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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宛入梦来 第229章 珍珠耳坠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与李慧芝认识?

    清桅脑子里一时间冒出层出不穷的问题,而每一个猜想都让她脊背发凉。

    她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丝织的手帕被攥出更深的褶皱。她本能地后退半步,高跟鞋却撞上楼梯扶手,发出一声轻响。

    水晶灯的光影晃动间,那道刀疤忽明忽暗——从眉骨撕裂至鬓角深处,像一条蜈蚣盘踞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男人突然抬头,冷厉的目光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地锁住了她。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清桅看见他俯身与前面的长者说了句什么,那人跟着抬头望过来。

    光影变幻,时光好像被拉长了……那是一双看过万千风景,如今不动如山的眼睛,带着些许的打量与审视,在她身上停了两三秒。

    清桅不知为何,一晚上紧张不安的心,刹时被清风拂面似的,一扫而净。

    二楼突然传来熙攘的说话声。清桅仓皇抬头,正对上陆璟尧矜贵冷肃的面容。

    他让武阳去找人,半个多小时都不见回来,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借口离开,刚出门就碰上清桅。

    “去哪儿,这么久不见人。”陆璟尧几步走到她跟前,言语间有些担忧。

    “太吵了,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清桅牵起他的手,踮起脚尖附在他耳旁轻声说道。

    陆璟尧耳朵一热,原本焦急生气的一点情绪,被她难得的娇俏抱怨瞬间打散,伸手搂住她的腰,“那现在回去吧。”

    “你的事情……”

    “已经谈完了。”

    “好。”

    说是庆功宴,也不是各方借个名头,拉个关系,见见人,再问上面要点钱,真正要谈的事情也不会在这时候谈。

    清桅挽着陆璟尧,从楼梯上款款而下,一路上与人含笑打招呼的往外走。

    陆璟尧走的专注,清桅心里却仍然惦记着刚刚那几个人,她视线在人群中逡巡而过,就见那几人正与人谈笑寒暄,可眼睛却一直跟着她。

    清桅忍不住好奇,轻轻拉了一下陆璟尧,轻声问,“璟尧,那个人是谁?”

    她鲜少会在这样的场合打听什么,陆璟尧闻言先是看了她一眼,先寻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你说叶荣生?”那个方向人很多,但属那位气质儒雅沉稳的长者最为瞩目。

    “叶荣生…”

    陆璟尧目光微沉,低声道:“叶荣生,东北野战军总司令,曾以三千兵力死守宣市三个月,人称‘铁闸将军''。”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酒杯,“不过,十多年前突然交出兵权离开了东北...”

    话音未落,远处叶荣生似有所觉,转身望来,抬了抬手中酒杯,与陆璟尧点头示意。

    陆璟尧点头回礼,清桅亦跟着微微一笑。

    她见气氛和谐,还想再问什么,却见陆璟尧拉着自己的胳膊往外走,一边说,“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但与我们立场不同,还是少接触。”

    清桅点头,不再说话,跟着陆璟尧继续往外走。

    人声渐远,两人刚坐上车,清桅却突然感觉陆璟尧情绪有点不对。

    夜色中,陆璟尧陡然攥住清桅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轻呼出声。他另一只手抚上她耳垂,指尖触到空荡荡的耳垂时,瞳孔骤然紧缩:“耳坠呢?”

    月光照在他绷紧的下颌线上,方才还温柔的笑意此刻凝成寒冰。那只东珠耳坠是他在亲手挑的,珍珠内里刻着极小的“璟”字——若被有心人捡去...

    “可能掉在...”

    “武阳,去找。”清桅话音未落,陆璟尧便已沉声吩咐。

    清桅脑子里一片混乱,手触到空空的耳朵,才惊觉陆璟尧是不是见到她的第一秒就知道她撒了谎。

    她不知道那只珍珠耳坠掉在了哪里,但最大的可能只有一个……方才王瑞林所在的储物室。

    武阳快速下车,带人重新跑进了礼堂,搜寻的脚步声,每一声都像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当晚,清桅不记得是几点离开的市政礼堂,只知道耳坠没有找回来,陆璟尧也没有跟着回西山别苑。

    --

    清桅稀里糊涂睡了一晚,感觉睡着了,又像没有。第二天一早醒来只觉得头疼难受。

    “太太,赵夫人着人送来的帖子,说是得了欧阳修的一幅真迹,请您过去看看。” 李婶将帖子递到清桅面前。

    清桅看着帖子,耳边回响起王瑞林的那句话,心里开始打鼓,但面上却佯装着问,“赵夫人?”

    “就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师范学校校长遗孀,赵夫人,您那天还说几太太,您最喜欢她呢。”

    “哦。”清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下吧。”

    她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倒是把李婶难住了。

    清桅翻开帖子,好俊秀漂亮的小楷,几个邀请的话,写的极用心。

    “下午有别的安排吗?”清桅问。

    “没有。”

    “那去吧,礼尚往来,你去库房挑份礼物。”

    “好的,太太。”

    上午十点左右的时候,清桅正要出门时,武阳回来了,说是四少特意安排他最近跟着她,好保护她的安全。

    她知道,因着耳坠之事,陆璟尧看管的更严了。

    她点头应好,武阳开着车出了西山别苑。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也没有风,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瑞林是对的,即使清桅对他有再多不满和拒绝,但事关程叶音,只要有一丝机会,她无论如何都会去冒险。

    因为她别无选择。

    院长虽然离世了,但学校念及他的功德,仍旧让赵夫人住在学校后面的家属院内,是一处安静而又有文化气息的宅子。

    清桅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位太太到了,还有几位年轻的学生,男男女女,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正轻声谈笑。

    武阳虽然拿了命令跟着清桅,但他也知道,四少对四少奶奶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哪能像看犯人一样看着啊,故而等将人送进院子,就让一个伺候的小丫鬟跟着,自己便退下只在外面车上等着。

    但这一等,便是大半天,清桅出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时分。

    暮色渐沉,赵府门前的梧桐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武阳正靠着车门打盹,忽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清桅在丫鬟的搀扶下出院门,脸色苍白,鬓角的碎发被汗水浸透,黏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

    “少奶奶!”武阳连忙迎上去,却见她一只手上缠着一方帕子,隐隐泛了红色的血丝,“您的手……”

    “没事。喝茶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已经抹药了。”清桅声音很轻,笔容浅淡。“走吧,累了。”

    “是。”

    等清桅上了车,武阳利落打转方向盘,车子很快离开了赵府。

    她安静的坐在车上,夕阳的余晖透过她单薄的肩头,投下一道摇摇欲坠的影子。

    好一会儿,车子开上大道,清桅问,“武阳,你知道永河三巷在哪儿吗?”

    “知道,那是宣市最热闹的一条街。”武阳答。

    “咱们去那儿转转吧。”清桅看着车窗外,若有似无地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