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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室 第121章 听人劝吃饱饭

    接下来的几天,我简直成了项羽的24小时贴身保姆兼生活指导员。端茶倒水,他嫌一次性纸杯太软,得用我的搪瓷缸子;铺床叠被,他那庞大的身躯差点把我那张行军床压塌;还得负责一日三餐,食量惊人,顿顿顶我一天的量,我的泡面储备在飞速消耗。

    不过,这位霸王的学习能力确实恐怖。我掏出手机,刚想解释这玩意儿不是暗器,他已经皱着眉,学着我的样子划拉了几下屏幕,无师自通地解锁了……虽然差点捏碎。

    “此物……倒有些意思,千里传音?光影留存?” 他盯着屏幕上的视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电视?电脑?更不在话下。我给他放了个历史纪录片《楚汉争霸》,当看到垓下之围、乌江自刎那段时,整个屋子的温度骤降,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屏幕里的“刘邦”要是能爬出来,估计当场就得被撕碎。我吓得赶紧换台,切到了《动物世界》……

    最离谱的是文字。我随手扔给他一本打发时间的武侠小说,想着他肯定看不懂。结果没过两天,他皱着眉头指着书里一处问我:“此‘葵花宝典’当真需‘欲练神功,引刀自宫’?荒谬至极!习武之人,根基元阳岂可轻损?”

    我:“……”

    我擦大哥,这关注点是不是歪了?还有,这繁体字转简体字外加理解现代语境的进度条,是不是拉得太快了点?!

    日子就在这种惊悚中带着点荒诞的节奏里往前挪。

    说也奇怪,自从这尊自带煞气的活祖宗住进来,我身上的霉运真像被镇住了!咨询室的门槛居然开始有人踏了,虽然还是不多,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样门可罗雀。

    更神奇的是,来的客人居然都挺正常!没有哭天抢地的,没有砸东西的,更没有一言不合就要揍我的!几天下来,竟然赚了小几千块!

    我看着手机里终于开始往上蹦跶的余额数字,再看看旁边沙发上正襟危坐、研究一本《现代兵器图谱》看得眉头紧锁的项羽,心里五味杂陈。这煞气……还真能辟邪转运?

    房租水电一交,柴米油盐一买,钱包见底,我硬着头皮给许仙打了电话。

    “喂?老许!江湖救急!借我一万块!回头连本带利还你!” 我压低声音,生怕惊动旁边那位。

    电话那头许仙声音懒洋洋的:“哟,李老板生意兴隆了?还要借钱?一万?你当我是开善堂的?”

    “少废话!老子原来硬斗法海救你媳妇儿的恩你不报答?家里……供了尊大佛!开销太大!” 我瞥了一眼项羽,他正翻到一页印着坦克的图片,耳朵动了一下,鼻子里发出不屑的轻哼,眼神却对着坦克闪闪发光。

    “大佛?啥大佛这么费钱?金身的?” 许仙来了点兴趣。

    我深吸一口气,用气声说:“说出来吓死你……项羽!西楚霸王!活生生的!住我家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发出能把话筒震碎的尖叫:“卧槽?!你说谁?!项……项羽?!真的假的?!老李你他妈没嗑药吧?!”

    “千真万确!如假包换!那气势,那煞气,那体格……错不了!” 我赶紧把话筒拿远点。

    “我滴个亲娘嘞!” 许仙的声音激动得直哆嗦,“等着!老子在外地谈生意呢!马上就回来!必须亲眼见识见识!霸王啊!活的!卧槽!卧槽!”

    他语无伦次地又嚎了几句,才想起正事,“钱给你转过去了!一万二!多的算我孝敬霸王的!等我回来!千万给我留住了!” 说完就风风火火挂了电话。

    钱到账,我松了口气,看着余额,感觉腰杆都直了点。日子似乎真的在好转,霉运消散,财源(小)广进,家里供着的大佛虽然费钱费神,但至少……相安无事?

    直到那个早上。

    阳光明媚,我刚送走一位咨询完还算满意的客人,心情难得轻松。玻璃门“叮咚”一声被推开,带进来一股廉价香水混合着……嗯,大概是几天没洗头的油腻味。

    一个男人晃了进来。瘦高个儿,穿着件花里胡哨、印着巨大抽象图案的oversize卫衣,破洞牛仔裤挂在大腿上,脖子上挂着条能拴狗的大金链子(看着像塑料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像只炸了毛的鹦鹉。

    他脸上堆着一种过分热情又透着点猥琐的笑,一进门,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小眼睛就四处扫射。

    “嘿!兄弟!哥们儿可算找到你了!” 他自来熟地嚷嚷着,声音有点尖细,几步就凑到我跟前,一股混合着烟味和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极其自然地伸手就想拍我肩膀。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躲,眉头拧成了疙瘩:“您哪位?我们认识?” 这身打扮,这气质,怎么看都像是刚从某个地下说唱battle现场跑出来的,或者……天桥底下算命的骗子升级版?

    “哎哟!瞧您这话说的!” 猥琐男夸张地一拍大腿,顺势一屁股就坐到了我咨询桌的边沿上,晃荡着两条腿,“相逢即是有缘嘛!兄弟我早就听说您这儿‘道行深’!能解人烦忧!这不,慕名而来!慕名而来!” 他一边说,一边自来熟地拿起我桌上的一个镇纸把玩着。

    我被他这套行云流水的反客为主弄得有点懵,强忍着把他从桌子上推下去的冲动:“先生,这里是心理咨询室,请您先下来,我们有话……”

    “别介啊兄弟!” 他打断我,身子往前倾,那张带着谄笑和油滑的脸凑得更近,“咱哥俩谁跟谁?见外了不是?兄弟我最近啊,心里头憋着股火,不吐不快!就想找人唠唠!我看兄弟你面善!绝对是个能唠知心嗑儿的!” 他唾沫星子都快喷我脸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被他这套市井混混加神经质的做派弄得心烦意乱,只想赶紧打发走:“行行行,您想唠也行。不过,按规矩,咱得先登记一下基本信息。您贵姓?”

    猥琐男正说得唾沫横飞,听到我问名字,话语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了大半,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微微眯起,闪过一丝与刚才那副市井油滑截然不同的、极其锐利的光,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身体依旧歪歪斜斜地坐在桌沿,但整个人的气场却仿佛凝滞了一瞬,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

    他盯着我,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那笑容不再轻浮,反而带着点高深莫测的玩味。他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和一种刻意营造的神秘感:

    “姓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我的反应,然后才慢悠悠地、清晰地吐出后面的字:

    “单名一个邦字。”

    刘……邦?

    我手里正拿着准备登记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滚了几圈,不动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大字在疯狂刷屏:

    刘邦!

    汉高祖刘邦?!

    那个把项羽逼到乌江自刎的刘邦?!

    那个瞎子老道……你特么是开批发部的吗?!刚给我送来个项羽,转头又给我塞个刘邦?!还他妈是这副鬼样子?!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咨询室后面那个小小的隔间——那是项羽“下榻”的地方。此刻,隔间里正传来均匀而沉重的……鼾声。

    项羽……在睡觉。

    而他的死对头刘邦,正坐在我的桌子上,一脸猥琐又高深莫测地冲我笑。

    一股寒气,比之前所有的霉运加起来还要冰冷刺骨,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刘…刘邦?!”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一万只蜜蜂同时蛰了。手里的笔掉在桌上,那轻微的“啪嗒”声此刻却如同惊雷。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僵硬地扭过头,视线死死钉在咨询室后面那个小小的隔间门板上——那是项羽临时的“寝宫”。

    里面,传来低沉、均匀、如同闷雷滚过的……鼾声。

    谢天谢地!霸王还没醒!

    我猛地跳起来,动作快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冲到门口,用身体挡住刘邦那探头探脑、充满猥琐好奇的目光。然后,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连推带搡地把这位穿着嘻哈风龙袍的汉高祖往门外赶。

    “走走走!赶紧走!” 我压着嗓子,声音又急又抖,活像地下党接头,“这儿不是你待的地儿!快!哪凉快哪待着去!算我求你了!”

    刘邦被我推得一个趔趄,脚下那双脏兮兮的AJ差点打滑。他脸上的嬉笑瞬间变成了错愕,随即又化为一种市井无赖特有的滚刀肉式不满。

    “哎!哎!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他站稳身子,非但不走,反而双手叉腰,脖子一梗,那根大塑料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老子大老远投奔你,你就这态度?见死不救啊?” 他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瞄了一眼我那擦得还算干净的玻璃门,嘴角勾起一丝极其欠揍的、带着威胁的痞笑。

    “行!你不收留我是吧?老子就天天来!早上砸一块玻璃,中午砸一块,晚上再来一块!我看你这破店还开不开得下去!到时候,嘿嘿……” 他搓着手指头,意思不言而喻——赔死你!

    我气得眼前发黑,胸口那股闷气差点炸开。这他妈哪是开国皇帝?这活脱脱就是个泼皮无赖升级版!比许仙那厮还欠揍一万倍!

    我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股想掐死他的冲动压下去,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行!算你狠!那你告诉我,你怎么来的?谁让你来的?说清楚!说完赶紧滚蛋!” 我只想快点弄明白这操蛋的流程,然后把这个瘟神送走。

    刘邦见我服软(暂时的),得意地嘿嘿一笑,又恢复了那副自来熟的模样,凑近了些,一股混合着廉价烟草和几天没洗澡的味儿又冲了过来:“这个嘛……说来话长,也他妈邪门得很!”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小眼睛闪烁着回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上一刻,老子还躺在未央宫那龙床上,浑身难受得紧,御医围着,心里头明镜似的,老子该走了,去找朕那些老娘们算账了……结果眼一闭,再一睁!卧槽!” 他猛地一拍大腿,我手中的笔又掉了下去。

    “你特么小点声!不要命啦!”,我压低声音怒目而视,刘邦虽然不解,但还是举手表示知道,随后继续开口。

    “你猜怎么着?老子听到一个声音,飘飘忽忽的,像在耳朵边,又像在天上,问老子:‘刘季,可想做神仙?’”

    刘邦说到这里,脸上那油滑猥琐的表情收敛了几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贪婪和狂热的光芒:“神仙啊!长生不老!逍遥快活!谁他妈不想?!老子当时想都没想,吼了一嗓子:‘想!当然想!’”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那离奇的瞬间,声音也压低了些:“就他妈这一嗓子吼完!再睁眼!嚯!老子光溜溜躺在一个臭气熏天的垃圾堆旁边!周围全是些奇形怪状的高楼,铁皮盒子呜呜乱叫!老子当时就懵了!这他妈是仙境?地狱还差不多!”

    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老子那会儿是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衣不蔽体,看啥都像怪物!结果没两天,就被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小崽子给‘请’走了,说带老子去发财!嘿,你猜是啥?传销窝点!”

    刘邦说到这儿,脸上非但没有后怕,反而浮现出一种得意洋洋、甚至有点怀念的神情,他搓了搓手指,仿佛在回味数钱的感觉:“那帮傻缺!老子当年在沛县混街面儿的时候,他们祖宗还在玩泥巴呢!跟老子称兄道弟?画大饼?洗脑?老子反手就给他们洗得明明白白!

    没几天,老子就成了他们‘讲师’!天天给他们讲‘舍得之道’,讲‘格局’!把那几个头头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嘿嘿……” 他猥琐地笑起来,“不仅好吃好喝供着老子,恭恭敬敬把老子送出来,还他妈硬塞给老子一个大红包!好几万呢!” 他拍了拍自己那件花哨卫衣的口袋,鼓鼓囊囊的。

    “这不,” 他摊摊手,“有钱了,置办身行头,学着他们那套玩意儿,还挺有意思。老子就琢磨啊,怎么才能当上神仙?正愁没路子呢,嘿!就碰上个拉二胡的老瞎子!

    那老瞎子神神叨叨的,说老子想成仙,得找有缘人解心结,指点我来你这儿!说你这儿劳什子‘心理咨询’,啥愿望都能满足!老子这不就来了嘛!” 他一脸“老子是给你面子”的表情。

    拉二胡的老瞎子!又是他!我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老东西!给项羽送肉身,给刘邦塞红包!他到底想干嘛?!批发皇帝玩养成游戏吗?!

    “行!明白了!” 我强压着骂娘的冲动,再次伸手去推他,“心愿我知道了!神仙的事儿咱们慢慢研究!但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再不走就真出人命了!”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神疯狂地瞟向隔间门。

    刘邦被我推得再次的不后退,他脸上满更浓了,显然对我这“过河拆桥”的态度极其不爽。他顺着我惊恐的目光,也狐疑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隔间门。

    “出人命?谁啊?里面藏了你姘头?” 他撇撇嘴,带着一种市井混混特有的、不怕死的好奇心,竟然没听我的警告,反而往前凑了一步,踮起脚尖,眯缝着他那双小眼睛,试图从门缝往里瞧。

    就在他猥琐的脸几乎要贴到门缝上的那一刹那——

    隔间那扇不算太结实的木门,毫无征兆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门开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门外猥琐探头探脑的刘邦,

    门内……

    一个如同铁塔般巍峨雄壮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

    项羽!

    他显然刚睡醒,头发还有些凌乱,身上只穿着我给他买的那件最大号、印着“奋斗”二字的白色文化衫,紧绷绷地裹在他那身爆炸性的肌肉上。他微微低着头,那双在昏暗隔间里亮得惊人的虎目,此刻正带着刚睡醒的、尚未完全聚焦的茫然和一丝被打扰的烦躁,直勾勾地、几乎没有任何距离感地……

    盯在刘邦那张因为惊愕和瞬间升腾起的极度恐惧而扭曲、油滑尽失的脸上!

    两人的鼻尖,相距不过几十公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刘邦脸上的猥琐、油滑、得意、不满……所有表情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刻入骨髓的惊骇所取代!他那双小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形成一个无声的“o”形,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僵直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项羽眼中的茫然和烦躁,在看清眼前这张脸孔的零点零一秒内,如同被投入火星的炸药桶!

    轰!

    无边的暴怒、四百年的刻骨仇恨、那焚尽一切的毁灭意志,如同实质的火山熔岩,从他魁梧的身躯里轰然爆发出来!整个咨询室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灼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杀意!

    “刘——邦——!!!”

    一声足以震碎玻璃的、裹挟着滔天恨意和狂暴力量的怒吼,如同九霄龙吟,猛地炸响!项羽那砂锅大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一丝丝迟疑,做出了身体下意识的举动,如同出膛的炮弹,直直轰向刘邦那张惊骇欲绝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