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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再兴:拜刘备为义父收义子孙绍 第621章 故垒萧萧忆夷陵,众人言深明鉴戒

    列位看官,上回书说到众人行至秭归,离夷陵已不足一百二十里。船上气氛沉闷,尤以张飞为甚,是夜他辗转难眠,索性与关羽立在船头,对着江水沉思。杨再兴见状,上前询问,才知张飞正为镜中刘备兵败夷陵之事烦忧。说话间,诸葛亮亦来到船头,听闻缘由后,劝众人莫要纠结,待次日抵达夷陵,再让杨再兴详述战事经过。当下夜色已深,众人便各自回舱歇息,只待天明登岸,一解心中疑惑。

    次日未时刚过,楼船已在夷陵近郊缓缓泊岸。甲板上众人早已整束等候,诸葛亮先是拜托李彦留船照看黄月英母子,随后便与关羽、张飞、杨再兴三人同乘一叶扁舟,缓缓向岸边划去。

    此时,岸边的沙砾已被日头烤得滚烫,脚踩上去带着灼人的温度。杨再兴一边努力回忆着后世关于夷陵之战的记载,一边对照着随身携带的舆图,引着三人往战场大致方位寻去。

    行至一处近水的密林深处,脚下的泥土渐渐沁出湿润。杨再兴驻足,转身对众人道:“按后世记载,章武元年七月,义父亲率大军伐吴。次年正月,吴班、陈式领水军入夷陵;二月,义父自秭归进抵猇亭,设下大营。”

    他俯身拨开一丛密匝匝的蕨类,露出底下一块平整岩石:“当时吴军坚守不出,义父无奈之下,只得在巫峡、建平至夷陵一线,扎下绵延数百里的营寨。”

    张飞听得眉头拧成疙瘩,忍不住插言:“坚守不战?陆逊这是想耗死大哥?大哥怎容他这般拖延?为何不直接强攻?”

    关羽亦沉声道:“战线拉得太长,本就是兵家大忌。一处有失,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哥这般部署,怕是有难言之隐吧。”

    杨再兴点头:“二叔说得是。当时义父急于……为您报仇,军心虽锐,却也难免急躁。陆伯言正是看准这点,才决意避其锋芒。”

    “之后,义父决定兵分三路:分出一部前锋负责围困夷道,困住孙桓;与此同时,又遣黄权驻扎长江北岸,以防魏军南下偷袭;主力则由冯习统领,屯于鸡头山,成犄角之势。”

    “只是那年暑夏来得早,义父见水军士卒在船上被烈日炙烤,个个汗透甲胄,便将水军移至陆地,营寨则尽数扎在这深山密林的阴凉处避暑。”

    说到此处,杨再兴轻叹一声:“可义父没料到的是,密林虽能避暑,但更藏着祸根。这满山的林木,枝叶稠密,天干时极易引火,偏偏当时营寨又多用茅草搭建——这便给了吴军可乘之机。”

    张飞听到“引火”二字,脸色骤变:“你是说……陆逊那小子用了火攻?”

    “正是。”杨再兴指着周遭密林,“这般密不透风的林子,营寨又连绵相接,一旦燃起火苗,风助火势,眨眼间便能烧透整片营盘。陆伯言便是瞅准了这节骨眼,在闰六月的一个夜里,命士卒各持火把,突袭的汉军大营。”

    “最终,火借风势,顷刻间吞了几十座营寨。汉军猝不及防,死伤遍野。其间,冯习、张南等将领战死,杜路、刘宁被迫降吴,大军全线崩溃。”

    “至于义父,则带着残部先退至了秭归,一路收拢散兵沿长江突围,直到子龙援军赶到接应,才得以退回白帝城。未过多久,便积郁成疾,撒手人寰了。”

    杨再兴话音刚落,关羽便缓缓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眼中已蓄满了沉痛:“原来……竟是这般经过。那黄权呢?他驻守北岸,后来如何了?”

    “黄侍中见大军溃败,归途被吴军阻断,因不愿降吴,便率部降了曹魏。当时义父痛失大军,却并未降罪于黄侍中家人,只说‘孤负黄权,权不负孤’,这份胸襟,实属难得。”

    沉默了许久的诸葛亮,此刻才缓缓开口:“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先帝待人以诚,这是他的长处,却也因此在战事中少了几分狠厉。不过话说回来,镜中之事早已改写,如今我等站在这里,便是要记住教训,莫让悲剧重演。”

    杨再兴听罢,抬眼望向诸葛亮,神色中带着几分困惑:“司徒,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诸葛亮闻言,羽扇轻摇,坦然道:“振武直言便是,不必客气。你我之间,无需这般拘谨。”

    杨再兴往前半步,拱手问道:“当时夷陵兵败后,司徒曾言:‘法孝直若在,则能制主上,令不东行;就复东行,必不倾危矣。’”

    “司徒,法孝直若尚在,真能劝住义父吗?毕竟义父为报二叔之仇,那时已是心意已决,便是满朝文武劝谏,也未能动摇分毫啊。”

    诸葛亮望着远处的山麓,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法孝直此人,智计过人,更难得的是,他最懂先帝脾性。早年取西川时,先帝对他言听计从,许多旁人劝不动的事,他三言两语便能让先帝回心转意。”

    “当年渭水之战时,先帝被夏侯渊部将射中左臂,伤势未愈便要亲赴前线,是孝直以‘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相劝,先帝才肯留营养伤。他之劝谏,从不是硬顶,而是顺着先帝的心思,一点点引到正途上。”

    关羽点头接道:“孔明所言极是。孝直与大哥,虽名为君臣,实则更似知己。他知晓大哥软肋,亦明白大哥的抱负。若他在,或许真能让大哥暂缓伐吴,先稳固内政,再图后举。”

    张飞却哼了一声:“便是能劝住,那又如何?二哥之仇,难道便不报了?俺看未必!大哥向来重情义,此事搁在谁身上都忍不了!更何况是大哥!”

    诸葛亮摇头道:“翼德有所不知,孝直若在,未必是拦着先帝报仇,而是会劝先帝‘报仇有道’。说不得他会建议先厉兵秣马,联合曹魏牵制东吴,待时机成熟再出兵,而非意气用事,在酷暑时节孤军深入,连营数百里,犯此大忌。”

    “说到底,先帝东征的本心没错,错的是时机与策略。孝直的厉害之处,便在于能在顺应本心的前提下,给出最稳妥的法子。”

    杨再兴闻言,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司徒的感慨,并非夸大。有孝直在,或许真能改写那场战事的结局。”

    诸葛亮轻叹一声:“可这世间从无如果啊。往事已矣,我等今日站在此地,不是为了惋惜过去,而是要记住:用兵之道,既要知彼知己,更要审时度势,切不可被情绪左右。这,才是夷陵之战留给我等的最大教训。”

    此时,林中的风渐渐歇了,枝头的叶儿也敛了声息,仿佛都在凝神听着这番对话。

    张飞脸上的怒容渐渐消褪了几分,双手猛地攥紧,喉结上下滚动了几遭,终是低哑着嗓子道:“二哥,你说若俺当时没逼着大哥……”话未说完,眼圈已红得厉害。

    关羽闻言眉头紧蹙,眉宇间攒满了愧疚,低声道:“翼德,此事错不在你……若真要说错,也该算在我身上。若非吾一时大意,失了荆州,怎会让大哥如此悲痛?又何至于有夷陵之败!”

    杨再兴见状,忙开口劝慰:“二叔、三叔,莫要这般自责。世事本就难料,许多事并非人力能全然掌控。”

    说罢他转向关羽,神色极其郑重:“二叔,襄樊之战,绝非战之过也。当时您围樊城、攻襄阳,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何等英武!曹孟德甚至都想迁都以避锋芒,这般战绩,已是千古难寻。”

    “至于后来的变故,实在是诸多因素纠缠所致。其一,吕蒙、陆逊用计太过阴狠,先是装病麻痹与您,又使那白衣渡江之计偷袭后方,这般诡诈手段,实在防不胜防。”

    “其二,若不是糜芳、傅士仁临阵倒戈,献了江陵与公安,断了您的后路,您又怎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最关键的是,孟达、刘封驻守上庸时,您多次遣使求援,他们却以‘山郡初附,未可动摇’为由拒不发兵。若是上庸兵马能及时赶到,哪怕只牵制住吴军一部分兵力,您也能从容撤回西川啊!”

    “是故,襄樊之战的失利,乃多重意外叠加的结果,绝非您一人之过。而夷陵之战的根源,虽与您有关,实则是当时诸多矛盾积累的爆发。即便没有襄樊之战,以义父的性子,日后怕也会因其他事与东吴起冲突,只不过是时机不同罢了。”

    关羽听罢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振武所言,倒也有理。只是……终究是吾失了荆州,才让大哥痛失臂膀,更让大汉损了根基。这份愧疚,怕是这辈子都难消了。”

    张飞却猛地一拍大腿:“他娘的!说起孟达、刘封那两个混账,俺就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他俩见死不救,二哥怎会……只是这刘封又是何许人?俺咋没啥印象,军中有这号人物?”

    杨再兴闻言,忙解释道:“三叔有所不知,这刘封原是长沙郡罗县寇氏之子,本名叫寇封。原本的轨迹里,义父暂居荆州时,见他勇武,又苦于膝下尚无子嗣,便收他做了义子,改名刘封。”

    “寇封此人性子刚猛,作战也算勇猛。那些年跟着义父入蜀,立过些战功,后来便被派去驻守上庸,与孟达一同镇守东三郡。”

    “说起来这寇封本性也不算坏,就是太过刚愎自用。只是,义父有了阿斗后,一切就都变了……他开始患得患失,心态也渐渐失了衡。孟达本就有异心,两人共事,又怎能不出乱子?加之上庸地处偏远,让他们驻守,无异于埋下隐患。”

    杨再兴顿了顿,看向关羽与张飞,神色郑重了些:“不瞒诸位,当年在荆州时,我曾特意改动了义父的行程。义父本打算去罗县巡查,我却以‘罗县一带匪患未平,恐有危险’为由,劝他改道去了桂阳。我之所以如此行事,便是怕义父遇上寇封,因缘际会下,又将他收作义子。”

    张飞听得顿时火起,抬脚踹向旁边的石块:“振武,做得好!同样是义子,差距怎就这般巨大?寇封这心机深沉的小子,亏得大哥还收他做义子,他倒好,关键时刻掉链子!这般狼心狗肺的东西,要来何用!”

    “三叔息怒。”杨再兴劝道,“寇封之过固然可恨,但也与孟达的挑唆脱不了干系。孟达本是刘璋旧部,降了义父后却不安分,一直撺掇寇封抗命,后来自己更是降了曹魏,并写信劝寇封同去。寇封虽未降,却也因此彻底失了义父的信任。”

    说着,他看向关羽,语气诚恳:“所以二叔,说到底这并不是您的错,也不是三叔的错,更不是义父的错。是人心叵测,是时运弄人罢了。”

    “而我等今日说这些,不是为了追责或是愧疚,而是要各自警醒:识人用人,从来都是头等大事。尤其是镇守一方的将领,不光要勇猛,更要忠义,要懂得顾全大局。”

    关羽望着密林深处,沉默了许久,脸上的愧疚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感慨:“振武所言极是。识人不明,才是最大的隐患。大哥若能看清孟达、寇封的本性,或许许多事便都会不一样了。”

    张飞也闷声说道:“管他什么寇封孟达的,俺老张回去便一矛一个,劈了这两个见利忘义的东西!往后咱们擦亮眼睛,好好用人便是!”

    诸葛亮在旁轻叹了一声:“是啊,人心才是最难测的。但只要我等守住本心,任人唯贤而非任人唯亲,总能避开些祸端。走吧,时候不早了,也该回船了。”

    众人闻言,转身缓缓往回走,脚下的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织就一片斑驳的光影。

    待回到岸边时,小船早已静候在那里。登上楼船,黄月英见四人神色凝重,便知他们定是聊了些沉郁的往事,于是也不多问,只吩咐仆从端上了凉茶。

    诸葛瞻正趴在窗边绘制舆图,见众人回来,忙起身问道:“父亲,您在夷陵都看到了些什么?”

    诸葛亮接过凉茶,浅啜一口,而后轻抚着他的发顶道:“算是看到些往事的痕迹吧。瞻儿,你绘制舆图时,要记得标注这里的地形,尤其要注明密林虽可藏身,却极易遭火攻。这些皆是用鲜血换来的教训,不可不记。”

    诸葛瞻似懂非懂,却还是郑重点头:“孩儿记下了。”

    楼船再次启航,顺流而下,夷陵的山林渐渐缩成远处的一抹青黛,终是隐没在了水雾里。而那些伤痛的记忆,如同这渐渐远去的山林,虽会留下印记,却也终将被前行的脚步冲淡,化作无尽的动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正是:夷陵故地忆往昔,众将深谈悟教训。前事不忘后事师,且向江东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