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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墙脚的女御史 第258章 上头有人

    或许是因为近乡情怯,易禾这晚没怎么睡好,偏第二天又醒的早。

    于是自己悄悄下榻,想着去外头瞧瞧早市。

    客栈的掌柜大约也瞧出来这一行人金贵,便问她要不要使车。

    易禾摆手拒了,自己闲庭信步就去了。

    ……

    北地人也习惯早起,此时街面上熙攘热闹,有着和建康不一样的烟火气。

    道旁设茗粥浆水,酒垆列浊醪清酤。

    也有贩夫荷担呼卖,声闻不绝。

    其实北地的主商道处在黄淮一带,后来南方人因避乱持茶丝北上,所以冀州附近的商市才会这般繁盛。

    至于不一样的地方,大概是南方的屋舍多是白墙黛瓦,北地则通常是青墙红瓦。

    北方多食发酵的蒸饼,而建康的市上多见髓饼。

    而且北边通常是布帛易谷,南方钱布两可。

    再有就是民风不同了。

    建康街上年轻郎君熏衣粉面,北方人布衣质朴。

    当然,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南地多士族,北地多庶民。

    ……

    易禾挨着人群,逐个摊子看过去,问问当地的柴鱼盐米什么价钱,看看胡人的琉璃宝器什么品相。

    半条街逛下来,觉得司马策说得胡汉交融、南北互通得到了印证。

    “担浆者避,持杵者退!”

    易禾正在街面看人蒸酥烙,不防叫这声吓了一跳。

    扭头看去,一队声势浩大的仪仗自前头过来。

    此时有人往后拽了她一把:“这位公子,随我退后几步,免得冲撞县令大人。”

    易禾回头一看,是位面黑体健的中年男子。

    她颔首道了声谢,又问道:“河间县的县令?”

    对方压低了声音:“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的确,我是从南方回来省亲,路过此处。”

    男子一听她是南方人,这才大着胆子说:“这位冯县令是去年才上任的,据说朝中有人,所以跋扈得狠。”

    易禾默默点了个头,迅速在脑海中搜罗了一遍冯姓的同僚。

    除了太常寺的廪牺署中有一人是冯姓,再不记得朝中还有谁姓冯。

    可这人在廪牺署是负责侍羝豕的,连个九品都够不上,不可能是县令的后台。

    怕是另有其人。

    待易禾再抬眼看过去,五辆犊车已经行至面前。

    七八个执杖执戟的武吏在前头开道。

    一路叫着担浆者避,持杵者退,语气十分凶恶。

    持械者距市百步,是前朝传下来的市规,尤其是有官员出行时,禁绝现市。

    所以,也不能说他们做得不对。

    只是这些人既为官身,确实不该如此呼喝。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犊车刚刚驶过,众人就听见一句叫骂。

    易禾踮脚看过去,原是一担浆的老翁闪避不及,刮了一名武吏的袖子。

    又见那武吏一把揪住老翁,就要将人按到盛满醋水的木桶里去。

    易禾推开前头人墙,疾步迈到两人面前。

    情急之下,将手中的叠扇一把甩在那武吏的腕子上。

    小吏吃痛抬头,见面前是个皎皎如玉的年轻郎君。

    头顶玉冠,身着素色宽衣,领口镶了提花暗纹。

    一眼便知她身份非富即贵。

    当下眼神微转,开口也客气了一些。

    “这位公子,可知某是何人?”

    此时身后有人已经将老翁搀了起来。

    易禾收回叠扇,对着那武吏笑了笑:“在下没猜错的话,你跟着冯县令的仪仗,必定是衙门中人。”

    “既知道这是朝廷法令,还敢多管闲事?”

    易禾答得不徐不疾:“你身为武吏,却公然在闹市欺压乡民,尊的是哪朝的法令?”

    “你……”

    “别以为你读了几天书,就敢对衙门不敬。”

    “诶,你这句说对了,在下就是因为读过书,所以才看不过去。”

    那武吏看着不似个莽夫,他猜不透易禾的底细,所以没有跟她大动干戈。

    而是泄愤般一脚踢翻了老翁的一桶醋饮。

    围观众人骚乱了一阵,面上愤懑不已。

    武吏如何在意这些,只留下一个恐吓的眼神,拔腿就要去追冯县令的仪仗。

    “站住!”

    易禾在他身后大喝一声。

    “赔钱!”

    那人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地往前挤。

    “拦住他。”

    道两旁的百姓想必苦衙门公人久矣,一听有人召唤,马上自发围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便有些气急败坏,敬拔出腰刀来给自己开路。

    易禾疾走几步,绕到他身前阻住。

    “一贯钱搁下你就可以走,否则别想出这条街。”

    武吏这时也顾不得她什么身份,将刀横在身前晃了晃。

    “我今日出行乃为公务,你这刁民若再横加阻拦,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言毕朝她走近两步。

    易禾知道他忌惮自己,一定不敢动手。

    于是故意拖着他:“那你不妨试试。”

    “找死是吧?”

    ……

    “怎么回事?”

    一道颇有些威严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围观众人回头一看,马上退后几步,辟出一条走道来。

    “冯县令来了……”

    易禾心中窃喜,果然等到了。

    冯县令四十上下年纪,此时身着官衣,头戴纱冠。

    正用余光打量易禾。

    那武吏马上禀告:“回大人,方才街边有一担浆者,属下将其喝退,却不料遭此人屡次阻挠,还要属下……”

    “闭嘴!”

    冯县令不等他说完就厉声截断了他。

    “本官三令五申,仪仗出行时不得惊扰百姓,违令者受廷杖,你胆敢背道而驰,为祸乡里,待回衙门自去领罚。”

    那武吏一听有点傻眼,可又不敢驳他的话,只能点头应是。

    冯县令命人取了一贯钱来,塞给老翁。

    又将身子转向易禾,满脸堆笑道:“这位公子仗义执言,本官钦佩至极,只是今日冀州太守驾临鄙县,本官要去城外接迎,就不奉陪了。”

    易禾面上也回了一笑,心里却将他划过一刀。

    这冯县令一看就是在官场浸染多年的老狐狸。

    大庭广众敲打手下,礼贤下士,堵了悠悠众口不说,还给自己博了个好官声。

    可惜,这一出易禾在朝堂上早就惯见了。

    他还真以为能唬住她呢。