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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华长生 第206章 无咎,阿兄叫必安

    事到如此,谢七也只是以为范八年轻的倔劲上来了,所以才一反常态如此坚持一件事情,关键是与兄长意见相左。

    “阿弟,既然你如此坚持,也好在梦中前辈院落距离此处不远,我便遂了你的心愿。”

    “可是,你我有言在先,我只是依着梦中指示前行,若是一无所获我亦即刻返回,你要守在此处等我,就在这桥下安稳处照顾好自己。”

    范小胖子眼见说动了自家兄长,喜不自胜,连忙点头应道:“兄长放心,吾便就在此处等你返回。”

    “兄长可莫忘了,吾家中留名无咎,远离灾祸之意,与兄长相遇之后,也从未遇到难事,且放心去吧。”

    眼见自家兄弟拿名字插科打诨,没好气道:

    “吾还名必安呢,不也困顿过生,莫要碎嘴,去那石后躲好,吾早去早回。”

    拿定了主意,谢七即刻便拍打了下身上的挂尘,扶着范小胖在石头边坐定,然后便按着梦中方位,星夜赶路,即刻出发。

    他却没发现。

    自他出发时,夜风忽起,上方星空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只有抬头望着天空的范小胖看见了,怀着希冀和期待看了眼兄长远去的身形。

    ……

    谢七自出发,心中关于那梦中场景的期待倒是热切了几分,脚下的功夫也加快了几分,一方面是急切赶路,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早日往返。

    就这么蒙着头跑。

    依着梦中大致的方位,丝毫没有注意到天空上方乌云已经愈发厚重。

    反而不知何时已经跑入了一片薄薄的云雾中,这云雾也奇怪,明明是夜间,这云雾散发着点点的荧光,依稀能看出淡淡的皙白。

    薄若云烟。

    谢七心中有了一丝悸动,和梦中场景别无二致,梦中前辈的院落就是被一层薄雾锁着,他二人只顾着前行,却没想到很快到了中心的院落。

    眼见如此。

    谢七也没有想旁的,低着头就一直往前走,什么也没想,就这么往前走。

    约莫走了数十步,身边可见的莹莹白雾变淡,也稀薄了很多,谢七抬头一看,心中震惊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却是为何,因为他眼前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精致的院落。

    门扉紧闭。

    有门闩细链锁着,和梦中一模一样。这院落就在荧光白雾中间,被这白雾保护起来,谢七猜测这里也许就是前辈的落脚处兴许。

    丝毫不敢冒犯。

    靠近门扉些,屈身跪拜,并且嘟嘟囔囔开口道:

    “晚辈谢必安拜见前辈,晚辈得梦中指点来此,希望借锁链门闩以缓吾弟灾厄,望前辈垂怜。”

    随后就是对着门扉哐哐磕头,很是诚心。

    恰在此时,好似有一阵清风在这门前吹过,细链带着门闩掉落下来,正在谢七面前。

    谢七抬头见状,心道莫非是前辈许可了,小心翼翼探问了一句无人回应,只有掉落在面前的物什,压住了心中的悸动和不安。

    对着门扉又是哐哐磕头,边磕头便开口:“多谢前辈垂怜,前辈若有驱使,小子当碎身以报。”

    随后试探性地将那细链和门闩拿起,抱在怀中,和梦中变化一般无二,那门闩形状一变,成了一头重一头轻的一件奇物,正是哭丧棒。

    而那锁链细长阴寒,双端有钩带刺,正是勾魂链。

    掉转头,没敢走,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嘴里念叨着,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这才试探性甩开步伐,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回去。

    ……

    谢七再次手持哭丧棒和梦中感觉别无二致,只感觉好似自己的手臂延伸一般,如指臂使,一打眼就爱上了这奇物。

    并且持着那奇物,自身体内涌现出了一股暖流,感觉很是玄妙,虽不知应用之道,但是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气力和血气都状了几分。

    尤其是在跑步这一块,跑的飞起。

    沿着来时方向,很快就出了那白雾覆盖的地方,这个时候谢七才发现,下雨了。

    下大雨了。

    这雨还不小,天上乌云弥补,雷龙闪烁,大雨漂泊让地面很是坑坑洼洼,尽显一片泥泞。

    原来在那白雾中竟然感知不到下雨。

    不好,阿弟还在桥下呢。

    想到这里,谢七立马急了起来,手持着哭丧棒,感知着自己强壮起来的气力,双腿蹬地如飞一般,很是不安,毕竟阿弟腿脚不便,行动有碍。

    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就这么一路奔跑,谢七能感觉到这雨是下的越来越大,路上的坑坑洼洼已经有好些汇聚成了溪流,甚至越往回跑,能看到自山上雨水汇聚的逆流。

    就这么一路奔跑。

    疯了一样往回跑。

    远远看到了桥面凸起的巨石,片刻不敢耽搁,就这么一路飞奔回来。

    扯开嗓子到处喊:

    “阿弟?阿弟?你在何处啊?”

    “阿弟?”

    “无咎?”

    朝着四方喊去,只有大雨做声,河流湍急,除此之外,只剩下他呼喊之声,别无其他。

    原来,这天降大雨,让这大雨汇聚并着山上泥流在这桥处汇聚,成了湍急的河流,原本久无水道,此时却是水线高涨。

    真的是天道莫测。

    眼见呼喊无用,谢七开始四处寻找,这行动举止间也多了好几份慌乱和焦灼,“阿弟,你在何处啊?”

    心中有个不敢想的猜测。

    就在水流便,沿着河道慢慢往走之前,嘱咐阿弟待着的地方探着,朝着前方看去。

    慢慢靠近。

    抬头一看。

    谢七差一点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瘫坐在河中,眼泪啪就在脸上留下来,咧着嘴就开始哭,也没声音,就是哭,身形跌宕踉踉跄跄朝着那石头走着去。

    任凭河水冲击,也就是哭丧棒给他多了些能为,要不然也就被冲走了。

    靠近了,双手包着就开始嚎出了声。

    却是为何?

    原来这范小胖竟抱着桥下的巨石水淹而亡,范小胖身形还是矮小了些,这河水都没过了他。

    就那么紧紧抱着巨石,就这么一个姿势,抬头仰望的方向就是谢七离去时候的方向。

    好似在时刻看着,期待着兄长回来,并且按着约定,没有离开一步。

    就这么没了。

    ……

    ……

    雷雨阵阵,狂风大作,就在这空旷的野外,吼吼作响。

    谢七就在这巨石前,伸出手紧紧抱着范小胖,大颗大颗雨水打在脸上,混杂着泪水:

    “无咎,无咎,兄长回来了。”

    “兄长回来了啊。”

    “兄长找到了那个地方了,你心念的那勾魂链阿兄给你拿回来了,你看啊。”

    自怀中取出那黝黑细长的锁链放在范小胖的面前,视线的对面,等待着阿兄回来的方向。可是,范小胖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较谢七而言,范小胖显得矮胖了些,此刻由于雨水冲刷河水浸泡,夜风侵袭,整个人看去都有些青黑。

    谢七将那锁链小心翼翼放在范小胖的怀中,口中不住地嘟囔着:“阿兄给你取回来了,快放好,放好了,收起来。”

    那颤抖的双手也不知道是寒气所致还是。

    如果说,在出发之前,谢七也会想一想万一真的能遇到这奇物,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现在,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就这么抱在范小胖的身上,不在乎冲刷的河水,不在乎夜水的冷寒,只有泪水一直流,脑子好似被击穿了一般,已经不知道怎么思考了。

    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抬个手?擦个泪?还是干什么?

    这个时候只有回忆,控制不住的回忆,想着出发前范小胖难得的坚持和固执?

    又想到了最一开始。

    ……

    他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埋头蹲坐在城墙角落,那迷茫无助的眼神,和一个小兔子没什么区别,在这个世界,小兔子怎么能活下去呢。

    “吃吧。”

    “今天开始,我罩着你,我姓谢,家中行七,其他人都死光了,你叫什么?”

    “你在此处附近躲好,等我回来。”

    对啊,阿弟他每次都是听话,等着回来找他,回忆不断地涌现,不断地冲击,这冰冷的寒夜,就在这闷热的胸中感受不到丝毫。

    “黄头厚土为证,今日起,我谢七范八二人结为兄弟,守望相助,二人一心,平都山碎至此不改。”

    还有那个给阿弟编制的草蜢。

    还是在韩贞人府上。

    “我只要那一个。”

    “我只要那一个,那是你送给我的。”

    那时候阿弟的眼神,让他欣慰和动容,抬起手擦拭着范小胖已经青黑的面庞,好似要擦去什么尘土,嘴角忍不住地颤抖,又想起了刚认识的日子。

    “阿兄,我们要去哪?”

    “去活下去。”

    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

    一个字一个字说道:“阿弟,阿兄失言了,阿兄去寻你。”

    随后解下衣物上的腰带,双头合起打上一个死结。

    望着面前巨石上方凸出来的棱角,胸中多了一分动力和气血,双臂起劲爬了上去,看了眼手中的腰绳,心道谢谢韩贞人,要不是在韩贞人府上待了几日,也没什么像样的衣物了。

    胸口憋得难受,毫无杂念,就这样吧。

    腰绳挂在石楞上,二话没说就套着自己的脖子从石头上跃下,感受到脖子上起了的劲,看着自家阿弟嘴角最后喃喃道:

    “阿弟,阿兄来了,莫怕。”

    “无咎,阿兄叫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