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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恨却来时 第439章 公堂审判

    这便是应下了,但应得疏离,应得保留了极大的余地。

    曹蘅听懂了晏清禾话中的潜台词——她不反对,但也不支持,一切看沈家和皇帝的意思,这已是晏清禾在当下立场能给出的最大让步。

    她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涌起更深的失落和悲凉。她连忙点头,脸上挤出笑容,“这是自然!禾儿,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这算什么?”晏清禾牵住她冰凉的双手,笑言安抚道,“我有替阿照求娶沈家女儿的权利,贵妃娘娘你就没有?蘅儿,你并不欠我什么……”

    曹蘅哽咽地嗯了一声,却似回避般保持沉默。

    两人再次并肩而行,气氛却已不复之前的轻松闲适。沉默在她们之间蔓延,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苑中回响。

    过了许久,晏清禾望着远处宫墙一角湛蓝的天空,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苍凉,

    “孩子们都大了,转眼间,竟都要谈婚论嫁了。这日子啊,过得真快……”

    曹蘅也望向同一片天空,眼神悠远而复杂,“是啊……”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决心,侧头看向晏清禾,目光里带着一丝恳求与坚定,“禾儿,无论日后孩子们如何,无论他们……会走到哪一步,你与我,我们之间的情分,不要变,好不好?”

    她的话没有明说,但“走到哪一步”几个字,已然隐晦地触及了那个她们都不愿深想却又心知肚明的可能——夺嫡。

    晏清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看着曹蘅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和深藏的忧虑,喉咙有些发堵。

    “蘅儿,你放心,我们永远是挚友。无论前路如何,你我之间,永不相疑。”

    “永不相疑……”曹蘅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反手紧紧回握住晏清禾的手,她用力点头,嘴角努力上扬,却终究化作一个带着无尽酸楚与释然的微笑。

    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在微凉的春风中传递着仅存的暖意。她们都明白,“永不相疑”的承诺背后,是早已悄然弥漫开来的、名为立场的浓雾。

    这浓雾或许不会彻底吞噬她们二十余载的情谊,却注定会让彼此的身影在对方眼中变得朦胧,带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名为“未来”的悲伤。

    夕阳的余晖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落满残梅的鹅卵石小径上,仿佛两条注定要分离,却又在某一刻紧紧缠绕的藤蔓。

    她们并肩站着,望着苑中那株开得最晚也最倔强的白梅,久久无言。风过,几片花瓣无声飘落,像是祭奠着什么悄然逝去的时光。

    ……

    几日后的夜晚,沈府正堂,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沉重的紫檀木家具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压抑与不可置信的怒火。

    沈攸端坐主位,须发皆白,面沉如水,那双阅尽朝堂风云的老眼此刻锐利如刀,紧紧锁着跪在堂下的长孙女沈横波。

    若非是皇后传消息给他,他竟不知他这个一向乖巧聪慧、视为掌上明珠的孙女,居然会背着全家与三皇子私相授受!

    沈彻,永安长公主的驸马、横波的父亲,脸色铁青,负手在堂中焦躁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在紧绷的弦上。永安长公主坐在沈攸下首,紧抿着唇,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痛心与忧虑,眼神复杂地落在女儿身上。十六岁的沈横渡与十四岁的沈横江垂手侍立在母亲身后,大气不敢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对姐姐的担忧。

    沈横波直挺挺地跪在堂下,虽然目光中有着对反抗宗法礼教的决心,但身体还是忍不住地颤抖,她不明白自己与齐瑾之事如何会被家人得知,更不知晓为何一向疼爱他的祖父和父亲,如今竟还变成这个可怕的样子。

    “孽障!”

    沈彻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指着横波,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暴怒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给为父说清楚!你是如何,又是何时,与那三皇子勾搭在一起的?”

    “勾搭?!”横波猛地抬起头,原本倔强的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被侮辱的惨白和难以置信的愤怒,那双明艳的眸子此刻盈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爹爹!你怎么能用如此不堪的词来形容女儿?我与三殿下……我们是真心相悦!发乎情,止乎礼,清清白白!何来‘勾搭’二字?”

    “清清白白?”沈攸苍老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却带着千钧之重,“清白就是瞒着父母尊长,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私相授受?清白就是置家族前程于不顾,行此……此等不知轻重之举?!”

    他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几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祖父!父亲!母亲!”横波泪水终于滚落,声音带着绝望的哽咽,却依旧不肯服输,“我……我钟情于三殿下,他亦倾心于我!这有何错?为何不能在一起?难道身为沈家女,连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自由?”沈彻怒极反笑,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你的自由,就是拿整个沈家去赌?你可知你的心上人是谁?是皇子!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沈家被彻底绑上三皇子的战车!意味着沈家数余年的清誉和苦心经营的前程,都可能因你一时任性而毁于一旦!”

    “那为什么就不能选择他!”横波声嘶力竭地反问道,“你们要是想作肱股之臣,齐瑾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难道你们还想选择别人?”

    “你……”沈彻刚欲解释,就见父亲向他使了个眼神,与皇后同盟之事事关紧要,还不是能够可以对三个孩子畅所欲言的时候。

    “两头下注,首鼠两端,乃为臣之大忌!”沈攸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家,已经有了扶持的人选,你的婚事,必须与家族同进同退!三皇子他绝非良配!”

    “我不懂!”横波激动地喊道,泪水涟涟,“你们为了家族的政治利益,就要活生生斩断女儿的幸福、碾压女儿的感情,是吗?若不能嫁与他,我宁愿终身不嫁!我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她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而且,齐瑾说过,他会来提亲!他是皇子,他向陛下请旨赐婚,到时候你们……你们难道还能抗旨不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