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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幸存者

    “「乌贼」!你为什么还私藏了食物?你这阴险的混蛋!”

    蓝头发丑陋男人笑得很奇怪,一双白眼向眼窝凹陷,「爬山虎」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嘲笑。

    “愚蠢至极!”「乌贼」的眼睛饱含嘲讽,“所有人都被困在圣威尔,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会把食物兜售给你?我看你脑袋里的那摊炖肉和你的小把戏一样,也都变成了一块烂草堆!”

    “你再说一遍?!”

    「爬山虎」面目狰狞,走到「乌贼」身前,按住「乌贼」的肩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住「乌贼」。

    这时,一个男人拍了拍「爬山虎」的肩膀,伸手递过半袋碎饼干。

    “拿着……特殊时期,用再多的钱也买不到食物,没有上交食物的人肯定不会只有「乌贼」一人,多发体谅一下。”

    「爬山虎」扭过头阴沉地看着「绵风」,拿走那半袋碎饼干。

    “要是能碰到野兽,我会拿半斤肉当这个的交换。”他说。

    「绵风」摇摇头:“这圣森外围遇不到容易猎杀的野兽。”

    “野兽?哼。”「乌贼」抽了抽鼻子,“别说野兽,凭你一个连力气都没有的软蛋,还是快祈祷自己别给野兽找着吃了!”

    「爬山虎」狠狠瞪了还在臭嘴的「乌贼」一眼,若不是「绵风」在一旁尴尬地笑着,他也不会拿过饼干就走。

    这位残兵败将的暂时领导人无奈扶住眼镜笑了笑,他现在绝无可能想到,在两天之后,他们剩余的人将会在饥荒迫使下相互蚕食,人数再次锐减。

    …………

    两日过后。

    天色已经黑了很久,至于多久,「绵风」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按照规划的路程,待他们离开圣威尔森林,起码还需要半天的路程。

    然而,眼下最紧急严重的情况还是食物问题。

    「绵风」脸色僵滞,望着「爬山虎」残余发黄的半截肋骨,表情显然很不好看。

    几小时前,他才刚刚杀死「乌贼」。

    原因是「乌贼」利用众人睡眠时间的空档,残忍暗杀了同队的伙伴「爬山虎」,将之骨肉抽离进行烹煮。

    「乌贼」满脸笑容叫醒大家,邀请大家一起分享猎物的模样好像还残留在他的眼前。

    直到现在,他都惊讶于「乌贼」为人的狠毒变态,正如那个孩子给「乌贼」作出的评价那样:又蠢又坏。

    这还没完,实际上,比起这件事,更令「绵风」失望的是,在得知猎物的来源后,饥饿的队员们依旧接受了食用同类血肉,且有人当面提议也将「乌贼」的遗体用以生计。

    在「绵风」沉思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在他身边说道:

    “你还在想这件事吗?为了活下去,为了有享受手里财富的机会,罪犯和亡命之徒理所应当就没有了所谓的底线。”

    「绵风」笑了笑,对佝偻背的瘦弱男人道:“「红气球」兄弟,你怎么有气无力的?竟然还教导起我来了,你不是也一样没突破你那所谓的底线吗?”

    “真突破了的话,其实也无所谓,我早就背上了累累罪恶……”

    「红气球」口中喃喃说着,看着「绵风」的眼睛道:“我不是来教导你,是有事情要告诉你,你等的那位总算来了……”

    牵气球的男人正欲继续汇报,这时,寂静到压抑的夜里,不远处的黑影里传出草丛拨动的声音,二人以及『夺宝队』一众残党皆警惕向相同位置望过去。

    一位雇佣兵说道:“野兽吗?杀死野兽……总好过吃下那碗人肉。”

    “小声点。”另一人道,“希望不是猛兽……”

    沙沙沙……草丛拨动,谁都没有意料到森林当中走出来道似是陌生似是熟悉的人影,直到人影走近,有人喊出那个名字。

    “凡玛?凡玛!是你吗?”一位佣兵大喜过望,边喊边拖着身子小跑过去。

    「绵风」把手揣进白袍衣兜,皱着双眉注视来人。

    黑发黑眼、右脸带几颗痣的利臻女人,他的确有些印象。

    “凡玛·艾丽赛德?是那个行动前夜逃走的冒险者?”「绵风」问。

    油火炬边,佣兵高兴地指着身后甲胄般的背包,惨白虚脱的脸上此刻却满面春光。

    “凡玛!你可算来了,唉,可惜你就是来晚了,不然我们还能干一票更大的!喏,你瞧见我身后这一堆了吗?你不是跟我说想要一个庄园……”

    说到这里,佣兵脸色一僵,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腹部。

    血红的刀刃亮趟极了,凡玛歪着头,看的却不是佣兵的惊愕,而是他背后撑鼓鼓的背包。

    “我来晚了吗?不对呀,曼德尔,我来的时机正好哦。”

    凡玛轻盈地说,而后抱住佣兵的遗体,把他面部朝下慢慢放到了地上。

    她抬起头,眼睛里闪耀起泪花。

    “看来老大和队长不在呢?就连两位副队长都不在,是都死掉了吗?那么厉害、谨慎的人都……哈哈哈……跟踪你们的时候,你们不知道我的内心有多么的挣扎,我总害怕老大会突然出现……”

    “凡玛·艾丽赛德,你会跟踪我们,肯定也会知道这几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吧?”「绵风」问道。

    凡玛乖巧地摇摇头,站起身道:“我知道大家返回的路线,我好孤独地在等你们,等了好久好久,昨天时才开心地见到大家哦!看到你们吃那种肉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

    “惺惺作态的可爱女士,在下可以认为,您是打了一个回马枪,回过头来想要劫持我们?”

    “人皮狼心的先生,您一定是不一样的,您不同于他们,也不同于曼德尔笨蛋,是个文化人,是个聪明人。”

    凡玛期待地看向「绵风」,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咧开,笑容里涌出一丝憧憬。

    “我去过迪尔慕的大图书馆,那里的一本书里记载了一句话,它好像是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不是很形象,很有哲理的一句话?我真的很喜欢……”

    在凡玛轻轻说着的时候,刚有人想偷偷溜走,一柄飞刀便精准地嗖一声,落在了那人脚上。

    “呜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在森林洋溢。

    “呼呵呵……我有要你走吗?”

    “嘁。”

    队员们面对凡玛那张天真面容上的笑意,心里大多都凉了半截。

    以此刻他们的状态,不可能赢下一匹贪婪的恶狼。

    即便那是一条母狼。

    听了这句话,「绵风」扶了下眼镜,却坏笑起来。

    “呵呵呵……”

    凡玛不解地露出笑容:“狼心狗肺先生,您笑什么?因为您出乎意料地喜欢螳螂吗?我知道哦,利臻有很多年轻的男孩都爱在夏天捕捉螳螂。”

    「绵风」阴森笑着,仿佛在打量一位滑稽的杂技演员,笑开了花。

    “凡玛·艾丽赛德,你终究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螳螂。”

    凡玛愣了一下,收敛笑容,侧身向后急瞥了一眼。

    仅因这句话的声音像山涧清泉,并非来自「绵风」,而是来自真正还处于青春期的男孩。

    众人又是一惊,收紧心神,闻声看去,只见树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少年,少年滑树而下,顺手扯了扯青色衣袍,满不在乎地朝凡玛走近。

    “「青巫师」桑尼,「绵风」,我没有糊弄你。”「红气球」虽然已经饿得眼冒金星,却依旧不知疲惫地使用风性共感的探知魔法。

    “那边还有谁?一并出来!”

    凡玛一改先前得意的态度,戒备地看向桑尼身后的区域,她打心里倒不至于视一个青春期孩子为威胁,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这个孩子后面,还有其他人。

    ‘会是「狱鬼」或者「杀人枭」吗?如果是他们就麻烦了……如果是普兰尼特和「土拨鼠」,应该能应付得了……’

    凡玛咽下一口冷气,心里飞快做着盘算。

    在桑尼的身后,出现的居然是之前消失的那名不起眼的男人,只有「狱鬼」本人和「绵风」极其关注的普通男。

    “原来是一个毫无特征的可怜虫。”凡玛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听到一个女人在大声埋怨:

    “人家明明也来了~不要小瞧我!”

    凡玛瞧了一眼被普通男押在身前,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带着血糊糊伤口而且还没了双手的马戏女,不屑轻笑:

    “「疯狂的破坏者」,我倒是记得你的名号,你今后不如改叫「疯痴的被破坏者」,怎样?”

    小丑女对凡玛的嘲讽报以笑脸,在场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一个疯子为何傻笑。

    安静、绅士地等待女士们结束对话,「绵风」才对着那边的少年洋溢出自身潜藏已久的热情:

    “宝贝,你终于来了!”

    少年挎着一个臭脸,态度冰冷,自言自语:“恶心。”

    他没注意「绵风」失落的小表情,转而对凡玛冰冷说道:“现在是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两点,凡玛·艾丽赛德,你真有耐心。”

    “耐心?小男孩,你是说我为了这一刻等了好几天的事情吗?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凡玛温柔地笑起来,如果没有握着一柄染血军刀,现在的情景在众人看来就好像知心的温柔女性在关怀性格缺陷的厌世男孩。

    「绵风」一旁打岔道:“小桑尼!正面告诉她!是在下约你来这儿的!然后冷冰冰拒绝她!嘿嘿嘿!”

    咻!

    一支风矢却打碎了和谐的幻想。

    桑尼懒得理睬他,直接向凡玛射去一支风矢。

    凡玛一颦一笑,料得年轻男孩只会使用见习魔法,继而轻抬细腕,冷冽的电光从她身边激射而出,击碎风矢。

    桑尼射出的风矢切切实实被凡玛的魔法所击碎,但当凡玛的腹间忽而传来刺痛时,她才慢慢地低下头。

    “诶……?”

    她的腹间破开了一个手指粗的细洞,刚才被她轻松破开的箭居然悄无声息,在风中重组,从背后刺穿了她。

    凡玛瞪大眼睛,对准桑尼想要迅速将其杀死,手中雷光刚一具现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猛烈抖动起来,伴随一声声呜咽和急促的刀割声,她的体内瞬间向外迸发出一道道风刃。

    凡玛·艾丽赛德,转眼间已变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桑尼宝贝!你干得很好!”

    「绵风」拍手笑道,如果不是体力限制,他此刻必定要用最激烈的掌声表达出澎湃的心情。

    “就是……那个,嗯,嘿嘿……唉,那个,有点儿吓人。” 他放手后,斜眼看着尸体,又尴尬补充了一句。

    『夺宝队』的成员们已是骇然,情况明明已经恢复安全,然而他们的心里却有一种介于安心和危险中间的古怪感觉。

    “吼!也欢迎兄弟你这家伙归来!”「绵风」走近,绕过尸体,举起双爪吓唬了一下普通男。

    “不过也谢谢你。”他说,“在下知道「狱鬼」一直带着你是因为你有克制在下的手段对吧?还好兄弟你之前不在,「狱鬼」才像个丧家之犬,一溜烟儿狼狈逃窜喽。”

    谁知,当「绵风」提到「狱鬼」的时候,普通男惊恐地大叫起来,脸上都拧变成一团扭曲。

    “呃啊啊啊啊!”

    他摔到了地上,连人带包倒在一块。

    “我就吓了吓他……不,不至于吧?”

    「绵风」仍是举着双爪的姿势,一脸尴尬地看向桑尼。

    “「狱鬼」已死。” 桑尼说道。

    只此一句话,不仅「绵风」呆住,其他人也均是面面相觑,一阵唏嘘。

    「绵风」只觉得今天足以使他惊讶的事情真的不少,每一件事都有资格在几十年后让他津津有味地去回忆,去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一件件离奇、疯狂的事情。

    桑尼平淡地叙述起他如何杀死「狱鬼」的经过,轻描几句,只评价:

    “杀死一个前A级冒险者可并不容易,「狱鬼」的狡猾和随机应变都足以印证他的实力。”

    桑尼说完,向身后小丑女看了一眼,那怪装女人兴奋地点点头,跪爬到普通男身边,从他的包里,用牙咬住一个袋子,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