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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小旗兵 第513章 送走

    他心里又有一个角落“噗”的一下,透出来一丝光亮。

    但急急忙忙拆开的信笺却在他的心上又给了一下暴击。

    信是月初的时候写的,安晨冬已经跟斋藤间野见过面了。

    虽然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也看见了这位老同学眼睛里透出来的杀意。

    安晨冬也不是莽夫,当即决定回南京,然后带着家人去四川,把这波风头避过去再说。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宁新在北平试验场最后的一点实验材料存在了邮局。

    半个月之后如果没有人领走,就直接寄到连安家,请付宁代为转交给金陵大学。

    他在信里说,由斋藤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可以看出日本所图甚大,绝不是一城一地就可以满足的野心,让付宁早做准备。

    放下信纸,付宁又翻了翻纸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一本一本的实验记录。

    有安晨冬最开始的设想,有大有在实验中的记录,还有总结分析。

    最后的几页墨色尚新,是安晨冬草草写就的未来构想和实验难点。

    付宁紧紧咬着后槽牙,把眼睛里将将要喷涌而出的液体憋了回去。

    把信给黄琛看了,又拿回来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再贴身放好。

    他把剩下的材料连带着纸袋子交给了黄琛,“拜托。”

    “放心,我派专人送回南京,交到金陵大学农学院的院长手里。”

    黄琛带着韩铄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就是给付宁一个交待,现在的他忙得陀螺一样,没有那么多时间专注于这样一件职权外的事情。

    把手贴在胸前感受着那封信最后的温度,付宁给大洋彼岸的安家人发了电报。

    安晨风去年年底也去了波士顿,本来想再把纺织厂干起来,但是到了那儿才发现,这个行业的产能有些饱和了。

    把带过去的机器都先收起来,他开始帮着妹妹打理酿酒作坊,今年已经发展成酒厂了。

    他们是付宁知道的跟安晨冬关系最近的平辈,所以得通知一声儿。

    罗旭家这几天也忙起来了,几乎所有的家具都搬到了连安这儿,剩下的锅碗瓢盆都找了个打小鼓的处理了。

    他已经跟汉阳兵工厂接洽好了,即使不做管理层,凭他的手艺,做技术方面的工作也是没问题的。

    文贞淑要带着孩子们先过去,把一切安顿好了,罗旭再去找他们。

    他还留在北平是为了大沽兵工厂库房里的一批存货。

    大沽兵工厂内迁了,但是一些损坏了的机器还在库房里没有运走。

    主要是铁路运力有限,又得优先把好的机器运出去,它们就被留下了。

    留下的时间长了,渐渐也就被遗忘了。

    大人物们忘了它,小人物们可惦记着它呢。

    不说拆零件,就是这么大个铁疙瘩也值不少钱呢。

    罗旭也拉了几个人悄悄挖墙脚。

    他们不动那些显眼的大机器,就捡着小个儿的,一个人搬得动的小玩意儿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出淘换。

    当然大机器上能拧下来的零件、螺丝也没放过。

    现在平津局势紧张,他打算再干最后一回就收手。

    在火车站,他是放心不下妻儿,一个劲儿的嘱咐,最后听得文贞淑直翻他白眼,“行了,我又不是不能自保!”

    看着她拍了拍自己的腰间,罗旭没词儿了,转手把闺女抱过来,又是一阵叨叨。

    小姑娘三岁了,软软糯糯的,罗旭每每抱起来就撒不了手。

    这次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局势又这么不好,他把女儿的名字给取了,叫罗楝。

    旁边的罗枫哭丧着一张脸,腻在连安身上,“大爷,我不想去武汉,夏天又热,冬天又冷,吃得也不习惯,让我留下吧。”

    “别瞎说,你都还没去呢!你爸爸得过些日子才能去,你这个大哥不跟着,让你娘、你妹妹靠谁?让你弟弟那个小萝卜头儿顶门立户?净瞎说!”

    连安抬手攀了攀罗枫的肩膀,这孩子这两年蹿个儿了,现在比他还高一点儿。

    “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别把鼻涕蹭我衣服上,看你妹妹们笑话你!”

    安抚了几句,连安又用话填乎他,“你先去,把武汉都走到了,哪儿好吃、哪儿好玩儿都记下来,等我过两年找你去,你带着我玩儿去!”

    “嗯。”罗枫也知道留下来是不可能的,父亲留在北平,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必须担起长子的责任来。

    跟大爷撒撒娇也不过是真的舍不得,在连安面前他才是真的小孩儿。

    火车带着家人们远去了,留下的人也都加快了行程。

    大沽兵工厂的机器要运到拾福峪存起来,付宁又在洋行买了一批子弹。

    他给拾福峪发了电报,让苗诚和苗义来北平把子弹运回去,让来福带着他的两个小兄弟去天津,帮着罗旭把机器运回去。

    等到了六月中旬,安晨风风尘仆仆的从美国回来了。

    一见到付宁,第一句话就是,“找着了吗?”

    付宁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有,我找了这方面的好手,把附近都翻遍了,南海子的水底下都摸了一遍,什么都没有。”

    安晨风紧握双拳,捶了自己大腿两下,“把那封信给我看看。”

    接过安晨冬的绝笔,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真的就什么都没留下?”

    “我们在爆炸现场一米五以下发现了带血的土,我把那土带回来了一些。”

    “能给我吗?哪怕是衣冠冢,我也要在家里的祖坟里给他立块碑,清明、中元总有族里人会去祭奠,不能让他做了鬼也孤苦无依啊!”

    付宁脸颊绷得紧紧的,从柜子里抱出个坛子,“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把这个带走了,在我的试验场里给他立个坟,让他看着我的玉米,那也有他一半儿的名字呢。”

    安晨风又匆匆回去了江南,北方的局势可以说是风雨欲来,他怕再晚就走不了了。

    日本人在北平周围驻了一圈儿得军队,这些日子天天搞演习,城外天天是枪炮声不断。

    连安看着付宁,“你不走吗?”

    付宁摇了摇头,看着桌子上他擦了一遍又一遍的枪。

    就这么走了?

    缩回拾福峪去,管他外面地覆天翻?

    不!

    那样太憋屈了!

    回去是一定的,但决不能无声无息!

    而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