头,粉瞳对上白厄茫然的湛蓝双眼,沃兰斯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稳稳地托住少年摇摇欲坠的心:“你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别让此地的暮色,遮蔽了你心中的朝阳。”

    沃兰斯的话像一道清冽的泉水,瞬间冲刷掉白厄心头的迷茫和冰冷。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茫然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着悲伤,理解和不屈的光芒。

    他明白了,并非所有需要拯救的人,都愿意被拯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道路是错误的。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眼中的蓝光重新凝聚,虽然不再有之前的无忧无虑,却沉淀下一种更为坚韧的力量。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沉默而疲惫的面孔,仿佛要将他们的选择刻进心里。

    “我明白了,沃兰斯,”白厄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不再有之前的急切,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他向着沃兰斯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们走吧。”

    沃兰斯没有再多言,只是轻轻颔首,祂的目光掠过人群,在某个角落,似乎与那位老妇人浑浊的视线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那目光中似乎包含了太多信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然后,祂自然地牵起了漂浮在一旁,已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小箱子。

    祂没有回到箱子里,而是就这样,以人形的姿态,与白发的少年并肩,转身走向聚集地之外那片铅灰色云层笼罩的,广阔而未知的荒野。

    白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篝火的余烬彻底冷了,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聚集地的人们站在原地,像一群凝固的雕像,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们的身影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渺小而脆弱,却又带着一种固执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喂,那位白发的小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昨天送他们布料的那位大叔,大叔艰难的拖着一柄重剑,踩着被黑潮腐蚀的地面,喘着粗气深一脚浅一脚的追上他们。

    “诶呦,你们慢点,我老啦,我女儿的女儿都快成年啦,跑得慢,”大叔气喘吁吁,然后咣的一声把重剑砸在了白厄身旁,“嘿,没想到这东西还挺结实,在黑潮里泡了那么久都没坏。”

    “大叔,这是?”白厄不明所以。

    “咳咳,”大叔一本正经的拍了拍陪伴了他足足有五十年的重剑,然后又拍了拍自己曾经有着六块腹肌的肚皮,虽然现在只剩下一块了,“这是我的老朋友,想当年,我也在悬锋城当过战士呢。”

    “真的吗?”白厄看了看大叔矮墩墩的身型,不太相信。

    “你这小子,不然我怎么能娶到那么漂亮的老婆,”大叔想起妻子柔和的面庞,声音里满是回忆,“我老婆,那可是树庭当年最杰出的学者之一!

    我女儿,也是奥赫玛最成功的商人之一!

    我女儿的女儿,肯定也是未来最强大的祭司之一!”

    “好了好了大叔我知道了,”白厄原本还有点伤心的情绪早就被大叔的之一之一说得没了影儿,“大叔,你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也要留在这里呢?”

    大叔沉默了一会,突然,他露出了一个带有十六颗牙齿的巨大的笑:“为了遇见你啊。

    你知道吗,我就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好在遇到了你,现在,我终于可以把这老伙计托付出去了。”

    大叔把重剑往白厄手里一塞,就转头往聚集地的方向走去,白厄看着那位大叔的抬手抹眼泪的动作,捏紧了被塞到手中的剑柄。

    他转过头,握紧了拳头,拎起……拎不动,再拎……算了,扛起重剑大步向前,而沃兰斯走在他身侧,面上带着一丝欣慰的微笑。

    他们的前方,是连绵不绝的,高高耸立的磐岩之脊和据说干涸已久,如今可能已被黑潮彻底侵蚀的满溢之杯。

    过去的故事似乎已经翻页,哀丽秘榭的白厄也已经踏上征途,而未来的篇章,正等待着他用脚步去丈量,用鲜血和火焰去书写。

    平庸之人应当如此,方才能做出不平庸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