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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时间 第23章 做不到

    “影,这附近有人住吗?”宋枕遥问她。

    “没人住啊,别看这里房子一排排码的整整齐齐,其实开发商卷款潜逃了,一直在国外躲着,问题也就拖着没解决。”晚玉推着个小车在大街上走走停停。

    “你之前说你饼子哥是在商城开店的?”宋枕遥问道。

    “对啊。”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这里都没住人,商城能开的起来,不都倒闭了?”

    “对啊,商城是倒闭了呀,饼子哥也跟着破产了。”晚玉赞同道。

    宋枕遥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战。

    这不,这神明一个个的不是像晚玉一样在乡下当无业游民,就是破产了啊?

    混的连个土豆都不如。

    “饼子哥也是神明?”宋枕遥帮晚玉推了一会儿小车。

    “那是,我哥老大一个的汉子,相貌堂堂,在神明里我哥帅气排第一,没人敢在我哥面前说一声不。”晚玉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两人历尽艰难险阻到达了商场,刚开门就听到“咯啦咯啦”的声音。

    “小心点哦,等下吊顶砸下来脑袋会被砸爆的。”晚玉道。

    “不是,这吊顶质量这么差吗?”宋枕遥道。

    “豆腐渣工程,再加上今年是商城破产20周年,它能撑到今天你应该感动哦。”晚玉要宋枕遥捂住头,免得落一脑袋灰。

    商城里面灰暗,柱子脚下堆了一角的电灯泡子和易拉罐,地上还有破掉的玻璃。

    宋枕遥小心翼翼地跟在晚玉,生怕下一块玻璃掉脑袋上。

    宋枕遥是个观察仔细的人,她发现柱子上有很多红色蜡笔的痕迹,她突然想到自己生活的朝市也有很多街头艺术家,他们会在废弃的场所用自己的画笔创造艺术。

    于是宋枕遥越看那些红色印记越顺眼。

    “墙上的,柱子上的那些是谁的艺术品?泼溅感处理的很好。”

    “这是人体的艺术。”晚玉道。

    “什么意思?”

    “这是血啊,前几年有人在这里犯下连环杀人案,况且废弃场所斗殴事件也多,你指的那一片血迹看上去还蛮新鲜……”

    晚玉认真地分析道:“一般来说血迹消失的速度蛮快的,水泥路上的血迹能保持一个月,齐次是沥青,硬土。”

    “好啦!”宋枕遥跟在晚玉身后,越来越觉得这片地方是个险恶之地。

    路上晚玉叮嘱宋枕遥别踩到席子。

    宋枕遥问她为啥,晚玉告诉宋枕遥这些席子都是流浪汉的,人家白天出去讨饭,晚上还要回来睡觉。

    到了商城的深处,晚玉牵着宋枕遥上楼梯,从大门口一路走到了商城西区,路上看见一个220斤的胖子在吃梨子。

    宋枕遥眼睁睁地看见晚玉把东西放下,然后一把抱住220斤的胖子叫他“饼子哥”。

    “我哥的帅可不是虚的,实打实的,由内而外的英姿飒爽!”

    “小白脸?你小瞧我哥的魅力了,他胳膊上可不缺结实的肉!”

    “到底多帅?全球帅哥榜前十吧,胸肌引领宇宙潮流的级别,腿比车模的还更胜一筹,要让我哥上台?内娱没有那个实力。”

    晚玉说的不假,她哥确实不虚,平时很注重摄取营养,一看就很……健康。

    胳膊上的肉虽说不结实,但胜在量大,一条胳膊一般5~7公斤,他哥的胳膊稍稍重了几倍,但看起来更有震慑力,威武雄壮。

    胸肌也不错,至少是晚玉的两倍。

    宋枕遥礼貌地和晚玉的饼子哥打了招呼。

    饼子哥便问宋枕遥要不要进来坐坐。

    出乎意料,饼子哥的屋子很干净,里面趴着一条老黄狗,一张梧桐木的桌子放在窗前,上面顶着些花花草草。

    “影,你很久没到霞市来了,上一次你来的时候还畏头畏尾的,现在就没那么青涩。”

    饼子哥一开口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和他略显粗犷的长相不一样,他说话不疾不徐,发音也是非常清晰。

    “来看看哥你。”晚玉将宋枕遥带到沙发前“哥最近过的还好吗?听说你最近在看中医的书,有看伤寒杂病论了吗?”

    “看是看了,但记性不好记不住,在中医诊所里帮忙打杂,病人问个症状我都答的支支吾吾,便也不好意思留下给人添麻烦。”

    “哥别想太多,咱一不偷二不抢的干嘛羞愧?况且只是在中医诊所打杂收拾卫生,又不是当医生,不用太多顾虑。”晚玉宽慰着饼子哥。

    饼子哥看着晚玉,他的目光显得混浊。

    “影,我开始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晚玉沉默着握住了他的手。

    “影,我现在真的很痛苦,所有的记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交杂在一起,昨天发生的事和以前发生的事都好像发生在同一个下午。”

    “前程没了,往日从事的精密工作上漏洞百出,好不容易开个小店附近的地产商又卷款潜逃,这无休无止的生命就是诅咒吧,厄运如影随形。”

    “影,为什么我不能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明?”

    “上天又为什么要给我一个许愿的机会?”

    “只要许愿,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但只要许愿我就会失去一切,厄运缠身。”

    “用掉了这个许愿机会的我,就像被整个世界遗弃,想死都因为是神明无法达成,无休无止的折磨。”

    饼子哥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这些话落进宋枕遥的耳朵却是一个极大的震撼。

    “哥,那你后悔过当初许愿吗?”

    “从不。”饼子哥道。

    周围的声音突然安静下去,晚玉和饼子哥对坐着,男人夹着燃尽的烟头,胡子拉扎的坐在小马扎上。

    “即使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在帮她,你是为她许愿才从一个外科方面的医学专家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晚玉问道。

    “如果影站在我的位置,影会后悔吗?”

    在晚玉的眼里,饼子哥还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去国外留学,他在三甲医院里名声大噪,他和拿了医学界最高奖项的专家互为知己,他甚至有拿到最高荣誉的未来。

    仅仅是因为一个重度烧伤的病人。

    对她是爱吗?不是。

    饼子哥在住院部的时候见过她几面,来看小姑娘的人不多,也就她年迈的奶奶。

    高考考的不错,18岁出头的姑娘却在因为煤气的意外烧伤程度达到60%以上。

    从山区里闯出来的姑娘,一身劲儿却折在了变故里。

    “医生,我家里没钱看病了,就这样吧。”在烧伤整形科,姑娘对一个外科医生敞开心扉。

    “医生,你不给我镜子做什么?我知道我现在很难堪。”

    “医生,你姓什么,你人真好,明明专业不在于治烧伤,却总来陪我。”

    饼子哥不爱运动,一坐就坐很久。

    即使在那一刻,他也从未想过拿他一生的气运给女孩许愿。

    直到有一天,婚车从医院楼下的街道行过,随后是丧葬的车。

    “医生,我这辈子是坐不了前面的车了吧?没人需要我。”

    “医生,可我也不想死,不想坐后面的。”

    “我是不是拖累了许多人?”

    饼子哥在窗台上看着楼下的两列车。

    “我还能活多久呢?几十年吗……后面的几十年我看不到任何希望啊。”

    时间回到现在。

    大腹便便的胖子为两人做了晚饭,饭桌上他调侃着宋枕遥和晚玉之间的关系。

    如果影在我的位置,影会这样做吗?

    “做不到,只有一次的机会只会留给自己吧?”晚玉给出了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